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有靈力波動。
陸長天敏銳地抬頭,就看到沈星何朝著自己砸過來,快得猶如閃電,他立刻往旁邊挪了一下。
沈星何的臉上還有一個鞋印,表情多少有些忐忑和凄風(fēng)苦雨,但是他余光看到下面的陸長天后,以一種不可能的身體扭曲的姿態(tài)在電光火石之間往旁邊挪了一下。
秋晏將這一幕看得很清楚,不幸的是,陸師兄躲避的方向和沈師兄躲避的方向是一致的,所以——
‘砰——!’
沈星何重重摔在了陸長天身上。
地上,塵土飛揚(yáng),坑里交疊著兩個大男人。
陸長天蒼白的臉都?xì)饧t了,一雙眼里都是陰鷙的狠色,一把將沈星何踹開,從芥子囊里抽出一把斧頭就要往沈星何身上砍。
“老陸你別氣!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躲了!用得著拿出斧頭嘛!我知道你是法修,會的武器多,你師父莫宗主都引你為傲……但你別砍我?。 ?br/>
沈星何一邊躲,一邊嘴里嚷嚷,卻沒有拔劍。
看起來就像是讓陸長天任意對著他出口氣一般。
秋晏看著這幅場景,還沒有任何想法,心里就傳來系統(tǒng)冷漠卻令人欣喜的聲音:“恭喜宿主,女主秋晴展顏一笑,【傾訴心意】任務(wù)完成,獎勵:護(hù)魂鎖一枚,能護(hù)住神魂一次。”
她的芥子囊里多了一把小鎖。
秋晏都屏住了呼吸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姐姐的房門口,所以,沈師兄……傾訴心意成功了?姐姐笑了?
恰好此時,秋晴的房門打開,一陣風(fēng)吹過來,將她身上的裙擺吹了起來。
秋晏看到那裙擺上的竹葉像是要隨著風(fēng)飛起來,那白裙穿在秋晴身上合身至極,將她清麗的容顏襯得越發(fā)仙氣脫俗。
那是沈師兄做的衣服。
秋晏至今搞不明白先前還針線粗糙的沈師兄是如何在短時間內(nèi)將做衣服的手藝提高到這種程度的,反正,姐姐看起來心情不錯,唇角的笑淺淺的,是歡喜的模樣。
“姐姐!你今天真好看!”秋晏小跑著過去,挽住了秋晴的胳膊,兩只眼睛笑得彎彎的,“我看到那棵滿樹金黃的姻緣樹了,沒想到沈師兄竟是這么有心!”
秋晴與妹妹對視了一眼,她心里其實(shí)什么都知道,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嘴角挽起,說道:“我也很意外?!?br/>
秋晏還想說話,就聽到前面陸師兄和沈師兄打架的動靜越來越大,這院子里的東西都亂糟糟的了。
幾乎就是陸師兄壓著沈師兄打,沈師兄只避讓卻不還手,嘴里還一直嚷嚷著哀嚎著——
“陸長天你夠了?。∥铱梢€手了??!”
“老陸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陸長天你臉色一直那么白身體就不好,就不要這么激動嘛!”
“老陸老陸,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話嘛!”
秋晏忍不住朝著秋晴看了一眼,見她眉頭皺了一下,目光看向沈師兄和陸師兄時,明顯有些無奈。
“姐姐?”
“一大早上的,沈星何!你是皮癢了是嗎?!”秋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隔壁屋的無涯子推開房門出來了。
無涯子蓬頭垢面的,顯然還沒洗漱,硬生生地是被外面打架的動靜給吵醒的。
沈星何聽到自家?guī)煾傅穆曇?,這么大個人了,發(fā)出一聲鬼哭狼嚎的聲音,沖向了無涯子,“師父——!”
無涯子當(dāng)場就差拿出劍把沈星何這個孽徒給劈成兩半了,他老人家的心都要被這一聲鬼哭狼嚎給嚇成兩半了。
還沒來得及罵沈星何,就看到陸長天的斧頭迎面就要劈過來。
無涯子當(dāng)場就后退了兩步,忙說道:“陸師侄,咱們有話好好說,別嚇你師伯我!”
