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研究頭盔后面的電線,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這些電線雖然散亂,卻殊途同歸,在地上拖著,逐漸凝結匯聚成了一團。憑直覺判斷,這些電線應該和實驗有很大關系。我們順著電線的走向慢慢走著,看看它到底能通向什么地方。
時間不長,我們便來到了房間的盡頭。手電光亮中,能看到地上蜿蜒的條條電線扭結在一起,延伸進了一個巨型的槽子里。這個槽子是用混凝土砌成的,面積非常大,目測大概能有上百平。在這個槽子上面,蒙著一張巨大的軍用帆布。電線是從帆布一角鉆進去的,不知里面是什么狀況。
楊慕云招招手,示意兩個保鏢過去把槽子上的帆布揭開。這兩個人剛走過去,就聽猴子喊了一聲:“等等?!?br/>
猴子拿著一個紅色的便攜式儀器,我認識這東西,它叫蓋革計數器,是專門測量輻射量的。這個蓋革計數器此時正在瘋響示警,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猴子臉色很難看,指著這個大槽子說:“這里有很強的輻射?!?br/>
“多大?”姚兵問。
猴子看看計數器上的數據,艱難地咽下口水:“是人體能承受的正常輻射量的十倍?!?br/>
我們互相看看,楊慕云問:“十倍,是個什么概念?”
“你們知道切諾貝利吧?”猴子說:“切諾貝利事故之后,附近地域的輻射量也就是這樣吧。”
我們不由自主倒退一步。楊慕云看著姚兵,眼色很嚴厲。姚兵也很疑惑,自言自語:“不應該是這樣啊?!?br/>
“那現在怎么辦?”楊慕云有點生氣了,口氣非常重。
沒人說話。
“難道還要從外面運來防輻射服嗎?”楊慕云越來越冒火。他有些話也不能講在當面,姚兵是清水亮這件事也就我們幾個知道。
楊慕云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清水亮身上,清水亮作為去過陰間的實驗者,應該知道當時是什么狀況,可是在他的描述里并沒有涉及輻射這件事。
這是很說不通的地方,肯定有什么隱情。但是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公開質問,可想而知楊慕云的火大了。
他滿懷希望,歷經困難,終于來到核心區域。卻發現橫亙在面前的是無法想像的鴻溝,這種失望也可以理解。
楊慕云想了想,分開眾人,自己蹣跚著要走到槽子前去拽帆布。
我們上前拉住,猴子苦苦相勸:“楊總,三思而后行。這個地方很危險,我們一定要慎重考慮后才能行動。”
要是其他人死就死吧,楊慕云可不能掛,他是金主,營地那么多人全指望他發工資呢。他要是掛了,這些人全白玩。
“檢查檢查這些尸體吧,看看有什么發現。”鐘秀提議。
現在也只能這樣。我們離開那個槽子,又回到實驗室中間區域。為了防止有尸毒,有人拿出折疊登山杖作為鉤子,把一具尸體從手術椅上扒拉下來。
那具干尸翻了個滾,落在地上,砸起一陣煙塵。
楊慕云的保鏢戴上口罩走過去,用軍刀尖小心翼翼把尸體翻過身,面朝上。
“能不能看出是怎么死的?”楊慕云問。
那位保鏢沒說話,用軍刀把尸體肚子剖開。干尸死亡時間太長,身體就像棉絮一樣,一割就開,好像在撕一件衣服。我們圍攏在旁邊看著。
保鏢非常專業,割開腹腔,看看里面干癟的內臟,又很細致地檢查尸體的骨頭。好半天才站起身,尸體已經解剖成了一堆碎末。他把刀在鞋底下蹭蹭,插進刀鞘,摘下口罩搖搖頭:“沒有外傷,也不像中毒?!?br/>
楊慕云看著姚兵,努力壓制怒火:“你怎么看?”
姚兵臉色很平靜:“不知道?!?br/>
“我怎么覺得他是被嚇死的?”我顫巍巍說。
楊慕云看我:“怎么講?”
“你們看他死前的臉部表情,都扭曲了。只有害怕到極點的人,可能才有吧。”我說。
眾人用手電四下里照著,光影中出現的干尸,幾乎都是一種表情,張著黑洞洞大嘴,看著天花板。
猴子用軍刀敲著頭盔:“這個頭盔呢,是讓他們害怕用的?”
鐘秀難得開個玩笑:“你可以試試?!?br/>
猴子說:“我到想試,可惜這里沒有電?!?br/>
楊慕云臉色陰沉:“大家先找找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如果實在沒發現,就撤。等把輻射服運來再說?!?br/>
猴子用登山杖撥拉著尸體,一具一具往地上扔。鐘秀皺眉:“猴子,就算他們死了,你也不要這樣。”
猴子哼了一聲,不以為意。能看得出他也是有些煩躁,這時,一具尸體落在地上,猴子驚叫一聲:“這是怎么回事?”
