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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流光,幻影
太后娘娘的話,不只纖漠震驚,所有聽見這句話的人都經不住表情僵在臉上。慚洛眸子一寒,面上沒有表情,死死的盯著面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拳頭緊緊的握住。
場面有些冷清,除了厚重的呼吸聲便再聽不見其他,池畔的涼風里,夾雜著水汽,纖漠站在慚洛和太后的面前,剛才那句話,她無疑是聽得最清楚的,手中的花燈險些落下,燭光在燈籠里搖曳了一瞬。
“呵呵……”太后娘娘的笑聲,銀鈴般悅耳,竟是少女一般,和著美麗的容貌,本該是讓人賞心悅目的,可是,所有人卻都被這笑聲驚出了一身冷汗。太后娘娘旁若無人的笑了一陣,這才收住笑勢說:“哀家見場面有些冷清,便和大家說了句玩笑話,大家怎么的都不笑啊?”
賢妃是第一個附和著笑起來的人,那笑聲聽在纖漠的耳中有些刺耳。皇宮里的阿諛,纖漠算是第一次見到了,剛才安靜的世界,一瞬間充滿了笑聲,除了纖漠和那個高高在上的王,池畔的所有人都在笑。
纖漠是想笑的,可是無奈肌肉僵在臉上,卻怎么也擠不出半分笑容。慚洛面容冷酷,掃了一眼場中的眾人,視線最終停留在纖漠的面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好了,好了,今天可是花燈會,是賞花燈的。”太后娘娘帶著笑意,端坐了身子,眾人依言都將笑聲掩了下去,只是面上卻都有些晶瑩。纖漠不禁冷笑,冷眼望著眾人面上的晶瑩,那晶瑩竟是被嚇出的冷汗。
纖漠將手中的花燈高高舉起,涼風襲來,帶著濕冷的氣息,恍惚間險些浸濕了纖漠一身綢衣。燭光在風吹的時候,暗淡過一瞬,卻恰恰是這一瞬,讓眾人猛的吸了一口涼氣。
忽明忽暗之間,花燈上那個看似平凡的“家”字卻剛好璀璨的呈現了出來,原本墨黑的顏色,竟一瞬間流光四溢,隱隱的透著抹抹的金光。眾人眼中的震驚纖漠看得見,纖漠只高高的舉著花燈,面上沒有表情,可是心中的震驚卻只有自己知道。
這花燈……如果纖漠沒猜錯的話,竟是第一巧手胡月海聞名天下的琉璃幻影燈。那胡月海本是個傳奇的人物,據說,胡月海只是一個化名,他真正的身份卻是沒有人知曉的。這樣的燈,遇見便是緣分。
纖漠的余光里,是柳子蓮洋洋得意的笑,一身宮女裝的她,頭仰得很高,那模樣,倒是有些驕傲。
“妙!妙!妙!”太后娘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激動的站起身,幾步走到纖漠的面前,接過她手中的花燈,拿在手中反復的看著,那純真的模樣,讓纖漠有些吃驚,倒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太后,更像一個十幾歲的公主。
“這花燈著實好看,你說對嗎,皇上?”太后娘娘拿著手中的花燈,轉過頭看向慚洛的方向,卻不料剛好撞見慚洛落在纖漠臉上的目光。太后娘娘笑容募的有些僵硬,僅僅一瞬間,笑聲便掙扎著恢復了正常的軌跡。
從眾人都在笑,卻獨獨纖漠沒有笑的那一刻開始,慚洛的視線便一直落在纖漠的身上沒有離開過片刻。到底是一國的天子,處亂不驚,即使太后娘娘的笑聲僵硬過一瞬,他也面不改色,只不著痕跡的將目光偶那個纖漠的身上移開。
纖漠眸子里的疑惑更深了,太后娘娘的表現和慚洛的態度都有些讓人無法理解,心中隱隱的捕捉到了些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纖漠卻一時理不明白。
慚洛回過神,對上太后娘娘的目光,只淡淡的說了一聲,“好看。”
許是慚洛的態度過于的冷,太后娘娘臉上的笑容到底是垮了下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她手上的力道松了,手中的花燈落在了地上,燭光一瞬間將花燈紙點燃,流光的色彩一瞬間被火光掩蓋。