陸長天的胸口劇烈起伏著,蒼白俊美的臉上陰鷙的神色就沒有退下去過,他緊緊盯著站在無涯子身后的沈星何。
沈星何喘了兩口氣,對上陸長天的神色,眉宇攏起,英俊清朗的臉上也露出正色來。
陸長天的聲音冷冷的:“拔劍,打一架,分出輸贏?!?br/>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但沈星何知道,這將會是最后一次,有時候,男人的直覺也是快狠準(zhǔn)的。
他亮出了沈家劍,臉色認(rèn)真,道:“去城外。”
陸長天收起斧子,轉(zhuǎn)身的時候,朝著秋晴看了一眼,這一眼,包含了許多情愫。
他最后視線落下的地方,是秋晴裙擺上繡著的竹葉。
秋晏看到陸師兄的目光落下幾秒后就利落地轉(zhuǎn)身,往院子外走去,身形顯得干脆,絲毫不拖泥帶水,還帶著一股狠勁。
“陸師兄他……”可這一幕看得秋晏有點(diǎn)點(diǎn)小小揪心。
姐姐只有一個,姐夫應(yīng)該也只能有一個吧,因為姐姐不是隨性到可以養(yǎng)許多個姐夫的性格。
秋晴看著陸長天離開的方向,輕輕說道,“你別看陸師兄經(jīng)常冷漠著臉,可他其實(shí)性子極好,有些事情,總是要讓陸師兄釋懷的。”
雖然秋晏覺得以姐姐從前在衛(wèi)拂青那里的經(jīng)歷來說,與沈師兄在一起會更開朗,也會更有趣,可她也有些想知道,為什么是沈師兄,而不是陸師兄?
張口想問的瞬間,秋晏看到了不遠(yuǎn)處迎著晨光站在樹下的檀伽,她便笑了起來。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喜歡就是喜歡了,就好像她只喜歡檀伽一樣,別人要是喜歡她,她統(tǒng)統(tǒng)都會拒絕!
這時,聶長老也從屋里出來了,他撓了撓頭發(fā),看到檀伽也在這,并沒有意外。
他打了個哈欠,說道:“徒兒,你趕緊收拾一下,咱們今天回青虛劍宗了?!?br/>
秋晏忙問道:“明胤的魂魄抽取出來了?可他人呢?”
“抽取出來了,敖家那老家伙也廢了。”聶長老擺擺手,“你明師弟就在屋里躺著,一會兒就能醒來。”
秋晏和秋晴對視一眼,立刻往聶長老的屋子里走去。
無涯子擔(dān)心明胤的魂魄歸體后還會有什么意外,所以跟著兩姐妹也進(jìn)去了。
一下子,院子里只剩下了聶長老和檀伽。
聶長老是越看檀伽就越喜歡,眼睛都在冒光,他一邊走過去,一邊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瞇瞇地說道:“檀伽師侄啊……”
“聶師叔?!碧促ぱ劬σ矎潖澋?,恭敬地喊道。
聶長老便使了個眼神,一副‘咱們都要做自家人了還這么客氣干嘛你就該跟著秋晏一起上喊我?guī)煾浮谋砬椤?br/>
檀伽就笑,也不說話,表情溫溫柔柔的,太陽底下那張昳麗的臉讓聶長老再次感慨自家小徒弟真是賺大發(fā)了。
但是……聶長老的視線在移到上方檀伽的腦袋時忽然一頓,他皺緊了眉頭,湊近了幾步到了檀伽面前,“咦?檀伽師侄,你的頭發(fā)?”
檀伽的腦袋從前和他的皮膚一樣,是瑩潤的白,毫不夸張地說,他就是天佛門里他老聶見過的最亮的那顆腦袋,比妙悟和了定都亮。
又白又好看的腦袋,只此一顆。
可現(xiàn)在這顆白腦袋上竟然冒出了青色的發(fā)茬,他都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天佛門的功法,以檀伽的修為是絕對不可能長出青色發(fā)茬的,除非是……
檀伽的眼神很柔軟,“被師叔發(fā)現(xiàn)了?!?br/>
聶長老眨巴兩下大眼珠子,伸手就去摸檀伽的腦袋。
檀伽好脾氣地微微低頭,聶長老就果真摸到了一手扎扎的感覺,他瞪大了眼睛,“檀伽,你……你生出情絲了?這得有多疼??!”
