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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大雪下得更厲害,整個開元城一片雪白。
年前,小姑慶安公主一家也回京了。
李星洲親自去渡口接她,這些年來,王府在南方生意都有小姑幫忙照看的。
這次小姑帶著全家來的,還帶來大堆南方特產(chǎn)。
她的婆婆這次也一同北上,老人家年紀(jì)大,難得出一次門,見李星洲要行禮,被他攔住了。
對這個老人家,李星洲印象很好。
都說婆媳關(guān)系不好處,她小姑和這位婆婆卻是例外。
大概婆媳關(guān)系不好的分裂核心是兒子、夫君,作為妻子想要丈夫的感情,作為母親也不想兒子對自己越來越冷淡。
可小姑的夫君,老太太的兒子,是個不爭氣的混蛋,兩人都很失望。兩人矛盾點沒了,還要相依為命,互相扶持,所以關(guān)系就更好吧。
當(dāng)初南方叛亂,要不是老太太的支持,小姑說不定早撐不下去。
所以李星洲對她以長輩之禮相待,禮節(jié)周到。
當(dāng)晚,在王府?dāng)[家宴,然后安排隨行的一干人等入住。
小姑畢竟是公主,即便出嫁也有公主府。
雖然沒有實權(quán),但公主府可以理解為一個朝廷中央派遣宦官、宮女及護衛(wèi)扈從的辦事機構(gòu)。
所以此次北上隨行便有一百多人,全安排在王府中也不好安排,便在王府對岸的百姓家租用一些房屋安置,百姓知道李星洲抵御外敵,保家衛(wèi)國的名聲,堅決不要他的錢,李星洲便命人把錢換成酒、肉,當(dāng)成過年禮物贈送給百姓。
如此百姓們才接受贈禮。
當(dāng)晚家宴,小姑很高興,興致很高,不斷說他有出息了? 皇兄泉下有知可以安息。
當(dāng)晚眾人安頓下來? 小姑卻單獨把他叫到廂房里。
李星洲知道小姑定是有什么事要跟他說。
......
到了屋里,小姑屏退下人? 一邊坐下倒茶解酒? 一邊對他道:“星洲,還記得我公公嗎? 當(dāng)初我跟你說過他的事。”
李星洲隱約有些印象,于是點頭? 小姑夫君劉家衰落就是從小姑的公公南歸路上遇上連日暴雨山體滑坡意外身亡而開始。
“當(dāng)初我們也不知道公公為什么那時候匆匆南下? 去年家里翻新房屋,在老宅里找到公公的手筆。
才知道,他當(dāng)時收到福州老友的信,說從海上傳來一種新稻種? 耐旱早熟。
公公是個關(guān)心百姓之人? 覺得是這天大的事,他不想耽擱,于是就匆匆南下,結(jié)果路上不幸遇上天災(zāi)。
見到手筆之后,從去年起? 我們就不斷派人往南尋訪。”
李星洲坐直身體,瞬間也來了精神:“那有結(jié)果嗎?”
小姑點頭:“六月初? 派出去的人回來報告,在福州當(dāng)?shù)卮_實有一種叫‘旱米’的新稻? 據(jù)說比原本的稻種更加耐旱,早熟? 不過種植的并不多。
那時候我就派人想告訴你? 不過你在北方打仗? 便沒派人來。”
“旱米......”李星洲喃喃自語,心砰砰跳起來,接著問:“是不是還叫占城稻!”
小姑一愣,隨即驚訝:“你怎么知道?
福州確實也給新稻取了一些別名,其中有一些百姓叫‘旱占城’,和你的‘占城稻’差不太多就是。”
李星洲連忙接著問:“小姑,你們帶來稻種了嗎?”
小姑搖頭:“那稻種雖然新奇,可產(chǎn)量上并沒太多優(yōu)勢。
當(dāng)?shù)匕傩找擦?xí)慣種老稻種。所以就沒在重視,此事我也是單獨說給你聽聽,說不定對你有什么幫助。”
李星洲心里早就驚濤駭浪了,“小姑,豈止有幫助,這簡直就是關(guān)乎國家社稷的大事!”
“不會吧!”小姑見他的語氣也驚訝了。
李星洲站起來踱步,隨后道:“確實是這樣!
此事先到此為止,不要外傳,明年我派人跟你們南下,到時候你在派人幫他去福州找‘旱米’稻種,我有大用。”
“那好,你盡管安排。”小姑見他嚴(yán)肅,認(rèn)真點頭答應(yīng)下來。
.......
