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著很欠揍,謝崢卻是真的在枬寧百里之外的州府開了個幼兒園。</br> 哦不對,是幼兒學堂。</br> 沒錯,這些孩子,他壓根不打算還回給這些人家。</br> 起碼,在他收服這些人之前,他不會把人放了。</br> 除了那些還在喝奶爬行、牙牙學語的奶娃娃,他將那些人家里從四歲到十二歲的孩子,全都抓了回來。</br> 這么多孩子,勢必要有個地方安置。</br> 為此,他特地與祝圓討論過該怎么安排。</br> 住宿是一點。</br> 他直接買了處宅子,所有房間改成通鋪,男女分住,再送幾個打掃、做飯的婆子,再請上一名擅兒科的老大夫坐鎮。</br> 還有每隔三月換值一回的幕僚充當先生。</br> 這學堂,便齊活了。</br> 當然,還有兵丁裝成普通人隱在暗處護衛。</br> ……</br> 謝崢甚至連課堂內容都與祝圓商量好了。</br> 思想政治課:讓幕僚們介紹大衍朝的歷史,并將重要年份、大事件背誦。</br> 文化課:修習大衍朝的官話,背誦記憶好詩好詞。四五歲啟蒙班的自然是從千字文、三字經開始學。</br> 除此之外,還有算數課、手工課、體育課。</br> 這些懵懂的孩子猶自不知,幕僚們便先頭大起來。</br> 謝崢的幕僚不多,擅經濟的留在莊子那邊,還留了幾名擅布局運籌的給祝圓以防萬一,帶到枬寧這邊的,只有十來人。</br> 每三月要到學堂輪值一次,每次三人。算下來一人一年就輪一次。</br> 聽起來不多。</br> 可這三人要教思政、文化、算數、手工、體育……</br> 他們這些人,大都出身貧苦,或進士不第,或官途坎坷,或家遭橫禍……總歸,種種原因,讓他們投入到謝崢門下,成為一名幕僚。</br> 可即便他們中間有出身良好的,對上這么多門的課程,也得撓頭。</br> 尋常人家,哪里會學這么駁雜?</br> 謝崢自然知道他們如何想,只道:“將來我得登寶座,你們便是我大衍朝未來的筑基磚石。若是連區區孩童都無法教導,你們將來如何教化民眾,如何治理地方,如何發展人才?”</br> 話已至此,幕僚們無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br> 但有些科目真是抓瞎,早在謝崢開始布置的時候,幕僚們便拿出當年科舉考試的狠勁,湊在一起,給各科目制定教材。</br> 算數該怎么考核,思政該挑什么知識點。四五歲該教的什么,八九歲又該教什么……</br> 一群年紀不等的幕僚們躲在深山老林里,天天劃拉著筆墨念念有詞,弄出一套課程,還要抓著不通筆墨的兵丁教導,把他們當做四五歲娃娃來啟蒙,擾得兵丁們看到他們就繞道。</br> 好不容易開始行動,抓了孩子,立馬將抽中第一簽的幕僚們一并打包,送上馬車,迅速送到百里之外的學堂里。</br> 這邊學堂開得叫苦不迭。</br> 京城里的幼兒園也開始招人了。</br> 幼兒園的廣告,祝圓直接打在了灼灼上。</br> 只招收四到六歲的孩子,每個年紀一個班,統共只招三個班級。</br> 從辰時到申時,包早飯、中飯、下午茶點三頓,帶午休半個時辰,有大夫坐鎮,帶學識啟蒙。</br> 按學期招收,每學期四個月,學費十二兩,平均一月只需三兩。</br> 對于那些請得起先生的人家而言,真的不貴。</br> 可誰愿意去啊,這么些銀子,還不如自己請個先生呢。</br> 不過,這幼兒園廣告雖然出去了,招收的卻是九月秋季班</br> 九月?這會兒才二月出頭呢,這灼灼書屋在搞什么?</br> 所有人都暗自嘀咕。</br> 可想到前些日子祝圓拆鋪子他們罵人敗家,轉頭人家鋪子就掙得盤滿缽滿的,打臉太快,這回他們可不敢明目張膽的嘰歪了。</br> 反正還有許久,等著便是了。</br> 他們都不著急,祝圓更不著急了。</br> 她原本是打算找人來灼灼書屋上班,帶不了孩子的扔幼兒園。后來張靜姝與她一分析,她才發現自己陷入一個誤區這年頭的好人家,大都是有奶娘丫鬟的,哪里需要夫人自己帶。</br> 如是,她便改變策略,將幼兒園的廣告打出去,便丟開不理,開始著手另一側院落的裝潢。</br> 她既然知道灼灼書屋隔壁的院子是謝崢的,哪里還會留著空置她又不是謝崢那敗家玩意,搗鼓些空院子來保證隱私啥的。