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來說, 止痛術都會麻痹動物的神經。而魔獸如今已經疼過頭了,需要力氣才能生產,因此懷謝才覺得沒有辦法。
其實他的修為比風長吟跟逐晨要靠譜許多, 沒有特別的短板,最擅長笑嘻嘻地打腫對手的狗臉, 施展一個治療術不在話下。
他先站在一側觀察,親眼看著逐晨用完止痛術后, 那只煤球腿上顫抖的肌肉緩緩平復下來, 眼中的血絲也褪去了一點, 眼神變得平靜。
懷謝覺得很驚奇,更驚奇的是, 那魔獸不僅沒有因為她的術法而陷入昏迷,甚至變得精神了些。
他見此行可為, 照著逐晨的提議, 沖那魔獸施了道法決。
這只母獸畢竟受傷過重,在遇見若有等人之前, 已不知道堅持了多久,又因懷孕損耗過大, 現下內里空虛, 難以支撐。
懷謝的靈氣注入進去,就像沖進一堵會漏風的墻,稍稍舒緩了對方身上的傷勢,又很快從縫隙中消散。
魔獸因他二人的救助,生出些微的力氣,掙扎起來。正在急著接生的老漢見有希望, 匆忙將滑出來的蹄子給它塞回去, 重新調整胎位, 看看能否補救。
逐晨不敢旁觀,閉上眼睛,專心施法。
【扶風】是可以減輕魔獸身上的痛苦,但并不能屏蔽它的知覺和傷害。它低聲地鳴叫,叫聲哀婉,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生命將逝,心生悲涼。
雖然逐晨是拿它當肉豬,可見狀也著實有些不忍。
老漢叫道:“用點力啊,再堅持一下,就快生出來了?!?br/>
逐晨看它實在沒有力氣,忽然想起來,寥寥云的雨說不定有用,忙道:“道友,麻煩去隔壁的魚塘里打點水過來,再撈條魚。”
若有應了聲,火速御劍趕去。
圍觀的修士也被他們弄得很緊張,紛紛出手相助。會治療術的就丟治療術,不會的就給他們擋擋風,溫暖一下。
很快,若有抱著一個巨大的盆回來了,后面還跟著想看熱鬧的風長吟。
他把魚擺在魔獸面前,母獸仰起頭,將最后的力氣用在了喝水吃魚上,快速補充體力。
若有撈來的魚,已經是池塘里的弟弟了,大約是四五斤左右。沒過多久,就被煤球吃了個干凈。而煤球的身體狀態也明顯好轉起來,四肢蹬著地面,調整好姿勢,重新生產。
最終,在萬眾矚目下,第一只小魔獸生了出來。
修士們興奮叫道:“生了!生了!生出來了!”
幾人歡欣鼓舞,開懷大笑,一時間放下芥蒂,甚至擁抱了下站在邊上的魔修。
逐晨聽著他們那激動的勁兒,都懷疑煤球生下來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老漢小心地把第一只魔獸遞給逐晨,讓她處理。
逐晨沒經驗,也有點緊張。但她好歹研讀過#煤球的產后護理#,以及#育雛的十大指南#等這種極為神奇的書冊,內心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支撐著她,讓她保持冷靜。
她低頭看著這只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幼崽,笑了笑。
這小崽子折騰了那么長時間,其實體型并不算大,能捧在手里,身上濕噠噠的一團。
逐晨用布輕輕將它身上的血水擦拭干凈,避免弄掉它身上的羽毛,免得給它整成命中帶禿。
等她處理完手頭的一只,第二只幼崽也生出來了。
逐晨將老大放到軟墊上,在它身上包裹了下,同時上了道防寒的固風。記住它身上的細微特征后,開始擦拭第二只。
不得不說,煤球小時候的模樣還是挺可愛的,嘰嘰的叫著,閉著眼睛四處亂爬。
如果不是這只魔獸是野生的,逐晨都懷疑阿禿的胎教影響了它們的聲帶基因發育。
最后這一胎,一共生出五只小煤球來。
若有、若無在一旁鼓掌,熱烈慶祝朝聞的魔獸順利完成生產……雖然這其實并不是他們家的崽子。
幾位修士跟著他們瞎起哄,贊揚這位“英雄母親”。
不過死里逃生是真的。母獸生完孩子后,終于結束了折磨,加上有修士的治療術幫助,精神狀態瞬間恢復不少,看著小命是保住了。
逐晨不敢撤銷她身上的【扶風】,讓風長吟小心將它擔到專門的養殖區。
因為是野生魔獸,又剛生產完,逐晨怕別的煤球沖撞到它,給它安排了一個單人豪華套間。五只幼兒分別放在它的懷里喂奶。
風長吟蹲在門口看了會兒,主動請纓道:“師姐,我去給它摘點葉子!”
