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朋友之間禮尚往來互相送了好些年貨,祁未也給宋喜送了,倒不是只有今年才送,打從宋喜跟祁未認識,年年如此,非但過年,但凡宋喜這邊有任何事情,祁未一直都惦記著,人是人,東西是東西。</br> 之前祁未跟宋喜提過一次,想把祁丞和蕭敏蕓的女兒帶回祁家養,說是自從他哥出事兒以來,他媽身體一直不大好,中醫講叫思慮過重,特別傷身,這種病只能從心上治,如果能把祁丞的孩子帶回去承歡膝下,想必周嵐也會欣慰。</br> 當時宋喜已事情還沒辦完為由,拒絕了祁未,她也夠坦蕩,有話直說,喬家沒等到祁丞,孩子很重要,但是讓祁未放心,她保證一定會招呼好小孩子,任何時候都不會拿小孩子出頭。</br> 這一轉眼都快十五了,祁未給宋喜打電話,說是想去看看孩子和蕭敏蕓,畢竟要過節了,宋喜想到喬治笙說祁丞還沒回來,那蕭敏蕓和孩子應該沒什么事兒,所以答應的很爽快,等安排好時間通知他。</br> 掛斷祁未這邊的,宋喜給喬治笙打了個電話,如常道:“快十五了,祁未想去看蕭敏蕓和孩子,你那邊沒問題吧?”</br> 喬治笙說:“你答應他了?”</br> 宋喜聽出異樣,不由得流露出幾分謹慎,試探道:“嗯,我說定好時間再告訴他,出什么事兒了?”</br> 事到如今,喬治笙只能實話實說:“蕭敏蕓和祁丞都死了,都是自殺。”</br> 宋喜拿著手機,驚訝的不知作何表情,半晌才道:“祁丞…你們在哪兒找到他的?”</br> 喬治笙說:“上次安排祁未見蕭敏蕓,當晚蕭敏蕓就在洗手間里用毛巾上吊自殺了,我讓元寶用蕭敏蕓的郵箱給祁丞發郵件,告訴他祁未來見過蕭敏蕓,蕭敏蕓死了,大年初一祁丞在英國主動露面兒,初二那天晚上我說有事兒要辦,就是去見祁丞。”</br> 宋喜依舊懵著,低聲問:“祁丞為什么自殺?”</br> 喬治笙道:“我問了他一些問題,有這幾年一直沒查清幕后黑手的,也有其他人早就承認的,祁丞認錯了好幾個,擺明了替人背鍋,我問這個人是不是祁未,他不承認,當場服毒自殺。”</br> 宋喜半晌沒出聲,喬治笙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是聰明人,比一般人都要聰明,怎會想不到蕭敏蕓和祁丞雙雙自殺定是跟祁未有牽連,所以他不用明指,她自己心里有打算。</br> 良久,宋喜道:“連祁丞都沒說出什么,是不是唯一的線索也斷了?”</br> 喬治笙應了一聲:“只能再從別的方向從頭查。”</br> 他懷疑祁未也不是一天兩天,如果連喬治笙都沒辦法,整件事兒也只能當個‘無頭官司’了。</br> 宋喜問:“孩子現在在哪兒?”</br> 喬治笙說:“放心,找人照顧著,她還小,不懂就不會傷心。”</br> 宋喜說:“找人把孩子送我這兒吧,我一會兒去見祁未。”</br> 喬治笙微頓,隨后道:“你想當面兒問他?”</br> 宋喜道:“如今能說清真假的人就只剩祁未自己了,我不愿意懷疑朋友,他說跟他沒關系,我把孩子交給他帶回家,以后這件事兒再也不要提了,如果他承認,孩子我還會給他,一碼歸一碼。”</br> 喬治笙說:“你覺得他會承認?”</br> 宋喜說:“看他把我當什么了。”</br> 她這人就是這樣,攻心的時候特別善算,但有時候上來那勁兒又特別耿直,當面鑼對面鼓……有些讓人摸不清套路,不過喬治笙喜歡。</br> 喬治笙本想陪宋喜一道去,宋喜說不用,那副理智的口吻中夾雜著潛藏的慍怒,不是跟喬治笙生氣,只是單純的被兩條人命的突然消失搞得措手不及,祁丞壞事做盡,死有余辜,但蕭敏蕓呢?她真如自己所說一般不可饒恕?她罪不至死,卻選擇上吊自殺,連一歲多的孩子都不要了,她到底在怕什么?還是用性命在隱瞞什么?</br> 一個小時后,白猛開車把孩子送到宋喜身邊,估計孩子路上就在哭,白猛哄不好,宋喜見到她的時候,小人兒眼眶紅紅的,宋喜拿了喬喬的玩具給她,又輕聲細語的哄了一會兒,她情緒才漸漸穩定。</br> 剛剛宋喜跟祁未通過電話,兩人約在戴安娜的餐廳里見面,這地兒都是熟人,也相對安全一些。</br> 白猛來送人,順道帶宋喜去餐廳,宋喜比祁未快了一步,她抱著孩子來的時候,祁未還沒到,戴安娜從吧臺里往外走,笑著道:“怎么把喬喬一個人給帶出來了?快來讓干媽抱抱……”</br> 寧寧趴在宋喜肩頭,戴安娜繞過去看到正臉才發現不是,馬上露出意外之色,出聲問:“這誰家孩子?”</br> 宋喜低聲回道:“祁家的。”</br> “哪個祁家?”說著,她忽然倒吸一口涼氣,“祁未的孩子?”聲音極小,表情極震驚。</br> 宋喜忍著想要翻眼的沖動,“祁未的孩子為什么在我這里?你想要傳八卦嗎?”</br> 戴安娜問:“那還能是誰的?”</br> 宋喜不語,戴安娜自己反應過來,眼睛一瞪,無聲的做了個口型,祁丞?</br> 宋喜不置可否,戴安娜表示受到了驚嚇。</br> “我約了祁未,一會兒你幫我照顧一下小朋友,她叫寧寧。”</br> 戴安娜讓人拿了幾塊蛋糕過來,又去熱了牛奶,照看的盡心盡力,宋喜道:“比我這個當媽的還輕車熟路。”</br> 戴安娜道:“那是,我多賢妻良母。”</br> 宋喜說:“別總照顧別人的孩子,什么時候給常景樂也生一個?”</br> 戴安娜道:“急什么,馬上大萌萌和小雯都要生孩子了,這兩年有的玩兒。”</br> 兩人在休息室里聊天,不多時店員過來傳話,祁未到了,宋喜起身說:“我先去了。”</br> 戴安娜道:“去吧,感覺你要跟祁未聊的話題很勁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br> 宋喜沒接話,心說,豈止是勁爆,一旦爆了,指不定要炸出什么東西來。</br> 宋喜來到樓上,推開包間房門,祁未聞聲扭頭,笑著打招呼,“小喜。”</br> 宋喜看著他的臉,哪怕他現在是祁氏的董事長,再也回不到當年商場中驚鴻一瞥俊美少年的身份,可他的笑從來都是簡單又明亮的,最起碼面對她的時候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