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懿的視線里,那人舉起鐵棍的動作忽然被一幀幀放慢,連同那人猙獰的面容。
程嘉懿猛然一個擰身,堪堪避過劈面砸下的鐵棍,右手反手向前,迅捷地迎上那人的喉嚨。
“唰——”刀刃與喉嚨皮肉接觸的聲音在耳邊被無限放大,猙獰的面容忽然滿是驚恐,那人向前的力道還沒有使盡,程嘉懿手就使勁一拉。
褐色的皮肉被劃開,露出雪白的皮內(nèi)脂肪,就好像脖子忽然裂開個大嘴。然后忽然,洶涌的血涌了出來,甜美的血?dú)馕兜莱涑庠诒嵌恕?br/>
人順著慣性向前栽倒,程嘉懿抬頭觀望時(shí),正看到杜一一的鐵棍與一個男人的碰撞到一起,被逼迫得不住倒退。
心底好像有什么東西要被炸開,程嘉懿只覺得腦袋嗡了下。
程嘉懿不知道她躍起的動作在別人的眼里多么行云流水,也不知道她帶著滿手鮮血的匕首揚(yáng)起來時(shí),臉上流露出暴怒嗜血的渴望。
她舉著手里帶血的匕首,狠狠扎在攻擊杜一一那人的后背上。
耳邊傳來風(fēng)聲,程嘉懿來不及拔下匕首,抓住身前的男人身子一轉(zhuǎn),一根鐵棍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落在面前那人的頭上,頭骨破碎的咔嚓聲就響在身前,手里的人半聲都沒有撲倒在地。
杜一一的鐵棍狠狠砸在對方頭上。
程嘉懿看不到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只有飛揚(yáng)的血花,鼻端全是血的甜膩。
血,她需要血的香甜,血的刺激,恨不得飆飛的血箭直接落到嘴里!
可心底一個聲音隱約提醒著她,一定要避開鮮血!一定要避開!
沒有人在嘗過鮮血的滋味后會忘記這個味道的。喝過鮮血,絕對受不了那種誘惑的。
不,能的。能的!依然就做到了!
程嘉懿的腦袋里紛亂的想法不斷涌現(xiàn),面前的鮮血和依然的面孔交替出現(xiàn)。
一定能的!一定能的!
“嘉懿!嘉懿!”程嘉懿忽然清醒了,她定定地站下。
手里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換成了鐵棍,她的腳下橫七豎八地倒臥著數(shù)人,周圍一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杜一一緊張地站在對面,小心翼翼地,焦急地
“嘉懿,嘉懿,是我,是我。”
巨大的饑餓感忽然襲來,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要被抽走,程嘉懿晃了下,棍子落在地上。
杜一一不顧一切撲上來,手忙腳亂抓過程嘉懿的書包掏出水瓶,“不要動,你不要動,你手里有血。”
程嘉懿扶著杜一一的胳膊,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視線越過杜一一的身體看到他身后的張豪,看到他竟然面露恐懼地后退了一步。
所有被她看到?jīng)]有看到的人都后退了一步。
她張開口。
甜膩的水涌入喉嚨,涌入胃里,能量仿佛瞬間就被抽走,她另一手顫抖著扶著水瓶,大口地向嘴里倒著。杜一一匆忙撕開壓縮餅干的包裝,送到她嘴邊“吃一口這個,拿水送進(jìn)去。”
圍墻上爬著的幾個腦袋同樣驚恐地望著這里,所有人鴉雀無聲。
一包壓縮餅干和一瓶糖水,終于暫時(shí)止住了程嘉懿腹內(nèi)的饑餓和身體的虛弱,她喘著粗氣低頭看看滿是鮮血的手,再抬起頭。
她扭頭,看著圍墻上觀望的人,“給我拿洗手的水。”
可能是程嘉懿面容太過滲人了,或者是她的語氣太過肯定,圍墻上的人怔了下,很快少了一個腦袋。
“小程,你沒事吧。”張豪試探地道。
“暫時(shí)沒有。”程嘉懿腹內(nèi)饑餓稍稍減緩,可她心知肚明這種減緩很快就會再一次出現(xiàn)。
“給你水。”圍墻上遞出來一個水桶,杜一一急忙跑過去伸手接住。
程嘉懿看看腳邊躺倒的人,無一不是腦漿迸裂。她邁步繞開走到空場上,不覺和眾人拉開了距離。
程嘉懿洗凈了手,卻洗不掉鼻端環(huán)繞的血的味道,腹內(nèi)再傳來饑餓的感覺,她的身體好像又要顫抖。
扶著水桶,程嘉懿抬頭,看著圍墻上露出來的人,“我餓了,有肉嗎?”
圍墻上的人再楞了下,有人說聲“等會”。
程嘉懿滿身疲憊,卻不敢露出來分毫,里面的人沒有讓她等多久,也就兩三分鐘,一個塑料袋包著一只燒雞丟了出來。
滿地血腥,眾目睽睽之下,程嘉懿抓起燒雞,狠狠地咬了一口。
“上車!”張豪終于咬牙道。
程嘉懿疲憊地靠在車座上,看著圍墻、苞米地被甩在身后,看著工廠高高的圍墻,她的腦袋里一片空白。
她剛剛被晶體支配了!
她是真正的變異人了。
這次她挺過來了,下次呢?下次她發(fā)瘋的時(shí)候,還會有糖水燒雞送到她面前?下次她發(fā)瘋的時(shí)候,會不會連杜一一一起殺了?
前排的張豪不住從后視鏡觀察著她,她只當(dāng)做沒有看到。她知道她現(xiàn)在還安全著,張豪不敢拋下她。
誰都害怕變異人的,尤其是不定時(shí)發(fā)瘋的變異人。
之前的一切依稀還有印象,可又不完整。揮之不去克制不住的是渴望鮮血的念頭。即便是現(xiàn)在,腹內(nèi)不再饑餓,身體的疲乏也得到了緩釋,可聞著衣服上血的味道,依然是不得不用心抑制。
車子很快就駛進(jìn)了小區(qū),停在最前邊的樓門前,單元門打開,好多人跑了出來。
大家都下車,程嘉懿滿身的血點(diǎn)讓所有人的安靜了一瞬,接著為她和杜一一讓開了路。
“豪哥,強(qiáng)哥,我和小程上去換身衣服。”杜一一不忘和張豪打個招呼,接著推著程嘉懿進(jìn)了單元大門。
電梯緩緩上升,程嘉懿疲憊地靠在電梯墻壁上,狹小的電梯擴(kuò)大了血腥味道的濃度,程嘉懿發(fā)現(xiàn)她要比從前還要克制住自己才可以。
下了電梯進(jìn)了房間,杜一一迫不及待地將程嘉懿推倒衛(wèi)生間內(nèi)。
隔離的衛(wèi)生間門內(nèi)傳來淋浴的水聲,程嘉懿看不到杜一一靠著墻壁發(fā)抖的身體。
杜一一閉了一會眼睛,才慢慢走到客房的衛(wèi)生間內(nèi),打開淋浴。
溫?zé)岬乃趄v了血的味道,又很快將血?dú)鉀_刷下去,程嘉懿慢慢從疲憊中掙扎出來。
程嘉懿換了最后一身衣服,將換下的扔到洗衣機(jī)內(nèi),杜一一也擦著頭出來,換了清爽的另外一身。
洗衣機(jī)轉(zhuǎn)動的聲音被隔離,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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