楊進的忽然發瘋對涅槃小隊造成了非常嚴重的打擊,被風龍割傷的人足有十幾個,他們體表遍布血痕,簡直沒有一塊好皮肉,還有幾人撞斷了手腳,失去了行動能力。柳葉讓大家把搜集到的藥品全都拿出來,看看有沒有治療外傷的,又吩咐后勤人員把四處灑落的血液打掃干凈。</br> “柳隊,沒有對癥的藥該怎么辦?他們的傷口必須消炎,不然會感染。還有,他們幾個的骨頭需要重新接上,再打石膏,否則會落下殘疾。”一名隊員憂心忡忡地說道。藥品是稀缺物資,一路上早就被人搜刮干凈了,涅槃小隊只拿到一些感冒藥之類的東西,對治療外傷和斷骨幾乎沒有用處。</br> “你們幾個給我過來,幫他們把骨頭接上。”柳葉沖林淡的師兄師姐招手。</br> “柳隊,我們研究的是生命科學,不是醫學,哪里會接骨?您還是找專業的人來做吧,骨頭沒接好人就廢了,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一點都馬虎不得。”一名研究員擺手推拒。</br> 柳葉一下一下揉著眉心,感覺疲憊得要命。涅槃小隊根本沒有醫生,她上哪兒去找專業人士?似乎想到什么,她轉頭朝馬澤看去,恭敬道:“馬博士,您應該懂醫術吧?不如您幫他們看一看?”</br> 馬澤飛快看了肖俊霖一眼,搖頭道:“柳隊,不好意思,我們研究所的研究方向是細菌學,那是很微觀的一門學科,與醫學完全不是一個分支。即便是專門學醫的,也有內科和外科的區別,也不是隨便抓一個人就能看病的。我看您的隊員傷得都很重,我也很憂心,想盡一份力,但您若是讓我幫他們接骨,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我們根本沒學過這項技術。”</br> 柳葉對待別人向來態度強硬,讓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句廢話都不能有。即便是肖俊霖,她有時候也很不耐煩應付,恨不得掏出手.槍直接把這人給崩了。但面對馬澤,她卻畢恭畢敬,溫和有禮,雖然表面上看不太出來,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從來沒拒絕過馬澤的請求,而且給對方分發的物資都是最好的。</br> 她歉然地笑了笑,無奈道:“不好意思啊馬博士,我太強人所難了。”她回過頭,看著遍體鱗傷、東倒西歪的隊員,腦袋一陣抽痛。如果隊伍里有一個醫生該多好?這樣想著,她決定日后去大基地招攬一位醫生,只要那人醫術高超,不管對方有沒有異能,她都會給他最好的待遇。</br> 只可惜這都是以后的事了,現在她只能讓大家草草把傷口包扎一下,硬扛過去,明天去了下一個城市,她再著重搜尋藥品。</br> 林淡坐在角落里,耳邊不斷傳來柳葉尋找醫生的呼喚,卻連眼皮子都懶得抬。她失去了記憶,卻沒有失去技能,她懂醫,而且還很精湛,但那又怎樣?這些人以霜雪待她,她為何要投之以春風?</br> 眼看天色不早了,她低聲道:“博士,我們去加油站的招待所休息吧,我幫你把房間打掃出來。”</br> 肖俊霖起身便走,對躺倒一地的傷員視若無睹。</br> 當兩人消失在夜色中后,肖俊霖旗下的一名研究員低聲道:“博士真冷血,他明明拿到了臨床醫學博士的學位,卻不愿站出來幫助大家。”</br> “噓,小聲點。博士最怕麻煩,你又不是不知道。”另一名研究員連忙捂住同伴的嘴。</br> ---</br> 翌日,涅槃小隊照常出發了。他們大可以待在加油站,等傷養好了再走,但隊里物資有限,又缺乏藥品,待在原地只會坐吃山空,倒不如趕往下一個城市尋找生機。被楊進打傷的人絕大部分是異能者,以至于小隊的戰斗力大大削弱,途中在一個超市搜集物資時,連林淡這個閑人都加入了戰斗的隊伍。</br> 肖俊霖這次沒在車里等,反倒站在街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林淡的一舉一動。她拿著一把砍刀在喪尸群里游走,招式靈活刁鉆,竟然非常厲害。在普通人里,她的戰斗力絕對算得上登峰造極,壓根不是什么廢物。</br> 肖俊霖看得入迷,連骯臟丑陋的喪尸都忍耐了下來。</br> 喪尸群里忽然出現一只四級火系喪尸,牽制住了聶廷,他分明看見一群喪尸朝肖博士襲去,卻根本抽不開身去救。</br> “肖博士,快上車!”他高喊一聲,卻發現肖俊霖依然雙手插兜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似乎沒聽見。</br> “柳葉,去救肖博士,快!”聶廷只好看向離自己不遠的柳葉。</br> 然而柳葉的注意力早已被馬澤吸引過去。對方是土系異能者,也參加了這次戰斗,但他的攻擊力很弱,這會兒已被五只喪尸包圍了。一邊是享譽國際的肖俊霖,一邊是默默無聞的馬澤;一邊是十噸糧食加一塊永久免稅的私人領地,一邊什么都沒有。只要是聰明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而柳葉絕對算是聰明人里的聰明人,但她卻沒有去救博士,反倒踹飛一只喪尸,朝馬澤的方向飛奔。