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看著滿地的紙箱問道:“這些是什么東西?你買的?”</br> “這是我?guī)湍阌嗁彽姆课莅脖O到y(tǒng),節(jié)目播出之后你這里肯定不如以前安全,我不放心。”安朗拿起美工刀拆卸紙盒。</br> 林淡一想也是,便欣然接受了:“你想得很周到,謝謝。”</br> 白芷蘭蹲在一個巨大的紙箱子旁邊問道:“安叔叔,你都買了什么東西啊?我家院里院外都放不下了。”</br> “買了幾扇防盜門,一套監(jiān)控系統(tǒng),一套報警系統(tǒng)。”安朗說話間已拆開一個箱子,把沉重的鐵門扛起來,擺放在靠墻的地方。他略一使力,胳膊上的肌肉就一塊一塊隆起,繃出優(yōu)美而又極富力量感的線條,濃郁的荷爾蒙在空氣中彌漫,熏紅了觀眾的臉。</br> 【啊啊啊啊!安總好帥!我就喜歡這種陽剛俊美的帥大叔!】</br> 【抱住安總的金大腿跪舔!上天給了你完美的容顏和取之不盡的財富,就不應該再給你性感得要命的身體!你這是在犯罪!】</br> 【安總好有男人味兒!想日……】</br> 直播間里的觀眾對著屏幕直流口水,林淡也感覺到了幾分不自在,唯獨白芷蘭跟在安朗身后轉來轉去,像一只小狗,每看見一樣新東西就會好奇地問一問,完全沒有初見之時的拘謹。</br> “安叔叔這是什么?”</br> “這是監(jiān)控攝像頭,紅外線的,晚上也能照得一清二楚。”</br> “這個呢?”</br> “這是指紋鎖,稍后要裝在門上。”</br> “這里好多鋼釘,是干什么的?”</br> “這是墻頭防盜刺釘。”</br> “哇,這個好鋒利,如果安裝在我家的圍墻上,小偷就不敢爬墻了吧?”</br> “也有不要命的人會爬進來,所以我們還會在院子周圍安裝報警系統(tǒng)。有人擅闖,家里的警報器就會響,報警信號會同步發(fā)送到警察局和我的手機上。”說到這里,安朗轉頭去看林淡,詢問道:“如果你們遇見危險,我想第一時間趕過來,這樣可以嗎?”</br> 他實在不放心把母女倆丟在這個小山村。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很淳樸,但是過年的時候,出去打工的年輕人總要回來,他們看過了外界的浮華,難保不會起貪婪之心。而且網(wǎng)絡上魚龍混雜,隱藏的犯罪者也不少,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知難而退。</br> 林淡臉頰微紅地說道:“可以。”這人是出于關心才會把報警系統(tǒng)連接到他的手機上,否則換一個人,誰會管你遭不遭賊?小田村離京城那么遠,環(huán)境又惡劣,誰愿意一趟又一趟地跑?</br> “謝謝你。這樣一弄,家里就安全多了。”林淡真心實意地說道。</br> 安朗嘴唇微彎,笑聲低沉:“不用謝,我只是不放心你。”</br> 林淡沒答話,耳朵尖卻紅了,白芷蘭捂著嘴偷笑幾聲,卻還是蹲在原地當電燈泡。她剛找到媽媽,她才不走呢!</br> 安朗把智能鎖組裝好,安在防盜門上,然后指揮著工人把原本的木門拆了,換上用厚厚的鋼板打造的防盜門;圍墻加高半米,裝上防盜刺釘;各個角落都安了監(jiān)控攝像頭和感應器,一旦有人翻墻而入,警報器立刻就會響。</br> 看著安朗忙里忙外的樣子,白芷蘭用雙手捧著臉頰,呢喃道:“媽媽,要是我有個爸爸,大概就是安叔叔這樣吧?家里的大事小事他都考慮周全,家里的大活小活他都搶著干,他會關心妻子照顧兒女,把一個家的重擔全扛在肩上。”</br> 林淡揉揉她的腦袋沒說話。</br> 觀眾聽了白芷蘭的話心底十分酸澀。白鵬飛就是白芷蘭的爸爸,然而現(xiàn)在,她卻對一個陌生人露出那般憧憬的表情,由此可見她對父愛這種東西是多么陌生。她甚至不知道被長輩關愛是什么樣的感覺。“如果我有爸爸”,這句話完全暴露了她的心態(tài),她根本沒辦法認同白鵬飛父親的身份。</br> 說曹操曹操就到,小果站在鏡頭外,舉著一塊寫滿字的牌子:【芷蘭姐,你爸爸給你打電話了,接不接?從一個小時前到現(xiàn)在,已經打了十八個了,我招架不住!】</br> 白芷蘭翻了個一個白眼,根本不帶搭理,關掉麥克風后對林淡吐槽道:“媽媽,白鵬飛好不要臉,他讓我從你這里騙幾盆蘭花過去,說是準備送人,還說這關系到他的一筆大生意。”</br> 蘭花跟生意有什么關系?幾乎是下意識地,林淡就想起了聶海成老先生,立刻關掉麥克風說道:“去接電話,如果他問你聶老先生來我這里干什么,你就告訴他是來看病的,他要是打聽病情,你就跟他說我治不了。”</br> “啊?”白芷蘭滿腦袋問號。</br> “去吧,跟他說我治不了就行了。”林淡拍了拍女兒的腦袋。</br> “那好吧。”白芷蘭不情不愿地跑走了,片刻后回轉,附在林淡耳邊說道:“他真的是來打聽聶老先生的來意的,我跟他說你治不了老先生的病,他的語氣聽上去很興奮。”</br> 林淡嘴唇微彎,露出一抹極森冷的笑。</br> 白芷蘭撞了撞母親的肩膀,小聲道:“媽媽,你剛才笑起來的樣子好像大反派!”</br> “大反派是什么樣?”林淡臉上的笑容立刻回暖。</br> “大反派就是你這樣的,長得超級美麗,實力超級高強,什么事情都搞得定,連主角都會在你手里吃癟。我就是個惡毒女配,專門給主角添堵的,原本活不過三集,但是我有一個超級大反派的媽媽,所以我可以處處沾你的光,活得比主角還瀟灑。”