“師叔,我不疼?!碧促ばχ琅f溫柔從容,臉上也沒有任何遭受劇痛的神情。
聶長老嘆了口氣,拍了拍檀伽的肩膀,想說什么,又說不出話來,畢竟,讓檀伽的情絲長出來的人是自己的小徒弟。
“可是……”
“師叔。”檀伽打斷了聶長老的話,溫溫柔柔地說道,“我得到了寶貝,總是要多付出一些的。”
聶長老又以一種‘如果我是女修我必定要嫁給你死纏爛打也必須要纏上你’的眼神含情脈脈地看著檀伽。
檀伽辣到了眼睛,閉了閉眼,“聶師叔!”
聶長老就正了正臉色,說道,“你師父閉關(guān)還有一段時間出來,從敖家這里還查出了許多依附的小宗門里養(yǎng)著魔胎,這次你把晏晏和秋晴兩姐妹帶回去后,就讓她們姐妹閉關(guān)修煉,去第十峰的結(jié)界里,別讓她們兩個出去亂晃!”
檀伽只說道:“我和老沈會保護(hù)好她們?!?br/>
聶長老一聽這話,兩道眉毛都要挑飛了,負(fù)手于后,哼哼兩聲,卻沒有再多說什么。
……
兩個時辰后,沈星何身上帶了點(diǎn)傷,腿一瘸一瘸地回來了。
他的兩只眼窩一只青一只紅,英俊的臉也腫了半邊,嘴角還流著血,本來就粗糙的衣服這會兒是殘破不堪了。
秋晏當(dāng)時帶著恢復(fù)記憶后異常甜心的明胤在院子里躺在躺椅里曬太陽,正在等著沈師兄回來。
師父說了等沈師兄回來,他們就回青虛劍宗了。
聽到動靜,秋晏抬頭去看時,恰好就看到沈師兄凄慘的模樣,她一下坐直了身體,往沈師兄身后看,沒看到陸師兄。
秋晏又下意識去看身后的姐姐,她看到姐姐恰好從屋子里出來。樂文小說網(wǎng)
沈師兄不等姐姐說話,就笑瞇瞇地開了口,聲音有些嘶啞,他說道:“走吧,師妹,我們回青虛劍宗!”
秋晴眨了眨眼,看著沈星何臉上左一塊青,又一塊紅,頭發(fā)也亂糟糟的樣子,還非要擠眉弄眼的,她站在臺階上,忍不住笑出了聲。
秋晏忽然察覺到什么,仰頭看向天空上方,一眼就看到了御劍高飛的陸長天。
他一身玄衣,負(fù)手于后立在劍上,俊美蒼白的臉上也有一些淤青,但是傷痕比起沈星何要輕得多。
他垂著視線,看向站在臺階上穿著一身新裙子的秋晴,目光安靜。
似乎是察覺到秋晏的目光,陸長□□著秋晏看了一眼,很快就恢復(fù)了臉上的冷漠,轉(zhuǎn)身就走,沒有停留。
……
離開敖家城時,秋晏聽到敖家城里的敖家人罵偷樹人的花樣百出的話。
但是,她和鼻青臉腫的沈師兄兩個人對視一眼,表情一致的一本正經(jīng),樹,已經(jīng)還了——只是重新種下了一棵小樹苗,假以時日,小樹苗自然也會長成參天大樹!
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
俗話說得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及的狗窩,回到青虛劍宗的時候,秋晏的心情異常好。
但是等待她的,卻是獨(dú)眼前輩。
獨(dú)眼劍修一看到飛星舟,也不等秋晏和秋晴下來,直接御劍高飛起來,一把揪過兩姐妹往第十峰去。
秋晏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來得及和親親檀伽說,她站在獨(dú)眼前輩的劍上,往下面高聲喊道——
“檀伽!等我練完劍,晚上我和姐姐去天佛門,你和沈師兄做點(diǎn)好菜!我還要喝沈師兄做的老母雞湯!!”
