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贏高的旨意傳達到廷尉府時,張釋之收到旨意,他的表情很嚴肅。
因為他知道,陛下到底在想什么,而作為臣子,尤其是皇帝一手提把起來,破格提拔到現在的位置上,張釋之覺得自己該做點
什么。
于是,一咬牙,張釋之穿上衣服,連夜去了廷尉府大獄。
廷尉府大獄里燈火通明,因為贏天明、蒙昭、白氏兄弟、王召等人的身份特殊,他們被關押的大牢環境也不差,飲食方面也很
優越。
張釋之來到廷尉府大獄,徑自走到贏天明的牢房,隔著柵欄目視贏天明。
贏天明正躺在床上睡覺,似乎發現了張釋之在注視他,我睜開眼說道,“張廷尉半夜來找本王,又想問什么?”
之前,張釋之審問過贏天明很多次,一直沒有進展。
故而贏天明才會這么問。
“不想問你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張釋之神情很輕松地說道。
“沒興趣。”贏天明繼續閉眼睡覺,不理會張釋之。
“你母妃被封皇后的機會不大,你知道為什么嗎?”張釋之淡淡地說道。贏天明猛地睜開眼,翻身怒視張釋之,吼道,“你什么意
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沒點點數嗎?”張釋之針鋒相對道。
“你他媽信不信老子殺了你。”贏天明怒吼道,全身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殺氣,眼中快要噴出火來了。
因為這是他心里永遠的疼。
因為他很清楚,要是他不是現在的贏天明,而是像贏天豪一樣,做一個乖孩子。
那么,他的母妃白薇,就是板上釘釘的皇后娘娘,誰都搶不走,誰都沒資本能搶走這份榮耀。
“呵呵,你也知道怒?”張釋之冷笑道,“是因為覺得羞恥,還是因為覺得愧疚?或者是因為不甘?”
“贏天明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什么?你這樣做,可以不想陛下多難過,你想過你母妃有多為難嗎?”張釋之痛心疾首地說
道,“陛下何等英偉之人?怎么就出了你這么一個兒子?娘娘何等高貴賢惠的女子,因為你她得承受多大的委屈?”
“張——釋——之——”
贏天明眼中怒火中燒,一拳轟在牢房的柵欄上。
咔嚓!
木頭做的柵欄瞬間炸裂,一股驚天殺氣襲向了張釋之。
張釋之面對這股殺氣,身似蒼松,巍然不動。
贏天明破牢而出一步就躍了張釋之身前,碩大的拳頭就轟向了張釋之。
拳風而至,吹起了張釋之的頭發,張釋之巍然不動,就這么盯著贏天明。
突然,就在拳頭距離張釋之的額頭只有半寸時,贏天明突然收住了拳頭,他眼中依然怒火中燒,殺氣更加濃烈了,這一拳卻沒
有轟嚇。
“張釋之,你就不怕你剛才說的這些話傳到父皇耳朵里,是要被殺頭的嗎?”贏天明盯著張釋之問道。
“張釋之今年二十出頭,卻已經位列九卿,這份知遇之恩,就是用張釋之的性命都難以報答,你覺得我還會怕殺頭嗎?”張釋之
義正言辭地說道。
“就為這個,你愿意犧牲自己的性命?”贏天明不解地問道。
“你不懂!”
張釋之道,“你不知道陛下給了寒門子弟多大的希望...”
“自從大周建立到之間,你見過有庶族有出頭的嗎?你見過平頭百姓能身居高位,能封侯拜將的嗎?不是沒有,是很少。”張釋
之朗聲道,“可是陛下,他卻改變了這一現狀,他不重視門第身份,他只看中能力,而就是因為他這樣做了,才給了很多生活在
底層的尋常子弟一份希望...”
“對于一個生活在底層的尋常子弟而言,沒有希望才是最痛苦的,陛下給的希望讓多少出生底層的尋常子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張釋之怒視贏天明道,“而且卻要反其道而行...”
“假如你不是贏氏皇子子弟,假如沒有陛下,就你現在的能力,你頂多只能做一個武士,一個沖鋒陷陣的軍卒,頂天就只能做到
都尉一職。”張釋之冷笑道,“你說,你有什么資格弒父?有什么資格謀反?”
“我聽說,你還妒忌自己的弟弟梁王?”張釋之譏笑道,“你一個弒父謀反的罪人,你有什么資格跟他比,你有妒忌的資格嗎?”
“真是可笑!”張釋之痛斥道,“剛才還愧疚和羞恥,你配嗎?你要真覺得愧疚和羞恥,就該去想辦法怎么彌補,而不是一味地愚
蠢到底。”
“贏天明,不要太自以為是,沒有陛下長子的身份,沒有贏氏血脈,你什么都不是。”張釋之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根本就不理會已經破牢而出,正在發呆的贏天明。
他真不怕贏天明等人逃走。
因為他知道他們不可能逃走,因為他們沒有地方逃走,而且他們逃走的勇氣都沒有。
次日,贏天明突然讓獄卒同傳張釋之,說他愿意配合廷尉府的審訊。
于是,廷尉府、刑部和御史臺再次三堂會審,贏天明很配合審訊,贏天明配合之后蒙昭和王召、白氏兄弟也不再強硬了。
很快,案子就審理清楚,而且定下了罪名。
還在驪山的贏高收到審訊結果時,還收到了張釋之在廷尉府大獄里跟贏天明之家的對話內容。
“陛下,張釋之敢議論內宮之事,他膽子也太大了,該殺!”
韓談低聲說道,“還請陛下下旨,不能再讓他這么大膽下去了。”
“他是該殺,可不是因為這個該殺,而是...”贏高道,“而是他不該用犧牲自己的方式去審問贏天明。”
“這樣的臣子不多了。”贏高嘆氣道。
“陛下...”
韓談低聲道。
“你下去吧!”贏高沉聲道,“大秦需要一些敢說話,敢做事兒的能臣,現在的大秦像張釋之這樣的人已經很少了,以后也不會多
...”
“老奴明白!”韓談一下子明白了皇帝為什么這么寵信張釋之了,于是也就不再苦勸贏高了,而是躬身退出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