第一個沖出來的是柳子蓮,纖漠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個花燈而已,柳子蓮卻如此的緊張,竟然不顧火勢,伸手便向那花燈探了過去,要不是纖漠眼明,她的一雙巧手,恐怕便廢了。
柳子蓮眼中的著急,被眼尖的纖漠瞧見了,可是,這里是皇宮,而她,卻只是一個宮女而已。纖漠面色沉了沉,趕緊將柳子蓮拉到了一旁,拉著她的手,力道一緊,柳子蓮眼中幽怨的目光對上纖漠深沉的眼,這才將眼中的憤恨不甘愿的收了起來。
“呀,看哀家手拙。”太后娘娘滿臉的惋惜,沖纖漠歉意的說道:“枉費了子蓮一番辛苦,哀家的不是。”
“太后娘娘嚴重了,不過一盞花燈而已。”纖漠的語氣是冷淡的,纖漠是個聰明人,太后的態度已經明顯到如此地步,她不會天真的以為,現在再去討好她會有任何的效果。更何況,纖漠永遠也學不會怎么去討好一個人。
纖漠不冷不熱的態度倒是讓太后娘娘吃了一驚,見過了諂媚的笑容,這樣冷淡的模樣倒是有些新鮮。不過這樣的新鮮,卻不是她喜歡的。太后娘娘轉身走回了位子,擺擺手,旁邊的貼身太監很是激靈,趕緊走過來,客氣的將纖漠請下了場。
花燈會還在繼續,可是纖漠卻有些累了,尤其是看見柳子蓮的眼中,沒有了五彩的花燈,只剩下蒼茫的哀傷時,纖漠想,這里,是不便久留了。在柳子蓮的眼中,纖漠看見過悲愴、蒼茫,堅毅……可是,卻獨獨沒有見過這么深的哀傷,就好像,即使生命也不過一瞬的模樣。
纖漠拉著柳子蓮轉身走了,離開的時候,沒有驚擾任何人,只是纖漠不知道,她轉身的背影卻落入了慚洛深邃的眼眸中。第七十四章皇城,晏日
聽說,花燈會上,太后娘娘最后中意的是那個由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德妃娘娘手中的花燈。纖漠不記得德妃娘娘的花燈是什么模樣了,不管是什么樣的花燈,只要太后娘娘選定的是她的人,那她的花燈便是最美的。
從花燈會回來的這兩日,柳子蓮落寞了不少。雖然柳子蓮沒說什么,可是纖漠知道,是因為那個琉璃幻影燈。昨天夜里,纖漠睡不著,只裹了一身薄紗,不過想出來透口氣而已,不料卻在墻角里發現了一個瑟縮的身影。
柳子蓮卷曲著縮在墻角,閉著眼,可是眼角的淚痕在月光下卻被纖漠看了個清楚。而她的懷中,抱著的竟是那燒掉一半琉璃幻影燈。纖漠不知道,這個燈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可是纖漠至少能懂,許是,這燈的背后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苦楚。
春日來得很快,墻角的迎春花一朵連著一朵,淡黃的顏色,招搖在陽光下,耀眼一片。今日,倒是個好天氣,要是在前幾日,這高強圍堵的皇城內,天氣再好,纖漠也沒有心思欣賞。
可是今日卻不同,步入院子中的時候,纖漠的嘴角泛著笑,竟是比陽光還要燦爛了幾分。早晨的時候,來了一道圣旨。圣旨下,纖漠便由正八品采女變成了正五品才人,躍升四級卻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雖然纖漠對這等級不甚看重,可是至少,她離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來接纖漠的人已經等在了園子里,是個十幾歲的小太監,據說他是晏日園唯一的奴才。晏日園便是皇上賞給纖漠的居所,雖然小,可是到底是一座獨立的院落。小太監叫小胡子,年紀不大,可是人卻機靈,見柳子蓮手中拿著包袱,趕緊樂呵呵的接了過去。那模樣,看上去倒是有些樸實。
柳子蓮只是宮女,在哪個宮里做事由不得她做主。纖漠離開的時候,柳子蓮沒有一點難舍,只堅定的對纖漠說,她相信,有纖漠在,她在雪月園里定是呆不久。
對,纖漠的確不會讓柳子蓮在這里呆很久,她的身份,還要柳子蓮來幫忙掩蓋。
晏日園在皇城最南面的角落里,一方高墻隔絕了皇城外的喧囂。第一眼,纖漠便喜歡上了這里,因為只要一抬頭,至少,還能看見皇城外的天空。園子里有些殘破,可是比起將軍府里纖漠居住的小屋子,卻奢侈了很多。
