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進了窄巷,成功將身后的尾巴甩掉,本想自己找個人少的地兒發(fā)泄一下就好,結果前有瑪莎拉蒂,后有賓利,兩輛車都跟有病似的攆著她跑,倒也托了他們的福,宋喜將車開回顧東旭所在的小區(qū),前后剛剛好四十分鐘。</br> 上樓按門鈴,韓春萌過來開門,看到宋喜的瞬間,她立馬一個箭步上前,二話不說抱住宋喜的脖子,宋喜聽到韓春萌強忍哽咽的聲音,喉嚨一酸,反過來拍著韓春萌的后背,安慰道:“沒事兒。”</br> 兩人在門口抱成一團,顧東旭從客廳閃出來,先是看了眼宋喜,見她沒哭,隨即走過去,大手罩在韓春萌頭頂,大咧咧的道:“行了,進屋哭去。”</br> 韓春萌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抹眼淚。</br> 顧東旭故意岔開話題,對著宋喜說:“回來挺快啊,開到哪兒?”</br> 宋喜說了個地標,顧東旭挑眉道:“都跑那兒去了?這么遠,我最少也要四十六七分鐘。”</br> 宋喜一邊換鞋一邊道:“我是誰?我能跟你一樣嗎?”</br> 顧東旭吊兒郎當?shù)恼f:“你牛,這我不跟你爭。”</br> 說話間三人一起從玄關走到客廳,客廳茶幾上擺滿了宋喜平日里喜歡吃的菜,沙發(fā)上幾大包的零食,一旁還有一罐罐綠色的啤酒。</br> 韓春萌問:“你還沒吃飯呢吧?”</br> 宋喜脫口而出,“吃了。”</br> 韓春萌問:“在哪兒吃的?”</br> 宋喜回了回神,“我爸朋友家。”</br> 提到宋元青,韓春萌眼淚窩子淺,頓時低下頭,本想很輕松的說一句再吃點兒,結果從開口的第一個字,就浸滿了酸澀。</br> 宋喜是特怕因為自己而影響身邊人的人,見狀,她反而努力裝成沒事兒人的樣子,拍著韓春萌的后背說:“呀,沒事兒的,別哭,你看我都挺住了。”</br> 宋喜這么一說,韓春萌眼淚掉得更兇,止不住的哽咽,她也怕宋喜難過,所以背過身去。</br> 宋喜已經(jīng)紅了眼眶,她微笑著對顧東旭道:“你趕緊的,哄哄她。”</br> 顧東旭從胸口到嗓子眼兒,仿佛都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又悶又酸,一個字兒都憋不出來,他干脆往沙發(fā)上一坐,打開一罐啤酒,仰頭灌下。</br> 宋喜站在兩人中間,左側就是韓春萌的抽泣聲,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靜靜的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即在顧東旭對面坐下來,摳開一罐啤酒,低聲說:“別一個人喝。”</br> 她舉著啤酒罐,顧東旭停下來,跟她碰了一個。</br> 宋喜仰起修長白皙的脖頸,將冰鎮(zhèn)啤酒填鴨式的往肚子里面灌,她喝到三分之一的時候,顧東旭一罐已經(jīng)喝完了,韓春萌抹了眼淚,悶聲道:“還有我呢。”</br> 她拿了一罐啤酒跟宋喜碰杯,三人一句話沒有,先是一人干了一罐。</br> 喝完酒,宋喜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低頭夾了個椒鹽大蝦往嘴里送,含糊著說:“我正想吃這個。”</br> 往日里韓春萌見到好吃的,一定會開心的眉飛色舞,今兒卻淚眼婆娑,拿著筷子往宋喜碗里夾菜,嘴里嘀咕著:“吃這個,這個也好吃……”</br> 宋喜看著碗里堆起的食物,打趣道:“干嘛啊,我也不是吃了這頓就沒下頓。”</br> 韓春萌眉頭一蹙,“呸,瞎說什么呢?”</br> 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了。</br> 宋喜看著韓春萌,唇角勾起,“大萌萌,別這樣,你看我不挺好的嘛,聽話,別哭了。”</br> 韓春萌像是委屈極了,忽然哽咽出聲,邊哭邊道:“小喜,你別怕,就算天塌下來,有我們陪你一起頂著。”</br> 宋喜打從進門的那一刻就在忍,一忍再忍,終于忍無可忍。</br> 嘴里面完全嘗不到其他的味道,只有酸味兒,伸手搭在韓春萌的腿上,宋喜從眼眶發(fā)紅到眼淚滑落,只用了兩秒鐘。</br> 宋元青出事兒,這世上沒有人會比她更難過,她難過到恨不能替宋元青坐牢,恨不能拿陽壽去替宋元青擋災。</br> 放下筷子,宋喜雙手捂住臉,從肩膀顫抖到渾身顫抖,她壓抑得了哭聲,卻壓抑不了痛苦。</br> 韓春萌陪著宋喜一起哭,顧東旭沉默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只是眼眶通紅。</br> 宋喜哭了一通,把手移開,抽了張紙巾擤鼻涕,垂著視線,低聲說道:“七年,我等他出來。”</br> 韓春萌點頭,“我們陪你一起等叔叔出來,七年一晃兒就過去了,你就當叔叔公出,出了趟遠門。”</br> 宋喜不知被戳到哪根痛覺神經(jīng),頓時眉頭一蹙,邊哭邊道:“可是我想他……”</br> 韓春萌淚崩,想勸宋喜,卻哭得斷斷續(xù)續(x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br> 一直沉默不語的顧東旭,忽然開了口,他沉聲說:“我會找人盡量照顧宋叔,你不用擔心。”</br> 宋喜有太多的話想說,但又一句話都不想說,她哭了好幾通,最后無能為力的發(fā)現(xiàn),太過痛苦的時候,想什么都沒有用,唯有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人若是不清醒了,痛覺神經(jīng)也就跟著一塊兒麻木了。</br> 三人接連拿起啤酒,有時候會說上兩句話再喝,有時候一句話都沒有,只是機械的希望能陪伴,分擔宋喜身上的痛苦。</br> 不知不覺,三人腳邊都堆滿了啤酒罐,宋喜單手撐著半張臉,輕笑著道:“咱們多久沒有這樣大醉一場了?”</br> 韓春萌紅著臉,腫著眼,含糊著說:“去年,我過生日。”</br> 宋喜笑說:“想起來了,那次你啤摻白,還喝了大半瓶紅酒,吐得找不到北了,東旭背你上車,你一嘔,吐他前胸一片都是,要不是我攔著,他一準兒給你扔井蓋兒上。”</br> 韓春萌瞥著顧東旭道:“你要給我扔地上,那你真不是人,你記不記得高中你喝多那回,是我從飯店把你一路背回的酒店,差點兒沒把我老腰累折了。”</br> 宋喜咯咯笑著:“對對對,好像是有這么個事兒,他因為什么喝多來著?”</br> 韓春萌一臉嫌棄,“跟隔壁學校的校花分手嘛,難受的要死要活的。”</br> 宋喜一拍桌子,跟韓春萌一起吐槽。</br> 顧東旭面無表情的說:“你們不提我早忘了。”</br> 韓春萌瞥眼道:“當初愛的死去活來,分手跟要你半條命似的,怎么現(xiàn)在說忘就忘?”</br> 顧東旭將剩下的半瓶酒一飲而盡,隨后道:“年少時根本不懂愛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