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上學的時候,一年還有明確的寒暑假之分,可自打步入工作崗位,宋喜的一年里只有年假,過完年,上了班,又是新的一年腳打后腦勺。</br> 日子變成家里醫院兩點一線,只在周末放假的時候多了一條去戴安娜家里的路,鐵四角齊聚,宋喜也操起了多少年不打的麻將,牌桌上,韓春萌一心想著怎么打贏,其余三人卻在聊事業。</br> 戴安娜說:“小喜,你別急,我最近還在考量中,剛買了幾只股票,不知道怎么樣,你先別跟。”</br> 宋喜打了一張牌,出聲回道:“我不著急,投資賺錢是大事兒,是要仔細一點兒。”</br> 顧東旭說:“你倆準備玩兒什么,帶我一個。”</br> 戴安娜摸了張牌,扣下,回手打了一張二餅,笑著打趣:“你這隨時要回家繼承家業的人,跟我倆湊什么熱鬧?”</br> 顧東旭說:“別提了,我心已死,做不了自己最愛的,其余的都是將就。”</br> 戴安娜問:“還想著當警察的事兒呢?”</br> 顧東旭不語,宋喜接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月滿則虧,你現在除了不能當警察之外,其余的都沒變,有時候也別太強求完美。”</br> 顧東旭面色看不出悲喜,開口說:“我這不是沒抱怨也沒發火嘛。”</br> 打了一張牌,他又補道:“專心當我爸媽的好兒子,讓他們省點兒心。”</br> 半晌沒開口的韓春萌突然道:“成天成宿的看偵探片和犯罪片,我都恨不得聯合小區保安上演一出入室搶劫,讓你過過癮。”</br> 戴安娜笑出聲,宋喜也是勾起唇角,顧東旭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敷衍的口吻道:“行,以后成天陪你看《鄉村愛情》。”</br> 韓春萌當即火了,蹙眉道:“誰看《鄉村愛情》了?我看的是《父母愛情》!”</br> 顧東旭不以為意:“自己的愛情都沒整明白呢,還操父母的心,他們要是沒愛情,哪兒來的你啊?”</br> 韓春萌挑眉:“我自己的愛情,我怎么沒整明白了?”</br> 顧東旭不看她,悶悶的口吻,有委屈也有抱怨:“什么時候減到一百二?”</br> 對于這個話題,宋喜和戴安娜皆是會心一笑,原本韓春萌非說減到一百一才跟顧東旭睡一起,上次聚會,借著酒勁兒,戴安娜生生給哄成了一百二,為此顧東旭連喊了她幾聲姐。</br> 別看韓春萌嘴上喊得兇,其實也是個慫貨,顧東旭在桌上明目張膽的說,她氣得‘哎呀’一聲:“你猴子托送的,急什么?”</br> 顧東旭道:“猴子都沒我急,再這么熬下去,你瘦不瘦不知道,我指定成人干兒了。”</br> 原本好好一積極向上,勵志又利民的話題,就這么騎著汗血寶馬跑偏了,宋喜發現,她就不能在有韓春萌和顧東旭的場合聊正經事兒,他倆的人生就沒正經倆字兒。</br> 四人邊打牌邊聊天,宋喜手氣正旺,三家輸一家贏,放在旁邊的手機響了,科里打來的電話,宋喜趕緊接通,里面說昨天她做的一臺手術,小患者現在出現排異反應,宋喜掛斷電話,一邊起身一邊解釋,拿起包和外套,小跑著往門口去。</br> 顧東旭揚聲道:“用不用我送你?”</br> 宋喜說:“不用,你現在腿腳還不如我呢。”</br> 戴安娜問:“晚上來不來吃飯啊?”</br> 宋喜說:“別等我,你們先吃。”</br> 開車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幫患者做檢查,好在情況并不嚴重,宋喜又跟患者家屬交流了一下,完事兒掉頭走在心外走廊,恰好副主任辦公室房門打開,丁慧琴和兩個女人從里面走出來。</br> 宋喜抬眼一看,其中一個女人是中年人,看不出具體年紀,臉上化著淡妝,皮膚很白,氣質也不錯,宋喜第一反應是有些面熟,正想在哪兒見過…可隨即再一看,中年女人身旁,正扶著她的年輕女人一轉頭,宋喜與她目光相對,這不,那天在喬家看見的陌生女人嗎?</br> 宋喜意外,丁慧琴看見宋喜也是眼睛一挑:“你怎么來了,今天不是休假嗎?”</br> 宋喜早已收回落在盛淺予臉上的目光,如實回道:“昨天做了個患者,剛才他們電話說有排異反應,叫我過來看看。”</br> 丁慧琴略一點頭,宋喜也沒在原地逗留,邁步往前走,可心底卻還想著剛剛的兩個女人,年輕的那個,她一個禮拜前才見過,認出來很正常,關鍵是年長的那個,她總有種似曾相識,好像在哪里見過的感覺,可一時間卻怎么都想不起來。</br> 丁慧琴把盛淺予母女送到電梯口,盛淺予和方慧皆是微笑著道謝,等到丁慧琴走后,方慧跟盛淺予同時陷入沉思,只不過前者是若有所思,后者則直接出神兒。</br> 過了幾秒,方慧忽然道:“我想起來了。”</br> 盛淺予側頭看向她:“想起什么了?”</br> 方慧有些驚訝:“剛才走廊里碰到的那個女醫生,我見過她。”</br> 盛淺予眼底很快閃過一絲意外:“你在哪兒見過她?”</br> 方慧道:“有一次她按咱們家門鈴,我去開的門,她問我一個人,具體叫什么我忘了,反正就是問那個人住不住這里,我說沒有,她說找錯就走了,后來你爸跟我說,平常人也進不去政府小區,能進去的人,又有幾個會找錯?”</br> 越說越覺著對上號,方慧連連道:“就是她,我不會記錯。”</br> 盛淺予聞言,漂亮的臉上不禁露出意味深長之色,過了會兒,她開口說:“你知道她是誰嗎?”</br> 方慧看向盛淺予:“你認識?”</br> 盛淺予臉上看不出心中所想,唇瓣開啟,出聲說:“宋喜,她爸是宋元青。”</br> 聞言,方慧臉色猝不及防的一變,驚訝之意溢于言表。</br> 電梯門打開,里面人出來,下樓的只有盛淺予和方慧,待到電梯門合上,方慧似是自言自語,訥訥道:“咱們家現在住的房子,據說就是宋元青原來住的,那他女兒不可能找錯……她按門鈴是什么意思?”</br> 盛淺予沒有馬上接話,心底也在飛速的盤算著,宋喜找上門來,什么意思?</br> 另一邊,宋喜強迫癥一般,逼迫自己從每天要見的眾多陌生人里,過濾出到底在哪兒見過那個中年女人,最后,終于被她想到,政府小區,她按了自家門鈴,結果出來給她開門的,就是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