</br> 安清他們住在后頭的院子,那這隔壁的院子,她自然要拿出來用。</br> 這兩年聊齋的發展極為迅速,連門口道路都被謝崢與秦家聯合鋪上了水泥,規規整整,一路過去,飯館茶樓林立,儼然一條熱鬧街區。</br> 灼灼書屋與空院子挨著聊齋,自然也沾了這份熱鬧的光。</br> 看著街上熙熙攘攘、車來車往的景象,戴著淺露的祝圓笑了。</br> 車多,是因為女眷多。</br> 京城女眷,除了逛逛首飾鋪子、女紅布料鋪子,便是去各大寺廟上上香,別的,便沒有了。</br> 聊齋開出來,還特地分了男女通道,又有禁衛守護,還有皇帝陛下背書,女眷們自然便多了個溜達的地方。</br> 如是,聊齋前邊這條街,便有許多女眷車馬來去。</br> 這世界上,什么人的生意最好做?</br> 女人。</br> 祝圓一拍手,立馬要來隔壁院子的布局圖,開始著手修改格局。</br> ……</br> 忙忙碌碌,時間便過得飛快。</br> 七月底,灼灼書屋旁邊的院子終于竣工。</br> 與灼灼書屋一樣,門框上還懸著兩個木牌,都寫著“男士止步”字樣。</br> 然后,祝圓帶著張請箋,讓安清遞了信,求見淑妃。</br> 七月刊都出來了,八月刊還未到收稿的時候,突然求見,淑妃有些詫異。</br> 二月以來,淑妃已經收了幾回稿子了。因祝圓將稿件要求、內容都做了明確規范,她收起稿子來也愈發得心應手。二月刊的時候只中了一篇,然后便慢慢增加。</br> 到了剛出刊的七月刊,宮中已經中了四篇稿子,一篇美食,一篇服飾衣料,一篇首飾,還有一篇美容方</br> 開玩笑,皇宮集聚了天下最好的華服、美食、玉石珠寶……還有一群最金貴的妃子。</br> 倘若這些欄目都拿不下來,這皇宮還像話嗎?</br> 除此之外,因著她負責收稿,忙起來連嫻妃、榮妃他們都不得空搭理,這幾人反倒覺得無趣了,見天跑過來,煩的淑妃沒辦法,只能將規則告訴他們,丟給他們一塊兒審稿。</br> 可別說,因著她這邊中稿率高,內容質量都可靠,再加上她信守承諾,中稿之人都能得到獎賞,或賞銀錢,或送衣料珠寶,更有甚者直接能得到擢升,進入昭純宮幫忙干活……</br> 林林總總,幾個月下來,宮里投稿的熱情更為高漲,連那斗嘴吵架、搬弄是非之事都少了許多。</br> 宮里風氣仿佛都便得不一樣了。</br> 連帶的,淑妃整個人都仿佛溫和了許多。</br> 面對下首低頭品茶的祝圓,淑妃依然是那般輕聲細語:“你突然求見,我還以為稿子除了問題?!?lt;/br> 祝圓笑了,抿了口茶,放下茶盞,道:“怎么會?娘娘這幾月收的稿子越發好了,我娘他們都妒忌得慌呢?!?lt;/br> 當然,這是客套話。灼灼還是那些欄目,但內容更豐富,篇幅更多了而已。宮里一刊得了四篇,還有許多篇是宮外收的。</br> 淑妃自然明白,輕哂道:“你倒是會說好話……行了,有什么事直說吧?!?lt;/br> 淑妃這幾月做事說話,愈發爽快了。祝圓暗忖道。明面上她依然恭敬:“娘娘,民女這邊要新開一家鋪子,想邀請娘娘當嘉賓,給新鋪子剪彩。”</br> 剪彩?什么東西不對。淑妃回過神來,沒好氣道:“你遞請柬給我有何用,我如何出去?”</br> 祝圓微訝,忍不住抬頭,問道:“宮里有明文規定不能出宮的嗎?”</br> 淑妃卡殼,半晌道:“那倒是沒有?!?lt;/br> 祝圓頓時松了口氣,笑吟吟道:“那不就得了,只要陛下應允了,娘娘只需要去鋪子里轉悠一下,喝杯茶,剪個彩,若有時間,還能去聊齋跟灼灼書屋看一看,不是挺好的嗎?”</br> 還能去聊齋和灼灼書屋……淑妃頓時心動了。</br> 祝圓見狀,立馬趁熱打鐵,開始給她描繪聊齋的裝潢、灼灼書屋的布局,以及新鋪子的情況。</br> 淑妃卻越聽臉色越頹然。誰不想出宮呢。</br> 一入后宮深似海,進了這宮門,除了生死,她連自小長大的家都不能回,承嘉帝豈會為了這小小鋪子讓她出宮……</br> 祝圓叭叭叭說完許多,最后仿佛不經意般感慨道:“哎呀,要是陛下也能出去就好了。那聊齋說是陛下名義開的,陛下卻未曾見過一眼呢。太可惜了呢?!?lt;/br> 淑妃心里一動。由承嘉帝領頭出去?</br> 似乎,不是不可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