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會難為人的,其實是人心,心里一旦通了,看事情自然也就看得開。</br> 宋喜本想找機會問問喬治笙,看近期還能否再去探望一下宋元青,上一次倉促,她沒做好準備,好些話都沒來得及說,她還想再過去一趟,順道把茶具也給他帶去。</br> 但一連幾天都沒抓到喬治笙的人影,他根本不回來。</br> 宋喜成年到頭難得閑下來,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然后是發呆想事情,日子過得單調乏味。</br> 這天她還在睡覺,手機突然響起,她迷瞪著拿起,看了眼來電人,是丁慧琴。</br> 丁慧琴打電話過來,八成是醫院里有事兒,宋喜馬上就清醒了,劃開接通鍵,主動出聲道:“丁主任。”</br> 丁慧琴的聲音傳來,“小宋,在家休息呢?”</br> 宋喜回道:“嗯,怎么了丁主任?是不是醫院有事兒?”</br> 丁慧琴又著急又為難的說道:“按理我真不該在這種時候給你打電話……但這邊臨時出了個急事兒,除了你我真想不到別人。”</br> 宋喜認真問:“怎么了?”</br> 丁慧琴說:“本來今天下午我要給一個申請慈善基金的孩子做手術,但剛才院長妹妹突然送過來,腦出血加心動脈瘤,必須馬上動手術,院長點名要我來做,但我要是上了這臺手術,下午那臺基金的絕對來不及,其他醫生也都有手術要上,我這邊……”</br> 宋喜適時道:“別著急丁主任,下午那臺手術幾點?我現在就去醫院,看來不來得及?”</br> 丁慧琴說:“下午兩點半,現在差點兒不到一點。”</br> 宋喜在腦子里飛速的過了下時間,“我快點兒趕過去,應該來得及,丁主任,麻煩您把患者資料發我郵箱,我去的路上看,別耽誤時間。”</br> 丁慧琴連連道:“謝謝你了小宋。”</br> 宋喜說:“謝什么啊,應該的。”</br> 治病救人,醫生的天職,就算有事兒都要盡量趕過去,更何況是閑著。</br> 掛斷電話,宋喜飛身下床,從穿衣服到出門,不超過一分半鐘。</br> 家里只有一個保姆,這個點兒沒做飯,坐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宋喜下樓,她問了句:“宋小姐,出門?”</br> 宋喜風風火火的走向玄關,抽空回道:“有急患要回醫院。”</br> 保姆跟到玄關口,本還想再說什么,宋喜卻沒有時間耽擱,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br> 別墅外的私家道路上停靠了一輛黑車,許是沒想到宋喜會突然出門,坐在駕駛席正在抽煙的男人,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升起車窗,像是怕被宋喜發現。</br> 宋喜卻直奔他而去,敲了敲車窗,車窗再次降下,里面的男人抬眼看著宋喜。</br> 宋喜問:“能送我去協和嗎?”</br> 男人眨了眨眼睛,隨即點頭。</br> 宋喜拉開后車門坐進去,男人發動車子,掉頭離開。</br> 路上,宋喜低頭用手機看患者病例,等到了醫院大門口,她已經把病歷翻來覆去看了三遍不止,爛熟于心。</br> 臨下車之前,宋喜說了聲謝謝,然后快步往醫院里走。</br> 整個協和光醫護人員都有上千,除了同部門同科室的,大家同一個醫院工作,互相不認識很正常,但宋喜無疑是個例外,整個醫院就沒有不認識她的,因此一看到宋喜的身影,無論醫生還是護士,皆是一臉驚詫,仿佛宋元青出了事兒,宋喜就不該再來這邊上班。</br> 宋喜著急回心外,對于大家各種打量的目光,她沒時間做回應。</br> 電梯門打開,宋喜出現在心外走廊里,迎面第一個看到她的小護士,因為猝不及防,當場愣在原地,直到宋喜徑直走過去,出聲說:“馬上安排一下,兩點半23床丁主任的手術,改由我做,其他副手不變,我十分鐘之后進手術室,通知里面做準備。”</br> 說完,不待小護士回答,宋喜又一陣風似的滑過,快步往里走。</br> 待她走后,不遠處同樣愣住圍觀的小護士們一窩蜂的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小聲嘀咕,“宋醫生怎么來了?”</br> “是啊,我還以為她不會再來了呢。”</br> “她爸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她現在還能回來做手術?”</br> “宋醫生不愧是咱們心外的‘拼命三娘’。”</br> “以后該叫全院的‘拼命三娘’了。”</br> 宋喜回來的消息,在她還沒進手術室之前,已經傳遍了大半個醫院,所有醫護都在私下里議論,宋喜是真堅強還是寄情于工作?怎會家里出了這樣的大事,還能面不改色的回來工作?</br> 更有甚者,開始借此懷疑宋喜的動機。</br> 任爽就是其中一個,她冷笑著道:“如果宋喜不是真的冷血,那我不信她會一點兒都不受影響,讓一個剛遭受過巨大打擊的人上手術臺,萬一出了什么事兒,算誰的?”</br> 身旁有人接道:“據說是丁主任給她打的電話,因為忙不開。”</br> 任爽聞言更是嗤笑一下,“丁主任也是信得過宋喜,不是我說得難聽,好些遭受過巨大打擊的人,都會性情大變,報復社會蓄意傷人也不是沒有,更何況還是個隨時拿著手術刀的醫生,如果她在手術臺上發瘋,傷了人,到時候倒霉的不光是她自己,是我們整個心外!”</br> “不會吧?”</br> “哼,當了二十多年的市長千金,現在爸爸被雙規,她是貪污犯的女兒,擱著你,你能馬上就來醫院上班做手術?”</br> “……“</br> 宋喜進到手術室的時候,手術室中的醫護人員看到她,同樣驚訝,宋喜卻通程面色如常,尤其是術前跟副手打招呼的時候,一如既往,搞得其他幾名副手都不好做出意外之色。</br> 小患者的手術不大不小,宋喜的表現是一貫的超高水準,每一刀,每一針,都堪稱教科書般的典范,其實都用不到其他幾個副手,旁邊人也就是現場觀摩學習。</br> 待到最后一步完成,宋喜抬起戴著手套的雙手,剩下的由護士完成。</br> 一旁的副手笑著說:“宋醫生就是厲害,手術提前二十幾分鐘完成。”</br> 另一個說:“這孩子幸運,趕上宋醫生親自主刀,這回孩子媽媽可以安心了。”</br> “是啊,孩子沒爸,就媽媽一個人帶著,勞心勞力,怪可憐的。”</br> 此話一出,宋喜表情一頓,即便她很努力的想要掩飾失態,可還是被旁人看出端倪。</br> 她說了聲辛苦,轉身離開,剩下幾人面面相對,后悔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