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宋喜無心再看,場面亂作一團,火警派了兩輛車過來,加上警車,救護車,私家車……</br> 看電影的時候,會覺得這是大片兒的既視感,可真的親眼目睹,只會覺著悲劇。</br> 宋喜轉身回到車上,喬治笙緊隨其后,關上車門,他出聲說:“我從濱江路繞過去。”</br> 他說的是去吃飯的地點,這條路走不通,就換一條。</br> 宋喜微垂著視線,淡淡道:“不吃了。”</br> 喬治笙面不改色的說:“那就回家吃。”</br> 他掉頭往翠城山方向開,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等到進了家門,宋喜換鞋往樓上走,喬治笙跟她上了三樓,等進了臥室才拉住她的手腕,出聲道:“還生氣呢?”</br> 宋喜垂著視線,沉默幾秒,然后抬起頭說:“我不是生氣,那是人命,一家三口,現在眼睜睜看著,就這么沒了一口。”</br> “所以呢?肇事的不是你我,我們已經第一時間過去幫忙,至于結果,人各有命。”</br> 宋喜激動的說:“如果我能再快一點兒,也許我可以把最后一個人也救出來,那種時刻,時間就是生命!”</br> 喬治笙睨著她,面色不改的道:“那種時刻,誰知道留下是一起生還是一起死?我跟他們一家非親非故,你要我用你的命去冒險,他們憑什么?”</br> 說罷,不等宋喜回答,他又反問了一句:“如果是我去救人,你會不會擔心我沒命?”</br> 宋喜的確想要反駁,可喬治笙后面的一句話,直接讓她如鯁在喉。</br> 紅著眼眶,她沉默片刻,如實回答:“我不會讓你去冒險。”</br> 喬治笙說:“你也知道擔心我,難道我擔心你就是錯的嗎?你可以說我自私,在我眼里,別人的命就是沒有你的安危重要。”</br> 無論讓他選多少次,結果都不會改變。</br> 宋喜明白,道理她都懂,所以她也說了,不是生氣,只是……特別無力,心情很壓抑。</br> 見她垂下視線,只是嘆氣,喬治笙盯了她半晌,薄唇開啟,聲音不辨喜怒:“讓你失望了,我不是英雄。”</br> 他不會辯解,如果沈兆易沒來的話,他會替她沖進去救人,只因為她想救,沒做的事兒,說出來都是多余。</br> 宋喜稍微一頓,本來心里已經忘了沈兆易這茬,可他的話,分明就是意有所指。</br> 重新抬起頭,她看著他問:“你什么意思?”</br> “字面上的意思。”</br> 喬治笙面無表情,剎那間讓她覺著,他好像回到了過去,兩人還沒戳破的時候,他總是這樣一張不辨喜怒的臉。</br> 宋喜也是個急脾氣,當場回道:“你想說沈兆易是英雄。”</br> 喬治笙說:“在你心里不是嗎?”</br> 宋喜一秒都沒卡殼,“是。”</br> 話音落下,喬治笙眸色陡然一沉,明明已經黑的純粹,可只要發怒,還是能更黑。</br> 宋喜抬著頭,絲毫不退,目光挑釁卻也坦然,“他不光在我心里是英雄,今晚所有看見他救人的人,他在大家心里都是英雄。”</br> 說完,宋喜又近乎質問的道:“英雄怎么了?我崇拜所有的英雄,但不是誰都能讓我喜歡!”</br> 宋喜氣得臉都紅了,在她心里完全沒想沈兆易,只在為了那個破裂的三口之家而悲傷之時,喬治笙還在想著她對沈兆易是什么樣的感覺。</br> 見她眼眶泛紅,喬治笙當即心疼,抬手要去摸她的臉,“算了…”他不想計較。</br> 宋喜擋開,推著他往門外走,讓他出去。</br> 喬治笙猝不及防的被她推動一步,不過很快便扣著她的雙臂,低聲說:“我的錯,我錯了好吧?“</br> 從前沒誰聽過他跟人認錯,剛開始跟宋喜在一起,他也不習慣,如今不知不覺,認錯都溜了,并且再也不覺著丟人了。</br> 跟自己老婆認錯,沒毛病。</br> 宋喜正用力往外推,推不動,又聽見他認錯,馬上眼淚掉下來,手上也沒了勁兒,喬治笙忽然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往里走,宋喜在他懷里穩穩的。</br> 將她放在床上,喬治笙單膝跪在床邊,俯下去幫她擦眼淚,低聲道:“不哭,是我小氣,當時我就該不顧一切沖進去,你崇拜英雄,那我就當英雄好了。”</br> 宋喜聽出他全無諷刺之意,當即眼皮一掀,邊哭邊道:“我沒想讓你當英雄,你就適合當個壞人。”</br> 喬治笙順勢接道:“是,我壞,惹你掉眼淚。”</br> 不怕溫柔的人溫柔,就怕曾經毒心的人變溫柔,宋喜見過他從前的冷漠,所以更受不住他如今的溫暖,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捧著。</br> 心底的火漸漸消了,宋喜瞥了一眼,嗔怒道:“你可別學人當英雄,被救的人看見是你,嚇都嚇死了。”</br> 喬治笙說:“那沒辦法,老婆喜歡。”</br> 宋喜眉頭輕蹙,看著喬治笙道:“你知道我喜歡什么嗎?原來我以為自己喜歡英雄,直到遇見一個特壞的人,喜歡上壞人才后知后覺,原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br> 喬治笙墨色的眸子睨著她,唇瓣開合,聲音低沉帶著似有若無的蠱惑:“后悔嗎?”</br> 宋喜挑釁:“你先告訴我哪兒有后悔藥賣?”</br> 喬治笙看了她幾秒,眼神兒越變越是她熟悉的模樣,緩緩低下頭,他去吻她,宋喜環著他的脖頸,用行動告訴他,她到底愛誰。</br> 世上英雄千千萬,可她唯獨愛喬治笙,他不是英雄,他也很壞,可又有什么辦法,愛就愛了,他就是他,她不需要他變成英雄,因為英雄都去拯救世界了,只有他,自始至終陪在她身邊。</br> 還沒吃飯,宋喜先被喬治笙吃干抹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