纖漠步入院中的時候,沒有急著進屋,而是站在庭院中,抬起頭,直直的望著天空,天空的一半在皇城之外,遠處,也許不經意之間,還能看見天邊的雪白。
小胡子跟在纖漠身后,見纖漠立在院中一動不動,只望著天空發呆,臉上泛起了疑惑,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眼中卻募的閃過一陣光芒,自認聰明的他,走到纖漠的身邊,不好意思的摸摸頭說:“這里是小了點兒,可是奴才保證已經收拾得干干凈凈了。”他以為,纖漠是在嫌棄這地方。
纖漠回過頭,看著小柳子傻愣愣的模樣,淡淡一笑,笑容在陽光下,傾城傾國。不知怎的,看見小胡子的時候,纖漠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張少年的臉,曾經,小虎頭也這么傻愣愣的對她笑,然后口中叫著“大小姐。”
不知小虎頭怎么樣了,還在海邊過著一般漁人的生活嗎?又或是,在那次蕭兒的手段下,也許他已經……
纖漠搖搖頭,將這種胡亂的猜測甩了出去,她寧愿選擇相信,這樣的眼光下,小虎頭一定快樂的奔跑在沙灘上,臉上掛著笑。
小胡子看著纖漠的笑顏,目光卻險些收不回,他喉頭滾動,滿臉的癡愣,只哽咽的低語:“柳才人,你好美。”
話一出口,小胡子才意識到自己說了這么輕浮的話,驚慌失措的他猛的跪在了纖漠面前,口中說著:“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小胡子的頭磕在堅硬的石板上,撞擊出的聲響聽在纖漠的耳中,甚是刺耳。纖漠蹲下身子,伸出手,白皙的手掌攤在地面上,任小胡子的頭撞進手心里。纖漠帶著一絲笑意,溫柔的說:“我是很美,你沒說謊。我喜歡說實話的人。”
小胡子一怔,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癡癡的望著纖漠,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纖漠卻早已經步入了屋子。小胡子想,有著這樣美貌的女人,溫柔似水,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塵。
皇宮雖大,只要有耳目,便是一個藏不住秘密的地方,纖漠從采女變成了才人,更不會成為秘密。消息在纖漠住進晏日園的時候便傳進了太后的耳朵里,只是纖漠不知道,那時的太后眼中,是怎樣的一種陰狠。
“你是說皇上破格封了柳子蓮為才人?”太后娘娘手中拿著西域進貢而來的極品雪蓮木耳茶,只是用杯蓋不斷的波動上面漂浮的茶葉,卻沒有喝進一口。
貼身太監是了解太后的,太后的語氣越是平靜無波便越是接近暴怒的邊緣,他彎著腰,偷偷的抹了一把驚出的冷汗,才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回太后娘娘的話,那宣旨的太監是這么說的。”
太后娘娘劃動杯蓋的玉手忍不住停了片刻,眼中的光芒卻沒有一絲外露,盡數隱在了嘴角勾起的笑意后,只是看見那笑的人都會忍不住顫抖,那笑容卻是猙獰的。
“洛兒的皇城內,容不下那么美貌的女人。”太后娘娘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的時候,她如是說,只是話音被杯子碎裂的聲音沖淡了不少。第七十五章香氣妖嬈
幾日的相處下來,小胡子越發的喜歡上這個主子了,雖然很少看見主子笑,可是小胡子總覺得現在這個主子從沒把他當下人看過。只是連小胡子都看出來了,主子心里有事,每天最多的時候,都是靜靜的站在院子里的大榕樹下,抬頭望著天邊,這一望竟是好幾個時辰。
快接近黃昏的時候,纖漠的目光還未從天邊收回,風不大,發絲微揚,蕩漾在眉宇之間。小胡子做了滿桌子的飯菜,飯菜漸漸變涼,小胡子終于是忍耐不住了,步出房門,走進院子,站在纖漠的身后,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柳才人,飯菜都快涼了,要不……吃完了,接著再看?”