我們聞聲湊過去,看到這具尸體,都倒吸一口冷氣。這具尸體和其他尸體明顯不一樣,周身上下布滿了手指粗細的黑洞,一個兩個倒也罷了,打眼一看,密密麻麻不知凡幾,就像是讓蟲子鉆進鉆出的爛蘋果。
猴子用登山杖撥拉一下,尸體的皮膚骨質特別脆,像是一件很多年的爛衣服,一捅就破。就在這時,鐘秀尖叫一聲:“尸體里有東西?!?br/>
我們的手電光亮全部照過去,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
猴子離得最近,彎著腰俯著身,用手電很仔細照著。這時,一個細長的東西突然從尸體里竄出來,“嗖”一聲鉆進猴子的嘴里。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在反應過來,猴子已經倒在地上干嚎。
他雙手緊緊勒住自己的脖子,臉色漲紅,嘴里鼓鼓囊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里面亂竄。
姚兵和猴子感情很深,他非常著急,一把摁住猴子的脖頸,大喊:“張嘴啊。”
猴子根本張不開嘴,就像是被縫上一樣,臉色已經漲成了紫色,在地上手蹬腳刨,看樣子特別難受。
保鏢挺有經驗,走上去把猴子抱起來,讓他臉朝下,然后使勁在后面頂。一頂之下,猴子身子一顫,終于張開嘴,“哇”一聲吐了,早上吃的那些飯喝的那些水全都吐出來。可是并沒有什么細細長長的東西。
不過,吐完之后,猴子神色漸漸緩和下來。他的臉色也恢復正常。
“你怎么了猴子,嚇死人了?!辩娦惆櫭?。
猴子蹲在地上,用手扣著自己喉嚨:“媽的,好像有什么東西鉆進去了?!?br/>
姚兵對楊慕云說:“老楊,先出去吧,這里很不對勁?!?br/>
楊慕云看著遠處的槽子,長嘆一聲,點點頭。
我們幾個攙扶著猴子,開始全面撤離。
出了鐵門,我最后用手電掃了一圈這里。這個地方實在是陰氣森森,說不上來那股勁,讓人心里非常壓抑。
我們順著走廊跑回去,剛一出門,就看到劉小軍蹲在地上,他已經從瘋癲狀態緩和過來。看到我們出來,他慢慢站起身,忽然眼睛睜大,指著猴子,臉上的表情駭然。
我們面面相覷,也不知發生什么事。
下一秒,狀況突然生變。劉小軍抄起地上一根鋼管,猛地沖過來,銳銳的尖頭直接對準猴子的心臟。這么多高手在這里,哪能讓他得逞。姚兵手疾眼快,飛起一腳,把鋼管踢偏,厲聲道:“你要干什么?”
“不能帶他出去,他必須得死?!眲⑿≤娦乜谄鸱?。
楊慕云十分冷靜:“為什么?”
“他把那東西帶出來了?!眲⑿≤娬f。
姚兵道:“他是我帶來的,我有責任帶出去?!边@句話說得非常堅定,已經表明了立場。
楊慕云道:“劉小軍,我讓你跟來不是讓你搗亂的,你愿意走就走,愿意留就留,沒人強迫你。”
眾人護衛著猴子往外走。劉小軍輕嘆一聲,只能跟在后面。
往外撤離速度就快了,大概一個小時后,我們出了最外面的閘門,順著豎井的樓梯爬到外面。
此時已經過了中午,太陽有些毒,湛藍的天空漂浮著白云,周圍雜草隨風輕動。情景很美,可是沒人有心情欣賞,現在情況到了十分危機的時刻。
猴子已經昏迷不醒,完全走不了路,兩條腿都是軟的。最為古怪的是,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潮紅。我們猜測那東西還在他的體內,或許引起了什么感染。
等回到營地,大家都沸騰了,全部圍攏過來。
幾個醫生維持秩序,把無關的人全部隔離在外面。現在還無法確定,猴子這個癥狀會不會傳染。
王曉雨抓住我的手,問有沒有事。我說當然沒事了。拉著她回到帳篷。
坐下還沒歇口氣,就有人來叫,說是楊慕云找我。我不知道什么事,非常狐疑地來到他的帳篷前,掀開簾子鉆進去。
帳篷的中間,猴子正躺在地上,身上蓋著毛巾毯,閉著眼似乎在熟睡,臉色艷紅猶如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