“誒,別葉子了,還是給它摘點彤果吧?!敝鸪坎缓靡馑歼@么小氣,“消耗那么大,要吃點水果補補氣。你去讓劉叔燉鍋米粥過來,我去摘彤果。”
沒營養的話,就出不了奶。魔獸喂養普通的羊奶或牛奶可是沒有用的,到時候五只小東西活不成就不好了。
風長吟見她沒催自己回去上課,心中暗喜。應聲而去,生怕她臨時反悔。
逐晨去了農田,發現阿禿守在門口。
這只鐵公雞見她出現,極為生氣地哼了一聲,擋住大門,不讓她進去。一雙睜圓的眼睛極為傳神,跟怒目金剛似的。
哎喲,這么霸道了嗎?
逐晨擦擦鼻子,知道這次是自己理虧。
因為百貨大樓抽獎的原因,田里成熟的彤果被她一次性收割了,這導致了原先實現彤果自由的黑雛雞,被迫過上了短暫的節衣縮食的生活。
當然彤果生產速度很快,他們也已經實現了規模化種植,過個一兩天,產量就能續上。
逐晨說:“我就摘一點,給隔壁剛生完孩子的煤球?!?br/>
阿禿叫了兩聲,大抵都是對她的控訴與不信任。
逐晨威脅道:“你不要這樣好吧?你再這樣我就要叫了??!”
阿禿朝后仰了仰,震驚于她的冷酷無情和不講道理。明明她才是理虧的人!
它大叫:當初讓我過來的時候你不是這么說的!為什么?。?br/>
逐晨挽起袖子,朝著天邊大喊:“寥寥云!寥寥云你在嗎?!”
阿禿頓時態度大變,羽毛蓬松地抖擻起來,抖著它的雞冠子飛速甩頭,尋找寥寥云的蹤跡。
然而寥寥云這回沒能被她召喚出來。
阿禿頃刻萎靡,感覺羽毛的顏色都黯淡了下去。
逐晨心里好笑,說:“你讓我進去摘一盆果子,我讓寥寥云陪你玩半天怎么樣?”
阿禿沒什么猶豫就答應了,甚至覺得有點賺。
逐晨順利進去,摘了一籃子的彤果,又回城里把寥寥云叫出來,讓她去騎雞玩。
寥寥云很高興地答應了,蹦蹦跳跳地過去找阿禿,說帶著阿禿一起回來看她。
……逐晨倒是并沒有很期待這個畫面。
等逐晨再回到中心街區的時候,那幫修士已經跟魔修喝上了,且喝得有點上頭,稱兄道弟的,儼然已經是一家人。
他們共同體驗了給魔獸接生的經歷后,關系親近起來,有種并肩作戰過的錯覺,此時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進行比慘大會。
逐晨靠近時,聽見了下面一段。
若無拍桌憤慨:“你們不知,魔界真的是太荒涼了!”
“凡界荒涼的地方也有許多!可你魔界,起碼有這么好吃的肉和果子!”
若無:“果子確實好吃,可果子難找??!在逐晨道友種出來之前,我們還得跟黑雛雞搶這果子。你們知道黑雛雞有多可怕嗎?”
修士雙眼迷離:“就那幫看起來蠢乎乎的雞?”
“它要啄你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它傻了?!比魺o壓低了聲音,“千萬不要被它們聽見。黑雛雞極為記仇,小心吶?!?br/>
修士搭著他的肩膀幸災樂禍道:“這般害怕,你也被它啄過?”
若無大笑:“我那么厲害,怎能被它啄?何況我特別修煉過,我的屁股,硬得很。銅墻鐵壁!”
“哦——!厲害厲害!”
逐晨:“……”這幫直男就真的很無聊。
她木著臉走開了。
傍晚時分,阿禿載著寥寥云回來了。
寥寥云玩得滿頭大汗,手里各舉著一個彤果。阿禿剛一停下,她就張開手臂朝逐晨大喊道:“我想下雪!寥寥云要下雪!”
逐晨將她抱下來,問道:“怎么突然要下雪了?”
“要下雪!我想吃冰冰的彤果,我想玩白白的雪!我想打滾!”
寥寥云繞著逐晨跑了一圈,眼睛明亮得像星星一樣。
這種表情,逐晨曾在無數南方人的眼里看過,那是對雪景極致的推崇和無條件的向往。
她斜了阿禿一眼。阿禿心虛地轉過頭,想裝作跟自己沒有關系。
寥寥云抱住逐晨的腿,仰起頭跟她撒嬌道:“下一點點好嘛?一點點!”
她怕逐晨不相信,還用自己的手比劃了一下:“就這樣一點點云!”
她想比一點點,但兩根小手指捏在一起,比出來的剛好是一顆心。
逐晨十分沒有原則地將她抱住,說:“好,那就下寥寥云喜歡的雪?!?br/>
寥寥云握拳歡呼:“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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