</br> 聶廷被她的選擇弄蒙了,眼睜睜地看著一只喪尸伸出利爪,欲撓死肖博士。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淡忽然出現在博士身邊,一刀砍掉喪尸的頭,隨手把博士推進車里。</br> 聶廷大松一口氣,明知道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依然高聲呵斥:“葉子你在干什么?還不快去保護肖博士!”</br> 柳葉回過頭看了看肖俊霖,沒好氣地說道:“他是三歲小孩嗎?明知道自己沒有異能,還跑下車干什么!就會給別人添亂,媽的智障!”她把馬澤護在身后,狠狠電擊周圍的喪尸,仿佛在宣泄怒火。</br> 兩人邊打邊吵,效率反而提高了,很快就沖出重圍,帶著物資回到車里。</br> “快走!”柳葉關緊車門,催促聶廷發動引擎。</br> 肖俊霖盯著窗外,提醒道:“林淡還在外面。”</br> “別管她,我們走!”柳葉不耐煩地勒令。</br> 聶廷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立刻踩下油門,狂飆而去。林淡被一群喪尸包圍了,離她不遠的地方就有幾名組員,可他們互相為彼此掩護著朝汽車跑去,卻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曾。他們是隊友,積累了深厚的感情,而林淡什么都不是,她是死是活沒有人會在乎。</br> 為了拖延時間,他們甚至回過頭射了林淡一箭,試圖讓她流出血液,把附近的喪尸吸引過去。這一招很有用,林淡的左肩受傷了,瞬間就失去了戰斗力,附近的喪尸全都朝她跑去,嘴里發出饑餓的嚎叫。</br> 其他組員壓力驟減,拔高音量贊許道:“小睿干得漂亮!走走走,大家趁這個空檔趕緊走!”</br> 眾人陸續撤退,徒留林淡被一群喪尸淹沒。誰也沒能看見,她臉上的表情有多冷酷,她永遠不會忘了涅槃小隊的“饋贈”,永遠!</br> ---</br> 肖俊霖回過頭,靜靜看著消失在喪尸群里的林淡,臉上無喜無悲。</br> 柳葉瞥了他一眼,冷笑著暗忖:林淡不是抱住了一根金大腿嗎?現在怎樣?金大腿有在乎過她的生死嗎?弱者就是命賤,即便死了也不會有人為她掉一滴眼淚。想到這里,她呆愣了片刻,像是憶起了一些不好的東西,臉色變得極其陰鷙。</br> 偏在此時,肖俊霖徐徐開口:“把車開回去救林淡。”</br> 柳葉立馬回神,嗓音尖銳:“你說什么?”</br> “把車開回去救林淡。”肖俊霖不厭其煩地重復。</br> “你知道那附近有多少喪尸嗎?成千上萬!把車開回去,我們所有人都會被喪尸潮淹沒,為了救林淡一個,你要犧牲所有人嗎?肖博士,你別犯糊涂,你的命比她重要多了!”柳葉氣得渾身發抖,她沒想到肖俊霖如此冷漠無情的一個人,竟然會舍不得丟棄林淡,她有那么好嗎?</br> 肖俊霖一字一句問道:“你們回不回去?”</br> 聶廷用踩到底的油門回答他的問題。</br> 肖俊霖不再說話,而是摘掉眼鏡用雪白的手絹擦拭,動作不緊不慢非常優雅。過了十幾分鐘,他終于把鏡片擦干凈了,這才放進盒子里,揣入口袋,然后打開車門跨了出去。車子開得很快,幾乎一陣風就過去了。當柳葉準備去抓他時,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不斷倒退的公路上。</br> 聶廷狠狠罵了一句娘,想立刻踩剎車又怕后面的車追尾,只能打著方向盤靠邊,慢慢把車速降下來。</br> “人呢?你們看見博士了嗎?”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公路,感覺自己的腦袋快炸了!那可是肖俊霖博士啊,華國唯一的希望,全世界僅存的幾個有可能做出抗喪尸病毒疫苗的科學家之一,就這樣跳車了,沒了,消失了?</br> 這真的太荒謬了!聶廷站在原地,表情從暴怒到茫然,又從茫然到恐懼。</br> 柳葉也目瞪口呆地看著肖俊霖消失的方向,完全沒辦法接受這個現實。在別人口中冷血無情的肖博士,竟然會為了林淡連命都不要,為什么?林淡到底有哪點好,為什么所有人都會選擇她?柳葉紅著眼珠站在原地,臉龐微微扭曲。</br> 聶廷飛快爬上車,氣急敗壞地說道:“還愣著干什么?都他媽把車掉頭,回去找博士!他要是沒摔死,老子一定要把他綁了,直接帶回基地去!這都什么人啊,不把老子坑死他就沒完了是吧!”</br> “那么快的車速,肖博士跳下去之后肯定會摔傷,跑不了多遠,我們立刻掉頭回去,很快就能找到他。”一名隊員試圖安慰聶廷。</br> “就怕他命不夠大,跳下去之后摔死了!媽的,他比楊進還瘋,為了一個女人至于嗎?”聶廷一點兒也沒被安慰到,罵罵咧咧地發動了汽車。</br> 柳葉默不吭聲地爬上副駕駛座,聽見聶廷的最后一句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表情更顯扭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