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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7 章 第167章

    御書房里死寂般靜了許久。</br>  承嘉帝冷著臉,質(zhì)問謝崢:“啞巴了?”</br>  祝圓聽見旁邊磕了個頭。</br>  “父皇。”謝崢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穩(wěn)重,“倘若兒臣需要靠子嗣妻妾才能得到您的肯定,那兒臣必定還做得不夠好。”</br>  果然,謝崢還是為了皇位哈?</br>  祝圓傻眼了。</br>  承嘉帝也傻了:“你、你說什么?”</br>  謝崢語速不疾不徐:“父皇身強體壯,還能繼續(xù)為大衍的繁榮昌盛添磚加瓦,何須著急子嗣之事?且圓圓還小,何須著急?倘若兒臣真無那子嗣福分,峍兒將來多生幾個,過兩個給兒臣就行。”</br>  承嘉帝:……</br>  祝圓:……</br>  承嘉帝勃然大怒,蹬蹬蹬走下臺階,一腳踹過去:“朕看你是得了失心瘋!”</br>  謝崢被踢得晃了下,覷見承嘉帝滿臉暴怒,他頓了頓,側身倒落地面。</br>  承嘉帝:……</br>  祝圓:……</br>  太假了!她都不忍看了。</br>  承嘉帝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追上去又踹了兩腳:“臭小子,顯擺自己練過武身板好?朕習武的時候,你還在你母妃肚子里鬧騰呢!”</br>  謝崢這回識趣了,乖乖躺地上不動,任其踢打。</br>  承嘉帝氣得七竅生煙,哆嗦著手指著他:“臭小子、臭小子滾!給朕滾得遠遠的!”</br>  謝崢一轱轆爬起來,磕頭:“是,兒臣告退。”不等承嘉帝說話,順手拽起跪在那兒不吭聲的祝圓。</br>  祝圓遲疑了下,不敢抬頭,跟著他快速退出御書房。</br>  剛踏出門,便聽得屋里傳來一聲重物落地聲。</br>  祝圓縮了縮脖子。</br>  謝崢卻淡定自如,一手拍身上的腳印子,一手拉著她,慢吞吞往外走。</br>  祝圓心緒難平,有些呆愣地跟著。</br>  一路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她依然沒回過神來。</br>  謝崢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子:“傻了?”</br>  祝圓終于回神,愣愣地看著他:“你……”</br>  謝崢眉峰皺了皺,似有些疑惑地撫過她眼角:“怎么仿佛有點紅?”</br>  祝圓拉下他的手,定定地看著他:“你方才說的話,是真的嗎?”</br>  謝崢想了想,問:“你說子嗣?”</br>  祝圓點頭。</br>  謝崢皺眉,問她:“你就為這個哭?”</br>  祝圓遲疑了下,再次點頭。</br>  謝崢滿臉無奈,道:“我不是早早就答應了你嗎?”</br>  祝圓這回真詫異了:“原來,你竟是說真的?”她還以為那不過是謝崢當時為了娶她而隨口忽悠。</br>  畢竟,以他不擇手段的做事方式,這種事,他肯定做得出來。</br>  謝崢:“……”他沒好氣,“言必出行必果,倘若這點承諾我都做不到,日后我該如何治理江山?”</br>  祝圓下意識懟了句:“你爹不是說你沒子嗣不傳位給你嗎?說不定你以后要新皇被發(fā)配邊疆呢。”</br>  以他如今如日升天的氣勢和勢力,別的皇子絕對忍不了,發(fā)配邊疆都是好的了。</br>  謝崢:“……”捏了捏她鼻子,戲謔道,“那王妃可愿與本王共甘共苦,去那苦寒邊疆過清苦日子?”</br>  言外之意,即便搶不到皇位,他也無所謂?</br>  祝圓張了張口:“你……你不是對那位置勢在必得嗎?”</br>  謝崢頓了頓,道:“原本確實執(zhí)念頗深……”幽深黑眸倒映著面前嬌俏的人兒,“這些年走南闖北的,經(jīng)歷了許多,生死、貧富、愛恨情仇皆看多了,竟覺得那皇位……也無甚重要。”