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BUR的新品發布會,林淡準時抵達秀場。她不是主秀,出場順序很靠后,相比于后起之秀J&K,BUR這種一線紅血品牌更注重格調和排場,很少啟用新人模特當主秀,除非得到經紀公司的強力推薦。</br> 林淡目前還沒簽約任何經紀公司,能憑個人實力登上BUR的T臺已經非常不容易。她把自己的服裝和配飾檢查了一遍,以確定登場的時候不會發生意外,卻被換衣工拿給她的靴子難住了。這是一雙紅色的金絲絨長筒靴,好看是好看,鞋跟卻足有十五公分高,鞋底是厚而堅硬的防水臺,行走的時候非常不方便,稍不留神就會摔跤。</br> 林淡穿上它走了幾步,眉頭不由皺得更緊。這雙靴子鞋跟高也就罷了,鞋底還被設計師設計成了紅色的平面,沒有防滑紋,若是下盤不穩,很難保證能順利走完全場。若是上回彩排的時候她沒記錯,BUR的T臺被設計成了高低兩個平面,模特必須跨下一段臺階才能開始走秀,這又增加了走秀的難度。</br> 若是老牌超模,在T臺上摔一跤真的沒什么,只要化解得當,興許還能圈粉無數,但是對新人模特而言這簡直是一場災難。他們的專業素養會受到品牌方的質疑,稍后會失去很多工作機會,甚至有人因此而徹底淡出時尚圈。沒有站在足夠高的位置,林淡目前還沒有摔跤的資格。</br> 她沉下心來想了想,心中很快就有了底。與她一樣深受困擾的還有其他模特,由于這些鞋子是設計師為了搭配服裝專門設計的,她們想換都換不了,只能勉強穿上。鞋跟比林淡高的模特比比皆是,而且鞋底統一用的紅色無防滑紋樣式,遇上鏡面T臺絕對會很慘。</br> 但她們畢竟是專業模特,在后臺走了幾步也就適應了,誰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唯獨林淡走到出場口觀察T臺,然后驚愕地發現除了那段臺階,設計師竟然在臺面上灑了很多亮晶晶的東西,像碎鉆,又像是菱形的琉璃珠,在射燈的照耀下散發著五彩斑斕的光,顯得非常夢幻。</br> 毫無疑問,這些珠子將對模特的行走造成二次障礙,防水臺本就又厚又硬,很難掌握平衡,腳底若是再踩到什么東西,十有八.九會摔跤。難道設計師在布置場地的時候都不考慮這一點的嗎?</br> 林淡雖然心存疑慮,卻并未找設計師溝通,因為她深知模特與設計師之間存在天然的等級差,為了美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自然不會考慮模特的心情。你若是說的多了,他臨場把你換掉也是很有可能的,因為在他們眼里模特不過是展示服裝的道具而已。</br> 林淡回到后臺,對換好裝的模特們說道:“我看見臺上灑了很多碎鉆,你們走秀的時候注意點,別摔了。”</br> “小.婊.子,開秀在即,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在詛咒我們嗎?”一名黑人模特氣勢洶洶地逼近她,橫眉怒目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嚇人。她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超模,而且以脾氣火爆著稱,周圍的模特都很怕她,連連往后退。</br> 她瞬間就來到了林淡面前,鼻尖都快杵到林淡的鼻尖,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林淡卻絲毫不見膽怯,用平靜的語調說道:“我只是在提醒你。”</br> 從原主的記憶中林淡得知,模特們在后臺撕逼的事實屬平常,惹急眼了,她們能當場扯掉你的頭發,撓花你的臉,而設計師往往會偏幫名氣大的一方,絕不會管誰占理。</br> 林淡不是主動惹事的人,卻也從來不怕事,論打架,她相信自己絕不會輸。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黑人超模,瞳仁深處閃爍著冰冷的光芒。</br> 黑人超模本想打壓一下這個東方新人,此時卻不知為何,竟然有些膽怯。但周圍很多人看著,她丟不起這個臉,于是又往前逼近了幾分,把鼻尖貼在了林淡的鼻尖上。</br> 周圍的模特以為她要動手了,忍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恰在此時,主秀模特貝芙麗走了過來,用力拍□□人女模的肩膀,沉聲道:“卡蘿,大秀快開始了,你給我適可而止。”</br> 貝芙麗是超模榜排行第三的超模,亦是BUR首席設計師的最愛,地位超然。只要她一句話,黑人女模就會立刻被換掉。她既然來鎮場子,別人自然不敢胡亂蹦跶。</br> 黑人女模惡狠狠地瞪了林淡一眼,似乎在說“婊.子,你很幸運,我今天暫且放你一馬”,實則心里卻有些打鼓。林淡面對她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表情,漆黑的瞳仁只余冷光,不見半點人類該有的感情。