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轉頭,昏暗的車廂內逼仄狹窄,空氣也似乎在頃刻間快要被耗盡一樣,一雙無形的手掐著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冷靜的思考。</br> 尤其是一想到陸修言那張倨傲的臉,和毫無顧忌肆意打量著他的神色,沈宴便恨不得,一拳揍在他的臉上!</br> “沈宴,你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我們之間的感情?”</br> 池歡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攥著皮包的雙手微微發顫,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著自己心底,正在不斷翻滾著的委屈與憋悶。</br> 她到底做了什么?引來他這樣的懷疑?</br> “池歡!那個男人喜歡你!你真的不清楚嗎?”</br> 沈宴忽然怒吼了一聲,陰沉的眼底蘊滿風暴,“兩次了!連續兩次,姓陸的把玫瑰花送到家里,故意讓我看到!還有那場荒唐的告白,也是陸修言的手筆!你是不是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做的這一切,是因為他想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就這樣,你還能容忍他在你身邊轉悠,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什么意思?”</br> “你胡說什么啊!”</br> 池歡不可置信。</br> 送什么玫瑰花?</br> 她根本不知道!</br> 還有那場告白,明明是丹尼爾做的。</br> 雖然池歡也懷疑過丹尼爾會不會是陸修言,但是今天看陸修言面對丹尼爾那副畫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異樣,池歡又覺得他不是了。</br> 最重要的事——那個烏龍告白事件,沈宴又是怎么知道的?</br> 池歡雙眸猛地一顫,僵硬的轉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側的人,“沈宴,你跟蹤我?”</br> 就在這時,紅燈倒計時終于結束,身后跟隨的車輛,拼命的按喇叭催促著。</br> 沈宴雙唇抿成一條直線,額前散落的碎發遮擋住他的眸光,當車身后,再次響起一連串喇叭聲的時候,他猛地踩下油門。</br> 車子貼地飛行,車速顯示盤上的指針,飛速旋轉著,直逼頂峰的紅色數字。</br> 夜間冷風順著車窗縫隙刮了進來,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拍在臉上。</br> 池歡驚叫一聲,一把抓住了頭頂的扶手,“沈宴!你不要命了嗎!”</br> “命?”沈宴冷笑著,無力感順著早已經僵硬的指尖,竄到了脊背上,他只死死地盯著前面的道路,怒氣蔓延過后,那種滅頂的窒息與絕望感,快要沒過他的頭頂。</br> 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去管,只想帶著身旁的人離開這里,離開任何,對他們的感情有威脅的人……</br> “啊!沈宴!停車!停車啊!”</br> 副駕駛座上,池歡看著兩側飛速后退的景色,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了。</br> 她不敢去攔沈宴,也不敢再說什么刺激他,只能拼命的喊著,直到最后,顫抖的聲調中滿是哭腔。</br> 她猛然想起,剛和秦駱離婚,和沈宴搞到一起的時候,沈宴也干過這樣突然飆車的事情。</br> 她都忘了有多久,沈宴的情緒沒有這么極端過了。</br> 是這段時間的美好令她忘了,以前的沈宴,本來就是一個什么都不在乎的浪蕩公子!</br> 而這時,身側的人才像是驟然回過神來一般,猛地踩下急剎車。</br> 兩人的身體同時朝前面栽去,又被安全帶扯了回來撞回椅背上,池歡后背被撞的生疼。</br> 她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慌亂的扯開安全帶,跌跌撞撞的下車。</br> 砰的一聲!</br> 隨著關門聲響起,沈宴握著方向盤的指尖猛地一顫,透過車窗,看著池歡頭也不回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人死死的掐住了,疼的快要滴出血來。</br> 已經快到深冬,夜間的風格外刺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般。</br> 池歡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外套,一步一步緩緩朝前面走著,回去的路上,沈宴選擇的是一條人煙稀少的路,這會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稀少,就連頭頂的路燈,都昏暗的只能照亮三寸的地方。</br> 忽然,身后傳來一束強光,直直的照射著她面前的路,斜長的影子在光下,被拉出長長的弧度。</br> 汽車低沉的轟鳴聲,傳入耳中。</br> 池歡腳下微微一頓,睫毛顫抖了一下,隨后頭也沒回的繼續往前走。</br> 不遠處,沈宴坐在車內,車子的速度已經降到了最低,勉強跟上池歡的步伐。</br> 望著車燈籠罩著的那個倔強背影,沈宴雙唇微動,最后也只是抿緊了唇角,眼眶微微發紅。</br> 一路無言的回到家中,池歡抱著跳到她懷中的團團,鉆進了客房中,再也沒有出來。</br>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沈宴已經不在了,公寓空蕩而冰冷。</br> 池歡站在客廳中,掃了一圈住了這么久的房間,半晌后她回到臥室中,將行李箱拖了出來,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br> 拉著行李箱離開之前,團團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伏在池歡的鞋上,嗚嗚的叫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池歡。</br> 池歡心一軟,蹲在門口,輕輕在團團的腦袋上摸了摸,“你想跟我一起走嗎?”</br> 團團立刻嗚嗚叫了兩聲,一下撲到了池歡的懷中。</br> 池歡扯了扯唇角,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笑意,隨后拿起掛在玄關的狗繩,將團團一起帶著離開。</br> 一連幾天,池歡都沒有和沈宴聯系過,兩人之間好像達成了從未有過的默契,互不打擾,開始了冷戰。</br> 只是在忙碌蔣問舟和白水靜婚禮的間隙,池歡還是會經常想起沈宴,下意識的打開手機屏幕。</br> 可屏幕上,卻連一條屬于沈宴的短信都沒有。</br> 心中微微一痛,她放下手機,可這一次,思緒卻再也無法集中到婚禮策劃案上。</br> 那天晚上,沈宴暴怒的樣子,總是時不時跳出在腦海中。</br> 明明她的心一直都在沈宴身上,他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br> 何況,他還讓人跟蹤她,否則他又怎么會知道那場告白?</br> 如果一段感情,連起碼的尊重和信任都沒有,那還怎么走的下去?難不成從此以后,都要互相手里拿著一把刀架在對方的脖子上,逼迫著彼此要忠誠?</br> 而且,沈宴對她的控制欲,已經讓她覺得快要窒息……</br> 池歡揉了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端起杯子,準備去倒一杯咖啡醒醒神。</br>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br> 她順手拿起,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池歡眉心蹙了一下,還是快速接起。</br> “喂?請問是哪位?”</br> “您好,是池歡小姐嗎?我是愛心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后天是慕崢崢小朋友的生日,福利院準備給他過生日,請問您可以來參加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