</br>  他捏了捏祝圓的柔荑,輕聲道,“若是有幸登基,那我便兢兢業(yè)業(yè)效力大衍。若是不幸,總能庇佑一方水土。再不濟,我與你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也是不錯。”</br>  祝圓怔怔地看著他。</br>  “我數(shù)這十來年,過得殫精竭慮,若是閑下來,我想學學畫,帶你去儕川參加詩賽,你的琴彈得這般好,我還想學點笛子或簫,皆是你彈琴來我吹笛,豈不是一樁美”</br>  馨香嬌軀撲了他滿懷。</br>  謝崢詫異:“怎么”</br>  話沒說完,便被懷里陡然爆出的大哭聲驚住了。</br>  祝圓哭得整個人一抽一抽的,仿佛要將這幾年來的委屈、不安、恐懼、嫉妒、懷疑……全部哭出來。</br>  謝崢有些嚇著了,無措了一會兒,才冷靜下來。</br>  他似有所悟,又不明所以,只能一手擁著她,一手在她后背輕撫,同時輕聲安撫:“無事,有我在……”</br>  祝圓壓根聽不見,只放聲大哭,直哭到打嗝,哭到累極睡了過去。</br>  謝崢定定地看著她汗?jié)竦念~發(fā)、紅腫的眼皮,暗嘆了口氣,揮退下人,拉過披風掩住她的眉眼,將其橫抱而起,慢慢走出馬車……</br>  承嘉帝在御書房所說的話,不到半天,便傳遍京城各處。</br>  后宮、朝臣是如何驚駭不說,謝峮、謝峸當先慌了。</br>  謝峮一脈,雖因鹽引之事沉寂了幾年,如今也慢慢恢復過來,他的母妃安嬪也被重新提回妃位。</br>  他如今在刑部上任,也是做了不少功績,沉穩(wěn)持重不輸謝崢。</br>  中宮嫡子從卻,他作為皇長子,行事端方,母妃身份又不低若不是謝崢這幾年風頭太盛,他又恰逢鹽引出事,他便是當仁不讓的第一繼承人。</br>  這兩年緩過來后,他依然吸引了許多追隨者,朝中呼聲甚重。</br>  而排第二的謝峸,其身份則更為貴重。其母嫻妃是為襄理宮務的四妃之一,其外祖是駐守北邊的驃騎大將軍,其王妃是吏部左侍郎之女。</br>  要實權有實權,要地位有地位。</br>  連身為長子的謝峮都不敢掠起鋒芒。</br>  四皇子謝嶦,比之謝峮少了長,比之謝峸少了貴,又是剛開府,勢力還未鋪展開,壓根沒在幾位哥哥眼里。</br>  只是,御書房的消息傳出來后,宛如一滴水珠落入滾油,炸出京中暗潮</br>  承嘉帝這話,究竟是真是假?</br>  若是謝崢生了,這皇位會何去何從?若是不能生,又如何?</br>  還有謝崢的王妃,究竟能不能生?</br>  謝崢是假意否掉轉頭納妾,還是真要癡情王妃?</br>  ……</br>  朝廷百官、皇子皇妃諱莫如深,半點不敢討論。</br>  回到家里,關起門來,便是燈火通明直至半夜。</br>  各路人馬紛紛奔走。出京人馬、進京人事仿佛突然多了起來,又仿佛無甚變化。</br>  祝圓還沉浸在欣喜之中,轉頭就被謝崢禁了足,不許出門。</br>  她朝休沐在家的謝崢抗議:“為什么?我不出門怎么看看鋪子狀況?”</br>  后者面色嚴肅:“幾處鋪子最近都發(fā)現(xiàn)了許多探子……那些地方魚龍混雜,聽話,不要去。”</br>  祝圓歪頭想了想,問:“是不是因為父皇說的那番話?”</br>  “嗯。”</br>  祝圓嘆了口氣,妥協(xié)道:“那我坐馬車在前頭溜達一圈,看看狀況就走?還有,去灼灼辦公可以嗎?”</br>  “不行。”謝崢直接否掉,“等安清將灼灼里頭的人全部查清楚了,你再過去。”</br>  “啊……”祝圓嘟囔,“灼灼的人都是過了安清的手的,讓他再查,能查出什么東西。”</br>  謝崢輕叩桌面,沉思片刻,問她:“你氣消了嗎?”</br>  “啊?”祝圓茫然。</br>  “挖人底細、探查情報這些事,還是安瑞、安福兩人比較擅長。”謝崢看著她,“你若是氣消了,我就把這倆人喊回來。”繼續(xù)用。</br>  祝圓瞪大眼睛:“……你還將他們撂在一邊?!我記得我好幾個月前就問你了。”</br>  “嗯。你當時說,隨我。”謝崢一副體貼的模樣,道,“我便知道你心里還有疙瘩呢。”