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個硬茬子,不是隨便能欺負的。</br> 在旁人看來,貝芙麗似乎解救了林淡,唯有黑人女模知道,被解救的那個人其實是她自己。</br> 看著黑人女模離開的背影,林淡從化妝臺上拿了一張紙巾擦拭自己的鼻尖,又補了一些粉底,目中隱現一絲惡心。</br> 貝芙麗附到她耳邊說道:“親愛的,秀場其實是一個戰場,這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為你的敵人,以后別爛好心了。別人摔不摔與你有什么關系?說得更直白一點,她們摔了才好呢,你說是不是?我看了你前幾天的走秀,你很棒,以后在后臺小心點,別接近卡蘿這樣的爛人,管好自己就行了。”</br> 她拍了拍林淡的肩膀,低笑著走了,腰肢來回款擺,像一朵妖嬈的花。</br> 林淡扔掉紙巾,忍不住勾唇而笑。都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比較不容易惹麻煩,但是她莫名有種自信,這世間的事多一件或是少一件,對她而言著實不算什么。</br> 她再次檢查自己的服裝和配飾,確定沒有出錯才走到出場口排隊。背景音樂緩緩響起,受邀嘉賓也都各自落座。出場順序靠前的模特紛紛伸長脖子往外看,然后發出驚呼:“噢,天啊,我不會看錯了吧?坐在第一排一號位的那個人是拜爾德嗎?”</br> “我看看,我看看!”排在后面的模特也都忍不住跑上去。</br> 拜爾德是國際公認的超級巨星,無論是唱歌還是拍電影,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全球唱片銷量超過3.1億張,至今無人能敵,更曾先后獲得三次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提名。近些年,他已漸漸淡出娛樂圈,專心打理家族產業,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類似于秀場這樣的地方更是從未造訪過。</br> 舞臺上的他性感、狂野、熱力四射,舞臺下的他卻冷靜、自制、淡漠,這種矛盾的氣質為他吸引了無數粉絲。此刻,他穿著一套低調奢華的銀灰色西裝,坐在第一排的貴賓席,黑色的發絲全部梳理到腦后,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俊美的臉龐。他的眼睛是紫色的,非常神秘深邃,一只手無意識地敲擊著椅子扶手,一只手撐著下巴,似乎在沉思著什么。</br> 一枚碩大的祖母綠寶石戒指戴在他左手的拇指上,與他深紫色的眼眸相映成輝。雖然有兩年多沒露面,他依然如此俊美、冷漠,哪怕坐在最顯眼的位置也無法融入普羅大眾。他永遠是最獨特也最閃耀的。</br> 模特們爭先恐后地擠到出場口看他,隨即又發現在遠一點的貴賓席同樣坐著一位大人物。</br> “我的天啊,那是奧斯頓嗎?他為什么會來看BUR的大秀?他與湯瑪士不是死對頭嗎?”模特們不敢置信地低語。</br> “你說誰來了?”BUR的首席設計師湯瑪士聽見這句話連忙走到出場口,果然發現奧斯頓正坐在第一排的遠端,一雙大長腿慵懶地交疊著,臉上還是那副冰冷的表情,仿佛對這場秀不屑于顧,卻又想來看看它能差到什么地步。</br> 湯瑪士最恨的就是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卻又拿他毫無辦法。他的腦子實在是太天才了,總能設計出令人驚艷的作品,總能把手里的品牌捧上神壇。他連續十年引領著時尚圈的風潮,他說這是美,所有人都會覺得美;他說這是丑,沒人敢發表不同的意見。他是一個無法戰勝的對手!</br> 想起以前的多次交鋒,湯瑪士頓時有些咬牙切齒,對模特們勒令道:“給我好好走,讓奧斯頓那個家伙見識一下什么叫做無與倫比的秀!誰若是出了差錯,以后別想再走我的T臺!”</br> 大家面色一凜,連忙答應,就連經驗豐富的貝芙麗都暗自做了幾個深呼吸,以調節緊張的心情。唯獨林淡沉默地站在原地,并不上前偷看,也不與身邊的人說話。</br> 五分鐘后,大秀正式開始,一束射燈打向出場口,令來賓齊齊轉頭去看。走神中的拜爾德和奧斯頓這才驚醒,目光瞬間變得專注,拜爾德甚至極為仔細地理了理胸前的領帶和手帕,仿佛有些緊張,這種狀態對于一名國際巨星而言委實有些反常。</br> 在萬眾矚目之下,貝芙麗率先出場,她穿著一條暗紅色的晚禮服,腳下踩著一雙高達十八公分的尖頭鞋,剛下臺階就晃了晃,所幸幅度不大,很快就穩住了。來賓并未發現她的異常,但她自己卻暗暗在心里罵了一句:Shit!把T臺和鞋子設計成這樣,湯瑪士的腦子肯定是進水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