等秋晏快速地說完,她早就在云霧之中了,下面青虛劍宗的山頭都看不見一丁點(diǎn)了。
獨(dú)眼劍修余光看到秋晏一臉惋惜的樣子,就抬手敲了敲她額頭,“一天到晚想著吃!”
秋晏就挽住獨(dú)眼前輩的胳膊,笑瞇瞇地湊過去,“我讓沈師兄給前輩烤兩只肥雞拿過來,沈師兄烤的肥雞可好吃了!”
獨(dú)眼劍修:“……我要放點(diǎn)辣?!?br/>
“我這就和沈師兄說!”
秋晴在一邊用寵溺的目光看著秋晏,一邊笑。
秋晏回頭和姐姐對視一眼,也笑了起來,在青虛劍宗停留些時日就要去境森找紅紅,再去天戮界了,她想與師父師兄他們一起多多一起一些時日,等去了天戮界,要有一段時間不能見他們了。
也不知道紅紅那邊的金光如今怎么樣了。
……
“師父,我好想你呀!”小燈泡撲在檀伽的腿上,伸出手要檀伽抱,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又問道:“秋師叔呢,她怎么不在,我也好想她呀!我變成大虎給她騎,她怎么不在?”
檀伽一把撈起小燈泡,道:“她被抓去練劍了,晚上會過來?!?br/>
小燈泡特別自告奮勇地的說道:“那我和師父一起給秋師叔做好吃的!”
“我說小虎啊,你沈師叔我在這半天了你當(dāng)我是透明的嗎?”沈星何一把揪起小燈泡的后衣領(lǐng),將他拎了過來。
小燈泡就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聲音奶聲奶氣的,“我又不想你!”
沈星何掐了兩把小燈泡肥嫩的小臉蛋,直接抱著他往自己的養(yǎng)雞場走,道:“走,師叔帶你去挑幾只肥雞去!當(dāng)然了沒你的份,是你兩個秋師叔吃的!”
“……沈師叔最好了,我最想沈師叔了!”
“晚了!”
“沈師叔~~~我變成小虎給你摸耳朵~~”
“懂事小虎,師叔最愛!”
檀伽看著沈星何和小虎離開的背影,笑了一下,返身往天佛門去,身形很快,他要去問問妙悟師叔最近師門和師父的情況。
無涯子帶著還有些呆呆的明胤也往第一峰去,聶長老則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回第九峰。
……
沈星何和小燈泡手牽著手一起往養(yǎng)雞場里去,顯然心情都特別好。
小燈泡:“我要給秋師叔找兩只最肥嫩的雞!”
沈星何:“那必須的!今晚上來個全雞宴!”
小燈泡想到沈師叔養(yǎng)的雞,口水都流下來了,然后視線往前一看,話就噎住了,他疑惑地問道:“沈師叔,你的養(yǎng)雞場是不是換地方了呀?怎么一只雞都沒有?”
沈星何聽了,偏頭就朝前看,這一看,看到了空蕩蕩的雞圈,那一群從魔域帶回來的雞只留下了一地雞毛。
他當(dāng)場就暴跳如雷了,氣得牙齒都在發(fā)抖——
“是誰!誰敢偷我沈星何的雞?。。。。 ?br/>
雞圈附近的山石旁,一小簇紅色的狐貍尾巴快速掠過,飛奔向隔壁的天佛門的山。
沉浸在悲傷里的沈星何和小燈泡無人發(fā)現(xiàn)。
沈星何真是無法想象這樣的事情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在這青虛劍宗只有他偷別人的雞,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從他的雞圈里偷雞!
他的表情嚴(yán)肅極了,他覺得自己的威名受到了挑釁,他必須找出這偷雞賊正他大師兄的威名!
“沈師叔……”
沈星何蹲在了地上,此時斗志昂揚(yáng),憑借他智慧的目光,觀察地上的痕跡,道:“走!跟師叔捉偷雞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