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笙陪宋喜聊天聊到快天亮,后來她就不怎么說話了,一直都是聽他在說,后來她呼吸逐漸平穩,他知道她終于睡著了。</br> 輕輕起身,他下床去隔壁房間看了眼孩子,隨后邁步下樓,戒煙一年多,他自控能力向來很好,哪怕以前煙癮那么大,這期間也沒有非抽不可的念頭,可眼下他想抽根煙,平復一下內心幾欲噴出的殺人沖動。</br> 沒錯,他是想殺人的,這個人就是盛淺予,她終究一步步磨平了兩人之間所有的情分,從昔日的戀人,他以為的朋友,隨后是陌生人,敵人,如今,他當她是除之而后快的仇人。</br> 盛淺予專門挑在昨天這樣的日子刺激宋喜,想必她也一定知道宋喜患有產后抑郁,那她的目的就不是單純的想要惡心人,而是想讓宋喜死,她知道宋喜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是最心如刀絞的那個。</br> 為了報復他,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br> 喬治笙打開大門,站在門口抽煙,院子里是他叫人移過來的金桂樹,郁郁蔥蔥的綠,大片大片的金,風一吹就有自然的桂花香飄過,濃郁又不膩人,宋喜還在住院的時候,他就說在樹下給她做個秋千,天氣好的時候就出來推她玩兒。</br> 他想看到她高興的樣子,卻偏偏看到她滿臉的眼淚,她那么難過,卻還努力的反過來安慰他,他以為她會崩潰,會歇斯底里,事實上她確實一度崩潰,可崩潰過后卻是默默地企圖用理智消化,哪怕所有人都看到她的軟弱,而他卻看到了她骨子里的倔強和堅強。</br> 她的堅強從始至終,經歷了這么多,從未想過放棄或者低頭,就連宋元青都以為是他在護著她,可喬治笙眼看著宋喜是怎么走過來的,很多時候,他會恍惚她比他更強大,這種強大不是外界的實力,而是心靈上的不屈。</br> 一根煙快要抽完的時候,喬治笙把剩下的掐滅,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里面傳來一個男聲:“笙哥。”</br> 不是元寶也不是佟昊。</br> 喬治笙說:“查一下盛淺予在哪兒。”</br> 吩咐完,他轉身回去,上了二樓,輕手輕腳的推開主臥房門,宋喜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睡熟了。</br> 喬治笙走近,抬起她的手腕,想要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拿回被子里面,只是一個小動作,宋喜眼皮下的眼球就微微一轉,他不敢再動了。</br> 以前她的睡眠質量是雷打不動,之前還在聊兩人去岄州找程德清的時候,她在地上睡得像是一只壁虎,起來喊腰疼,睡覺也沒耽誤。</br> 從生寶寶的前兩個月一直到現在,她始終沒有睡好,先前是肚子太大,睡不安穩,生后則是心情大起大落,睡不實在。</br> 原本這些天情況已經有些好轉,范潔也說不用太擔心,結果盛淺予這么一鬧,宋喜嘴上不講,怕是心里早就反彈到最初,不然她不會主動提去醫院看病。</br> 該有多難受?她都分不清楚這是真實情緒還是病情作祟,所以她只能說自己病了,安慰他不要擔心,她很快就會好的。</br> 外面的天已經從純黑泛出一抹灰白,喬治笙手機響了,他調了靜音,看到屏幕顯示來電,起身出去接。</br> 還是先前他打電話的人,男人說:“盛淺予人在阜翔醫院,方慧最近住在心外9層VIP03號房。”</br> 喬治笙什么都沒說,掛斷電話后,換了身衣服出門,他開車才剛出院門口,只見不遠處停著一輛熟悉的車子,果然,看到他的車,對面車幾乎同時打開正副駕車門,元寶和佟昊從里面出來。</br> 兩人走近,喬治笙降下車窗,掀起眼皮道:“來這么早,找我有事兒?”</br> 佟昊沒有拐那么多彎子,面無表情的說:“你回去吧,我去。”</br> 喬治笙說:“白猛可以,我讓他辦的事兒,他還特地知會你們兩個。”</br> 元寶說:“是我告訴下面人,讓他們接到電話說一聲。”</br> 他就知道喬治笙不可能這樣算了,果然熬了一夜,還是沒熬過去。</br> 喬治笙面色淡淡,就像是開車出去給宋喜買個早點一樣,口吻如常的說:“不關你們的事兒,回去睡覺吧。”</br> 佟昊說:“宋喜和孩子還在家,這個點兒你應該回去睡覺,一點兒小事兒,我去就可以,你等我消息。”m.</br> 喬治笙目光略沉,薄唇開啟:“你們別耽誤我時間,他們沒醒我就回來了。”</br> 他開車要走,元寶單手扣在車玻璃上,另一只手伸向里面,像是從喬治笙要東西,表情緊繃卻不退讓。</br> 喬治笙一眨不眨的跟他對視,似是過了五秒,他打開儲物盒,從里面拿出一把槍,遞到元寶手里,眼神兒似在說:松手。</br> 元寶沒有放手,而是開口說:“你想自己去可以,開我們的車。”</br> 喬治笙冷著一張臉,顯然已經動了肝火。</br> 佟昊眉頭一蹙,似是嫌元寶客氣了太久,他干脆伸手去拉車門,然后硬著頭皮又要去解喬治笙的安全帶。</br> 喬治笙伸手一檔,沉聲說:“你是不是皮子癢了?”</br> 佟昊手很快,抽回來的時候,順勢摸走喬治笙別在后腰處,擋在外套下的一把槍,拉著臉,卻又忍不住火爆的脾氣,出聲說:“做個人而已,還用得著你親自動手?你想讓她怎么死,我絕對讓你滿意!”</br> 喬治笙被拔了槍,忽然長腿一邁跨出車里,陰冷著一雙眼,一字一句的道:“她怎么死不要緊,最重要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死在誰手里。”</br> 見了太久喬治笙和顏悅色的模樣,都快忘了他是有仇必報,必要時刻心狠手辣的人,此刻看到他的眼神兒,沒人會懷疑他要盛淺予死的心,因為盛淺予碰到他的逆鱗,戳到他的軟肋。</br> 他狠起來,元寶和佟昊也未必攔得住他,而且就算攔得住這次,下一次怎么辦?</br> 元寶攔住企圖擼胳膊挽袖子打算強整的佟昊,心平氣和的對喬治笙說:“宋喜不會希望你殺人,哪怕對方是盛淺予。”</br> 只是一句話,喬治笙眼底明顯劃過一抹動搖,就像被仇恨蒙的密不透風的布,一不小心被戳了個窟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