小胡子順著纖漠的視線望過去,天邊漸漸黑了,他始終想不明白,那遠處的天空里有什么,竟讓主子可以看那么久。
小胡子不會明白,在纖漠的視線里,遠處的天空下,會有一座山,山頂上的雪,終年不化。
纖漠回過神,看見小胡子正看著天邊滿臉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像姐姐一樣摸了摸小胡子的頭,纖漠轉過身向屋內行了去。
“柳才人留步。”纖漠剛轉身行了兩步,一個太監匆匆跑進院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將纖漠叫住。
纖漠停下步子,轉過身,那太監才接著說道:“皇上有旨,讓柳才人去御花園觀月亭一同用膳。”
“用膳……”纖漠口中呢喃了一句,忍不住向屋內望了一瞬,那方桌上,正擺著小胡子做的滿桌子飯菜。
小胡子注意到纖漠的目光,雖然她沒說話,可是眸子中的歉意卻讓小胡子一陣感動,他揚起憨厚的臉,大大咧咧的說:“這可是主子的運勢,能和皇上一同用膳,可是宮里的娘娘們每天盼著的事兒呢。這桌子飯菜倒是便宜了奴才。”
小胡子的佯裝若無其事的笑,刺痛了纖漠的眼,纖漠伸出手,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這才轉身離去。
觀月亭在御花園的深處,從晏日園到觀月亭,要經過一片梅林,春日的梅林反倒有些冷清,不若冬日的燦爛。來接纖漠的太監步子不快,行在纖漠的前面,時不時回頭和纖漠閑聊幾句。
纖漠生性冷淡,大多的時候,都是那太監在說,她在聽。宮里的消息不少,那太監愛講,所以一路上到也不沉悶。
梅林比纖漠想象的大,行了很久,卻還沒走到盡頭,小路是用青石鑲嵌而成的,交錯復雜,要不是那太監在前面帶路,纖漠恐怕會迷失在這樣的林子里。有那么一瞬,林子中飄過一陣香氣。
纖漠心中一驚,這香氣卻是有些熟悉,她停下腳步,深吸兩口氣,那香氣涌進鼻腔中,撥動著纖漠的回憶。纖漠凝眉細想,可是無奈卻又怎么也想不起來那香氣是在哪里遇見過的。
香氣有些消散,纖漠回過神來正準備往前走,卻募的發現,在前面帶路的太監卻早已經沒了人影。像迷宮一樣的梅林,纖漠無奈的泛起一絲苦笑,好不容易等來了皇上的召見,以為離她的目標便更近了一步,可是卻不料生出這種烏龍。
天色漸漸暗了個干凈,梅林中沒有燈籠,幸好天上的月還算明亮,月光灑下,樹影在隱隱的月華下斑駁。
纖漠撿了一條面前的小路踏了上去,現在,也只能靠運氣了,興許,這條路便是走出梅林的路。纖漠這樣想著,眉頭才漸漸舒展,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只是一個梅林而已,她纖漠吃的苦還少么,又且在乎一個梅林。
小路很長,在梅林里穿來掠去,纖漠行了半盞茶的功夫,竟是還在這梅林之中。額頭上有些薄汗,纖漠抬手抹了一瞬,她站定了身子,正在猶豫到底該往何處走,空氣中卻募的飄來了一陣香氣,竟是剛才纖漠聞見過的。
不是梅林的香氣,這種香氣又是來自哪里?纖漠擰緊眉頭,猶豫了一下,挑了香氣飄來方向的小路踏了上去。已經是迷路的人了,路在腳下便也沒了多大的區別,倒不如順道解開心中的疑惑。
