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今日還在忙什么?”</br></br>天子壽辰前一天,阿嬌來到竇太后的身邊陪伴,竇太后此時心情不錯,笑呵呵地問道。</br></br>阿嬌撇了撇嘴,道:“還不是因為那些藩王的事情,外祖母,從前那些藩王不是沒有來過長安,但何時需要徹兒親自去見?”</br></br>“沒規矩。”竇太后笑著斥道,“那些藩王幾乎全部都是你的長輩,你哪能在哀家面前這么編排他們?”</br></br>阿嬌笑道:“這算什么編排?我只是覺得徹兒這陣子一刻不曾閑下來過,怕他累壞了。”</br></br>竇太后搖了搖頭,道:“嬌嬌,這對太子來說是好事。”</br></br>母子連心,天子的心意竇太后知道得最清楚,天子這次命劉徹以儲君身份接見諸位藩王,正是他對于劉徹這個太子的肯定,同時也是對諸王的一個信號,他廢了一個劉榮卻不想再廢一個劉徹。</br></br>阿嬌抿了抿嘴,轉而道:“怎么不見芷晴幾位妹妹?”</br></br>竇太后笑了笑,道:“小的那兩個這幾日走得乏了,在長秋殿那邊說什么也不肯出門,大些的三個被你阿母邀到堂邑侯府去了。”</br></br>聽得是劉嫖將幾女邀走,阿嬌神色一喜,道:“外祖母,您跟阿母說了?”</br></br>“這是陳玨的事,哪能不跟你阿母說?”竇太后道,“哀家看見你這么操心你弟弟的事,就忍不住想起廣國來,親姐弟兩個,就得這個相互扶持著才好。”</br></br>阿嬌點頭道:“外祖母說得是。”頓了頓,她又道:“外祖母,您看她們之中哪個跟玨兒更配?”</br></br>竇太后道:“哀家看就是陳玨自己都沒你這個姐姐這樣上心。”</br></br>阿嬌不依地道:“我就這么一個弟弟,哪能不把他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說著,阿嬌輕輕搖動起竇太后的手臂來。</br></br>竇太后道:“行了行了,別把哀家這把老骨頭搖散了。依哀家看,還是芷晴靠譜些,畢竟就她跟你弟弟的年紀最近,今年十三,明年就是十四該成婚的時候,正好。”</br></br>阿嬌道:“芷晴妹妹又不是平民,哪用得著考慮十四不十四…只是我也覺得芷晴妹妹溫柔大方,正是阿弟的良配。”</br></br>竇太后笑道:“看看,這下你可算是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了。”</br></br>這時天色將晚,祖孫倆說說笑笑一會之后,竇太后命宮人上了各色膳食,又命長信詹事將劉芳姊妹倆召過來,一起用膳不提。</br></br>…</br></br>趙王劉彭祖自從得了天子的訓斥之后便一直心中郁郁,不論是珍饈美食還是身邊貌美如花的姬妾,都提不起他半點興致。他只想著長安果真是晦氣之地,還是早些過了天子壽辰之后便回到封地享福為好。</br></br>傍晚時分,忽有從人來報有人到訪。</br></br>趙王人緣不好,這些時日也少有人來拜見,正憋悶的時候聽得有人造訪心中卻是一樂,立即叫從人將客人請進來。</br></br>不多時,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華服男子走了進來,他一邊走還一邊微笑著道:“寡人早些時候就想來拜訪趙王,只是恐趙王賓客眾多不能得見才不敢來,趙王可莫要責怪寡人。”</br></br>趙王看清來人是誰也不敢托大,起身道:“原來是淮南王叔。”頓了頓他又道:“人情冷暖,寡人是看清了,淮南王叔這時候能來見侄兒一面,寡人就感激不盡了。”</br></br>說著,趙王忙將淮南王引到幾案邊坐下,畢竟兩人同是藩王,但卻有輩分長幼在其中。</br></br>兩人坐定之后,淮南王開口道:“趙王難得來長安一次,怎地今日幾處宴會上都看不見你的影子?”</br></br>趙王聞言,道:“哎,淮南王叔休要再提此事,寡人這回算是倒霉了。”嘴上如此說,趙王心中卻暗自盤算開來,他被天子訓斥之事雖然少有人知,但在這上層的幾個藩王之中應當還有流傳,只是不知淮南王這一問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br></br>淮南王道:“趙王的事寡人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只是陛下又不曾叫趙王禁足,趙王又何必獨坐一室不與兄弟諸王敘敘舊情?”</br></br>趙王頓時忿忿,道:“寡人到了長安沒幾日便不知被什么人告到父皇那里,沒來由地惹來一樁麻煩,如今哪里敢再跟他們親近。”