白芷蘭越編越離譜,自己都忍不住笑了。</br> 林淡卻并不覺得好笑,認真說道:“只要媽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媽媽就會保護你,讓你過得比任何人都幸福。”</br> 白芷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摟住林淡的脖子,用毛茸茸的腦袋蹭她的臉頰。她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從談開之后,她開始主動喊林淡媽媽,然后亦步亦趨地黏在媽媽身邊,像一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奶貓。這棟小木屋不再是臨時拍攝的地方,而是她的家。</br> 安子石一邊幫小叔安裝防盜門,一邊忍不住去看白芷蘭。</br> 安重櫻把一箱礦泉水搬到門口,戲謔道:“蘭蘭是不是很可愛?”</br> 安子石立刻收回視線,假裝認真地研究門鎖。安朗瞥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br> ---</br> 裝好安保系統(tǒng)之后,安朗便開著那輛破破爛爛的農用車帶一家人去鎮(zhèn)上買東西。白芷蘭入圍金曲獎不是頭一次,卻是頭一次有人真心實意為她慶祝,所以一路上她都很開心,笑容甜甜的,顯得十分嬌憨。</br> 安子石不停逗她說話,又故意問她若是這回再陪跑該怎么辦,她都沒生氣,反而大方地擺手:“沒關系,下次努力。”她的抑郁癥在慢慢康復,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br> 同一時刻,許許多多的抑郁癥患者看見熱搜后.進入了直播間,對著屏幕上的母女倆默默流淚。她們能沖破陰霾沐浴陽光,她們能攀上深淵重歸人間,別人也可以。抑郁癥不是不可戰(zhàn)勝的,眼前就是兩個活生生的例子。</br> 時年,《柳葉刀》的調查顯示,華國抑郁癥的患病率為6.1%,也就是說,華國的抑郁癥人群有9000萬。這是多么可怕的一個數(shù)字,誰也不知道,當一個人微笑著說“我很好”的時候,轉過身會不會選擇死亡。他們也想自救,可是沒有辦法,因為身邊看不見半點希望。</br> 但現(xiàn)在,白芷蘭在屏幕上笑得那樣溫暖燦爛,陽光透過她的眼睛照進了大家的心里,于是為療愈而來、為希望而來,甚至只是為了戳破她謊言而來的抑郁癥患者于瞬間感受到了一股振奮的力量。</br> 本就高得嚇人的收視率在半天之內漲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數(shù)字,打賞金額足夠創(chuàng)立好幾個慈善基金。節(jié)目組樂得快找不著北了,越發(fā)把所有的拍攝資源往白芷蘭這邊傾斜。</br> 劉曼妮原本心情糟糕透頂,接到白鵬飛打來的一個電話后竟奇跡般地好轉了,當著觀眾的面畫了幾張服裝設計圖,高超的畫技和獨特的美感倒也博得了觀眾的認可。</br> 【還別說,劉曼妮這個人其實挺有才華的,她的時尚嗅覺很敏銳,我感覺她設計的衣服很chic,又耐看又實穿,不愧為圈內公認的時尚ICON。和她比起來,白芷蘭的媽媽永遠是白襯衫牛仔褲,一點時尚感都沒有。】</br> 【時尚圈比娛樂圈更難打入,白芷蘭的媽媽和我們小竹的媽媽一比,逼格低了好幾個檔次!】</br> 白竹也有自己的粉絲群,他們自然會幫著愛豆來踩林淡和白芷蘭。不過近期以來,這樣的言論已經越來越少了,因為大家漸漸也發(fā)現(xiàn)了,劉曼妮和林淡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論財富、才華、人品、人脈,原本最被觀眾瞧不起的林淡反而全面勝出,弄得劉曼妮顏面大失、極其狼狽。她唯一比林淡優(yōu)秀的一點就是會打扮,所以粉絲只能掐著這個點來說。</br> 提及打扮,后天就是金曲獎的頒獎典禮,白芷蘭的經紀公司當天就派人租了一套昂貴的禮服,遠從京城趕到小田村讓她試穿。時間太緊了,等他們抵達魔都已經是頒獎典禮的當天,根本來不及預約造型工作室。</br> “芷蘭姐,這套禮服怪怪的。”看著從臥室里走出來的白芷蘭,小果一臉糾結。</br> 直播間里的觀眾:【……】</br> 林淡眉頭緊皺,表情不虞。</br> 安重櫻搖搖頭,正想評論幾句,經紀公司派來的造型師卻走上前,一邊說著“很好啊”一邊用力拉扯禮服的拉鏈,只聽嘶啦一聲響,拉鏈竟被她弄得裂開了。</br> 這是一條一字肩禮服,若是背后的拉鏈松了,整條裙子就會從白芷蘭的肩頭滑落,而周圍都是攝像機,此時又是直播,打不了馬賽克做不了剪輯,所有人都會看見白芷蘭裸.露的身體。</br> 林淡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卻沒有辦法瞬間趕到女兒身邊。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離得最近的安子石三兩步跑過去,把自己的外套嚴嚴實實裹在白芷蘭身上,還用兩條胳膊緊緊箍住她,以防裙子繼續(xù)滑落。他附在她耳邊柔聲道:“別怕,沒人看見。”</br> 白芷蘭嚇得臉都白了,靠在安子石懷中不斷吸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