</br>  祝圓“呸”他一聲:“你把人撂了一整年還怪我身上,回頭這兩位主兒可不得恨死我?!你這分明是給我招仇!”</br>  謝崢不以為意:“若是一年時間不足以他們看清楚,即便能力再高,于我也是無用。”</br>  祝圓斜睨他:“你不是說這倆人牛得很,要拉出來用嗎?”</br>  “能力是其次,忠心才是首要。不聽話的狗,留著總有咬人的一天。”</br>  “說不過你,你自己看著辦吧。”祝圓嘟囔,“反正,就算近侍都是木頭,也擋不住男人想偷香的心。”</br>  謝崢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子:“胡思亂想。”</br>  祝圓捂額,另一手揮蒼蠅似的趕他:“趕緊走趕緊走,我這兒事多著呢。”不能出去,事情也不會少啊!</br>  謝崢:……他的王爺?shù)匚环路鹩行┑臀ⅲ?lt;/br>  當天下午,謝崢果然將仍在后院里的安瑞、安福喚了出來。</br>  這倆人,一個更白了,一個更瘦了。</br>  出來第一件事,便是來慎思堂哦不,現(xiàn)在改名叫皦日居,給祝圓磕頭謝恩。</br>  “……往日是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胡亂插手主子之事,罪該萬死。王妃不計較奴才往日的不敬,還愿意保奴才出來,奴才、奴才……”安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日后定為王妃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安瑞也是不停抹眼淚:“若不是王妃不計前嫌,奴才倆人怕是要老死在那旮旯角落……”</br>  倆人都怕了。</br>  一年啊。</br>  謝崢冷落了他們足足一年了。</br>  他們這把年紀,還有多少年可以揮霍的。</br>  這一年來,他們身邊沒了那伺候的小太監(jiān),沒了隨取隨用的物資飲食,連吃飽穿暖都要看旁人眼色……這讓受慣旁人吹捧的他們怎么受得了?</br>  再不濟,他們身為那無根之人,若是不得主子寵信關愛,老了之后無人伺候,若是不小心生個病,怕是就要被一卷草席裹了扔亂葬崗……</br>  這般下來,他們原本對祝圓自然不敢再有不敬。</br>  而他們身為謝崢身邊的左右手,都被捋了下來,祝圓這一年在王府里確實就差橫著走了……</br>  再看祝圓。</br>  彼時徐嬤嬤剛給她端了碗牛肉豆腐羹上來,她剛準備吃呢,安福倆人便進來了。</br>  然后便發(fā)生了上面一幕。</br>  祝圓愣愣然坐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合著謝崢這是把功勞推到她身上?</br>  底下倆人還在抹眼淚鼻涕訴衷情,她眼神一瞟,某些黏糊糊的不雅液體闖入眼簾。</br>  她登時有些反胃。</br>  想喝點什么壓下去,低頭一看,黏糊糊的牛肉豆腐羹映入眼簾</br>  “嘔”</br>  嘩啦一下,午飯全吐了出來。</br>  安福&amp;安瑞:……</br>  他們特地打理干凈了過來,有這么腌臜嗎?</br>  作者有話要說:唏噓。</br>  我后悔了,現(xiàn)在就是后悔極了。</br>  統(tǒng)戰(zhàn)部搞了個培訓班,聽說就是可以蹭吃蹭喝、玩玩逛逛……</br>  我就可恥地打著蹭吃蹭喝的心理報了名。</br>  思想教育這個是必然的。</br>  但時間竟然從早上八點多折騰到晚上,還要不停走動、坐車關鍵是我還暈車!</br>  差點累傻了。</br>  回來只想躺著。</br>  這章是兩天擠出來的份……</br>  唏噓。</br>  明天希望我能稍微適應一下,如果實在趕不及,你們就別等了,我周五再更以我睡覺為標準</br>  就醬,睡了睡了,狗命要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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