</br></br>淮南王撫須而笑,道:“這回確實也是長沙王心胸太窄,就算兄弟之間有什么一時過不去的,他也不該跟太子一起跟陛下說趙王不是。”</br></br>“這事是劉發做的?”趙王心頭不由一怒,越想越覺得淮南王所說必不假,諸侯王在封地胡作非為不是一天兩天,天子看在都是劉氏宗親的份上一直甚少苛責,更別說趙王還是當今天子的親生兒子,若不是有天子更信任的人在后推動,天子怎么也不至于把遠道而來長安為天子賀壽的趙王訓斥了。</br></br>淮南王訝道:“怎地趙王竟然不知?”語畢淮南王哎呀了一聲,道:“這卻是寡人的不是了,這多余的一言若是惹得趙王和太子長沙王兄弟不和,該如何是好?”</br></br>趙王道:“淮南王叔何出此言?若不是王叔提醒寡人,寡人恐怕就要一無所覺地回了封地,平白讓人戲弄了一次。”</br></br>淮南王只是嘆氣不語,趙王也不是什么有好耐性的人,沒多久兩人便已經無話可說,趙王按著禮節將淮南王送出門外,這才恨聲道:“你做你的太子,寡人做寡人的趙王,何必沒事來找我這兄長的麻煩?”</br></br>淮南王離開不久,趙王正在一個人生悶氣的時候,忽然又有人送進來一個包袱,道是從諸王公卿一應往來的禮物中找到的東西,上面還綁著一個竹片寫著:榮辱富貴攸關之物,眾人不敢怠慢,馬上便送到了趙王身邊。</br></br>趙王半信半疑地命人打開包袱,其中除了雜草便只有一封書信,他展開書信的時候臉色忽晴忽暗,半晌才自言自語道:“有意思,有意思,寡人就如了你的愿,看看你能翻出什么浪來。”</br></br>淮南王出了趙王的居所,轉身便上了一輛馬車,等到車輪聲停下之后,淮南王甫一下車便聽得一聲嬌笑道:“父王回來了。”</br></br>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雙修長的玉手,劉陵揮退婢女,親自替淮南王除了外衫,一旁的王太子劉遷也道:“父王辛苦。”</br></br>淮南王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笑了笑,道:“寡人這般奔忙還不是為了你們兄妹倆,還好你們都還知道孝順寡人。”</br></br>劉陵和劉遷對視一言,劉陵笑道:“父王今日可有收獲?”</br></br>淮南王擺擺手,道:“那個趙王就不必說,只是有一樁事寡人一定要好好問你。”</br></br>劉陵微微一怔,那邊淮南王已經大步朝室內邁去,劉陵無奈只得緊跟而上,等這一家子分別做好,淮南王才道:“陵兒,那個陳玨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br></br>劉陵道:“陳玨在長安城中以身份高貴、博聞強識和容貌清俊而聞名,素來受太后和太子寵信。”</br></br>淮南王搖了搖頭,道:“何止,今日寡人去館陶那里拜訪正好碰見梁孝王家的幾個女兒,長樂宮那位是要把她自己的兩兒一女牢牢綁在一起。”</br></br>劉陵臉色一白,咬緊嘴唇道:“父王是說太后要讓梁孝王的后人和館陶長公主再結一門親?”</br></br>淮南王道:“正是。”</br></br>劉陵喃喃道:“太后太偏心了。”</br></br>淮南王點頭道:“天子諸子皆是無能之輩,太子更是年紀小小整日與儒者廝混,沒一個像寡人這樣盡心鉆研黃老學問月月快馬送來長安宮中,她卻從來不想著寡人,可不是偏心嗎?”</br></br>劉陵卻不曾注意到淮南王的話,只是在心中暗道:陳玨,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一次次地浪費。</br></br>…</br></br>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陳玨回到堂邑侯府,看見家中的仆人風風火火地忙來忙去,皺眉抓過一個問道:“這是怎么回事?”</br></br>那人一抬頭,正是展眉,她抿嘴笑笑道:“長公主今日招待了梁孝王家的三位翁主,現在這是在收拾呢。”</br></br>陳玨哦了一聲,堂邑侯府再是財大氣粗,總不可能在天黑之后還為一家子仆人點了滿院的油燈,前一天的事情不能留在第二天去做,這些仆人自然要抓緊把事情做完。</br></br>想起展眉的話,陳玨知道他這次怕是免不了近親通婚一回,一邊松散筋骨一邊走回自己的院子,陳玨誠心期盼著明日天子的壽辰快快結束,省得他一事接著一事的忙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