那香氣本是淡淡的清香,行了幾步,雖然還有些隱約,可是比先前卻清晰了幾分。青石已經到了盡頭,小路在這里竟斷了,前面是斑駁的一片樹影。纖漠停下步子,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待轉身離開,腳下的草叢里猛的竄出了一只白兔,白兔的毛色清涼,映著銀白的月華在纖漠的眼前一瞬間掠過,纖漠來不及看清,卻被那白色驚嚇了不小,一聲驚呼腳下的步子猛的往旁邊邁開一步。
“啊!”纖漠驚魂未定,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往草叢里跌了下去。
身下的胸膛是緊繃的,纖漠的頭猛的撞了上去,惹得身下的人一聲吃痛的低呼。纖漠睜開眼,卻對上一雙有些陰柔的眼眸。
熟悉的臉,帶著一絲陰柔,可是卻美得不可方物。身下的人,竟然是岳然。纖漠紅唇微張,卻再也吐不出一聲驚呼。身子僵硬了,纖漠的手撫在他的胸膛上,手心里是炙熱的溫度。
纖漠的震驚遠遠及不上岳然的震撼,這一瞬,他險些忘記了呼吸。
面前這張傾城的容顏,竟真的是那個他魂牽夢繞的女子嗎?
她是真是假,他不管,哪怕是一個夢,他也不愿她逃掉。
岳然猛的將纖漠擁進懷里,死死的擁住,宛若用盡生命的力量。第七十六章你是
“纖兒……是你嗎?”岳然一開口,聲音竟是哽咽的。懷中人,有著溫暖的觸覺,這般真實,不像夢。
纖漠咬住下唇,岳然的氣息吐在耳畔,帶出一絲暖氣,這樣的觸覺讓纖漠猛的一震,她想起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王,曾經也這么在自己的脖頸之間,將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臉上。纖漠一咬牙掙開岳然的束縛,慌張的爬了起來。
纖漠有些踉蹌的退后兩步,一手撐在梅樹上,這才站定了身子。絕美的容顏,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白,咬住的下唇上傳來一抹抹痛楚,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冷靜。纖漠告訴自己,不能慌張,以岳然的聰明,她只要露出絲毫的驚慌,她便是輸了。
纖漠不能輸,也輸不起。用盡一切才一步步向著復仇的方向前進,這樣的她絕對不能讓自己輸。
“公子,你是認錯人了吧。請公子自重些,這里可是皇宮大內。”纖漠的語氣里適當的露出一絲怒氣,將剛才一瞬間的驚愕掩藏在眉眼的最深處。
岳然一怔,有些落魄的從草叢中起身,眼飄忽了一瞬,最終分毫不差的落在了纖漠的臉上。他迷蒙著一雙陰柔的眼,想伸出手撫上纖漠的面,纖漠咬著牙一扭頭躲開了去。他的手僵在空中,遲遲沒有放下,那模樣,竟是失落得讓人有些不忍。
“纖兒……”岳然的模樣有些癡呆,似乎墜入了自己的世界找不回靈魂。
纖兒!纖漠不知道,原來在岳然的心中竟是這么親密的稱呼自己的。
將軍府的那場大火下,是岳然傷了她,卻也是岳然救了她。纖漠記得,在那場大火以前,岳然對她的態度說不上好,甚至還透著一種厭惡,當他看見纖漠扔掉玲瓏金線的時候,他說,一個女人,心腸還是不要太歹毒的好。
而現在……他卻親密的叫著她做纖兒。纖漠不知道,岳然在那場大火的時候,已然認出了她,那個在酒鋪里被他永遠刻在心里的女人。
岳然的模樣,讓纖漠心里閃過一絲內疚,可是面上卻沒有露出一絲表情,纖漠冷冷的吼道:“我不是什么纖兒!”
