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閨女,我養的可好了,你不用擔心她,就是我呢個子長不高了,應聘啊,找喜歡的人啊,都比較麻煩,特別特別的……特別的需要你幫我出出主意,把把關……”</br> 慕久安把貢品都放在墓碑前,“知道你又要說我不好了,你看,這次我給你帶了不少好吃的,我提前賄賂你,是不是很聰明啊?你在那里,可千萬不能忘了你女兒,要記得托夢給我,夢里你愛怎么打我打我,愛怎么罵我罵我,我絕對不還手也不還口了,”喉嚨里像是梗住了刺一般,忽然就有些說不下去了,但最后慕久安還是抬起眼睛看著照片,她摸了摸照片,笑著道:“實在是想你了……”</br> 眼淚滑下來她就抬手擦掉,嘴里念著臭老頭,卻是什么話都說不下去了。</br> 這個世界上,陪著她走過最長路的人,已經離她而去了。</br> 她卻什么都沒為他做過。</br> 慕久安的眼睛都紅腫起來,蘇夏看著有點難過,小小的身體抱住了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輩,慕久安這才稍稍平復了心情。</br> 可是看著那冰冰冷冷的墓碑,想到曾經生龍活虎追著打她的,要為她好好挑一個丈夫,要護著她揍蘇明軒的老頭子,心底那股刺痛還是揮之不去,稍微一想起就疼的呼吸不上來。</br> “別看我哭成這樣啊,我過的挺好的,”慕久安吸了吸鼻子,“就是沒想過,我居然還會懷念你做的那么難吃的飯菜,雖然是真的難吃,但是……”</br> 但是有空了,可不可以來我夢里,再為我做一桌菜?</br> 只做一次也好。</br> 我都會吃完的,一滴米飯都不剩。</br> ……</br> 慕久安牽著蘇夏,離開了墓園。</br> 她開了車來,半路上蘇夏覺得肚子餓,慕久安便停車,牽著她去找吃的。</br> 蘇夏愛吃甜點,所以慕久安帶著她去了蛋糕店。</br> 蘇夏挑挑揀揀,喜歡圖案比較好看的,慕久安知道她這個臭毛病,也便隨著她,在一旁耐心的等著她選完。</br> 然而等蘇夏已經做好決定,喊她的時候,慕久安卻仿佛被定住了身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一個方向。</br> 蘇夏扯了她好幾下衣角,都沒有讓她有半點反應。</br> 她順著慕久安的方向看過去。</br> 只見那兒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穿著休閑服,長得很好看的男人。</br> 蘇夏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愕然的張大了嘴巴,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br> 而那個男人也看見了她們母女,深黑的眼睛里全是陌生而干凈的情緒,他看了看身側,確定對方看的人是他,他才禮貌的笑了下,“請問,有事么?”</br> 慕久安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的蜷縮起來,她紅腫的眼睛里溢出一點點的淚意,“有件大事想和你說一下,不知道方便么?”</br> 男人云里霧里,便見慕久安牽著蘇夏,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br> 明明是第一次見的人,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很熟悉。</br> 熟悉到令他窒息。</br>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舉著枚戒指,“這是你給我的戒指。”</br> 他沒收,而且盯著她看了一會,“我……不記得你。”</br> 蘇夏啊了一聲,“可你是我的爸爸,我們都記得你!”</br> 慕久安的臉色微白了一點,男人低頭看向蘇夏,唇角動了動,想說些什么,最后又保持了沉默。</br> 慕久安垂下了眼瞼,澀澀的想著,原來他是失去記憶了,難怪活著不曾來找過她……</br> 她正想著,該怎么處理這件事,但男人的低低徐徐的笑聲卻緩緩的傳進她的耳朵里,“小九。”</br> 慕久安猛地抬頭,睜圓了眼睛,“你……”</br> 男人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紅盒子,打開多出了一個閃閃發光的鉆戒。</br>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也把她手里的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br> 在經歷出湍急水流,手骨腳骨斷裂康復之后,終于能重新站在她的面前,萬水千山,他做過無數次的準備,卻不知道該怎么樣和她相見,索性跟著她來了墓園,也跟著她進了這蛋糕店。</br> 他想過很多開場白,想和她說他這一年來有多么的想她,他怕自己康復不了,都不敢聯系她,不敢耽誤她,忍了康復的痛與累,只想快點見到她。</br> 但人真的站在她的面前了,他卻反而沒什么可以說的話了,只是盯著她,輕描淡寫卻又包含著艱難萬險的困境的開口:“老婆,我回來了。”</br> 慕久安的心跳漏了一拍。</br> 蘇明軒笑,“不抱一個么?”</br> 慕久安的眼淚徹底滾出來,她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吻住了他。</br> 蘇明軒先是一愣,隨后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深深的吻回去。</br> 哇!</br> 蘇夏歡喜的感嘆一句,眼睛卻很快被人覆上,店里來往的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看情況好像是久別重逢,也就一塊鼓掌,歡呼雀躍。</br> 在這么熱鬧的氣氛里,蘇夏想起了很久之前,蘇明軒和她說過的話——</br> 只想和他喜歡的人在陽光下散步、唱屬于他們的小情歌、聊他們都感興趣的話題、生一堆寶寶、一起終老。m.</br> 蘇夏笑嘻嘻的想。</br> 看來爸爸的這個愿望,是一點都不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