“你是……”岳然看著纖漠眼中的冷漠與堅定,后面的話梗在喉間,有那么一刻,他也動搖了。他怔怔的望著纖漠,目光比月華來得更真切,岳然幾次靠近,纖漠幾次后退,梅林中,兩個人,距離從未縮短過一尺。
風吹過,一陣香氣襲來,纖漠猛的看向岳然。她想起來這香氣了,那日在樹林中,纖漠險些被獵人染指時,一陣幽香飄過,然后獵人便倒在了地上,胸膛上匕首“月”還泛著寒光。那香,竟是從岳然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有著獨特體香的男子,這世間恐怕就這么一個。
心,險些動搖。纖漠握緊了拳頭,指甲嵌進皮肉里,硬生生的疼,纖漠卻是不怕的,越疼越好,只有疼痛才能將心中的內疚掩蓋掉。
“你口中的纖兒是誰我不知道,總之我不是她。這里是皇宮,而我……是皇宮里的女人。”纖漠的語氣,冰寒刺骨。
纖漠的冷,讓岳然心寒,當日在將軍府以假死救了她,卻沒想到,再回頭尋她的時候,她卻徹底在人世間消失了。當時的他,險些崩潰,這輩子第一個動了心的女人,怎么可能像泡沫一樣的消失掉。他找遍了京城的各個角落,可是卻獨獨沒有了她。
岳然想不到,再次遇見她的時候,她會說,她是皇宮里的女人。皇宮里的女人,便是皇上的女人。
岳然的手悻悻的放下,只是那手卻有些僵硬了,垂在他的身旁,拳頭緊緊的握住,泛白的手,在夜色里透著一種落寞。
纖漠以為岳然是接受現實了,所以便準備轉身離開,殊不知,那樣動人的背影,將岳然心中壓抑的情緒一瞬間點燃,他兩步上前,一把從身后將她狠狠抱住。
“一會兒就好……我只要這一刻……”岳然的聲音是哽咽的。
風不大,帶著地上的殘葉飛舞空中,一片一片,被隱隱的月光照亮。香氣四溢,擠進纖漠的鼻腔之中,纖漠咬住牙,渾身戰栗。
“皇上,柳才人就是在這梅林中走失了的。”隨著熟悉的太監聲音響起,腳步聲也漸漸逼近。
纖漠面上一驚,奮力掙開岳然的手,猛的將岳然推到在地,自己踉蹌卻往前走了兩步,險些撞上了一個從梅樹后出現的身影。
慚洛一把將纖漠拉進懷中,一身金色的龍袍在夜色里異常耀眼,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嘴唇動了動,正待開口詢問什么,余光卻掃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眸子里的欣喜猛的頓住,拉著纖漠的手,力道一緊,面上更是鐵青一片。
“皇上……”纖漠口中低低的呢喃,倒在慚洛懷中的她,自然是看出了他面色的鐵青。
慚洛低下頭,望著纖漠的眼里只剩下冷漠,他不慌不忙的將纖漠放開,身子挺得很直,只是看在纖漠眼中,卻過于的孤單。慚洛說:“這梅園的夜色果然撩人,難怪岳丞相和……朕的女人,都不約而同的來了這里。”
朕的女人。
纖漠聽見了,岳然也聽見了,只是兩個人的心都禁不住一陣顫抖。
慚洛一說這話,纖漠便知道,有些東西是躲不過了。可是纖漠咬緊了牙,卻什么也沒解釋。如果他已經認定了,她再說什么也許在他看來也只是掩飾而已。
慚洛面上帶著笑,走到岳然的面前,向他伸出手,攤開手掌在空中,說:“起來吧,朕最好的兄弟。”
纖漠眼里閃過驚訝,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他說,岳然是他最好的兄弟,這一切都透著一絲詭異,君主和人臣,會是兄弟嗎?纖漠的眉頭擰緊了,這皇宮比她想象的還要復雜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