當(dāng)天晚上,李星洲激動得半夜睡不著,抱著阿嬌想事。
旱米是占城稻的一種別稱。
占城稻是宋朝時期引入中國的一種新稻種,原產(chǎn)中南半島。
隨后在南宋時期慢慢得以大規(guī)模推廣,這也使南宋成為全世界第一個人口突破一億的國家。
面對強大的蒙古帝國,被逼到絕境,僅有半壁江山的南宋展現(xiàn)強大持久戰(zhàn)斗力和糧食來源的改進有分不開的關(guān)系。
埃及馬穆魯克擊敗一支留守的蒙古偏軍就被吹成最后捍衛(wèi)者,吹得天下無敵一般。
南宋軍跟蒙古主力打了四十多年,直到最后幾年崩盤之前一直有來有回,還打死了一任蒙古大汗,是不是可以吹成天兵天將了。
占城稻這對于國家的發(fā)展絕對是一大利器,能將王朝推向一個新的高度。
李星洲小姑說沒特別的是因為她還沒想到占城稻的真正長處。
占城稻對于傳統(tǒng)稻谷來說在產(chǎn)量上確實沒傳言那么神,雖有優(yōu)勢,但在一些本來就適合種植水稻的地方?jīng)]那么有優(yōu)勢。
可它的厲害在于耐旱!早熟!
占城稻起初的名字就叫‘旱米’。
在福州那樣水網(wǎng)發(fā)達的地區(qū),它的耐旱優(yōu)勢發(fā)揮不出來當(dāng)然就和普通水稻沒區(qū)別。
可這一特性就意味著以往大量不適合種植水稻的地方占城稻都可以種!如果全面推廣,全國耕地面積將大大增加。
而中國幅員遼闊,土地眾多,以前很多不適耕種的土地,都可以種啊!
且占城稻屬于早稻,成熟期短,在一些氣候比較好的地區(qū)可以和當(dāng)?shù)赝淼浇徊娣N植,一年可以種兩季!糧食產(chǎn)量幾乎翻倍!
不過高興歸高興,李星洲還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占城稻。
.........
一夜無話,第二天已是二十八,王府上下喜氣洋洋,忙于采購。
李星洲卻一大早匆匆騎馬離開,前往聽雨樓,王府的情報處就設(shè)在此處,由方新率領(lǐng)。
他此來就是吩咐方新,盡快派人手去福州打探新稻種的消息,帶一些回來試種植。
方新聽后答應(yīng)下來,隨后用筆紙詳細(xì)記下,再放入旁邊分好類別的柜子中,并保證過完年馬上派人手過去。
.......
隨后來都來了,方新趁機向他匯報一些新情況。
“此次進宮朝拜諸國使者中,夏國的使者派人四處給官員送禮,打探消息,而且多是兵部官員和武人。”方新小聲的說。
李星洲點頭,“看來夏國已經(jīng)有所察覺。”
“還不止,剛收到的情報,應(yīng)該是半個月前之事。”方新說著掏出一串鑰匙,挑出其中一把,打開身后密密麻麻柜子中的一個,從里面拿出一張夏國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biāo)注夏國的軍事部署,鋪在桌上。
“臘月初,夏國將北面的右?guī)樮娨慌慌险{(diào),調(diào)動到西平府以南的耀德城。”方新指著地圖跟他說。
李星洲道:“給具體說說夏國兵力。”這兩年來他的注意力先在遼國,后在金國,對夏國的全局軍力掌控并不完備。
“夏國四大常備軍,左廂神勇軍、右?guī)樮姟⒑忧遘姟⒔鹈C軍。如今只有右?guī)樮娺€在國主李繼手中,剩下的左廂神勇軍、河清軍、金肅軍都在李元昌手中。
四大常備軍加起來大約有五萬多兵力。
不過根據(jù)各方情報,以及我們收集來的信息綜合來看,夏國常備軍應(yīng)該有十萬左右。五萬人掌控在國主家族手中,便是神勇、朝順、河清、金肅四軍。
還有五萬余人在各個游牧部族首領(lǐng)手中,根據(jù)他們和國主的關(guān)系來看,我覺得如果開戰(zhàn),有六成的部落首領(lǐng)會為夏國國主出兵,所以有三萬人左右。”
李星洲聽著:“也就是說,如果開戰(zhàn),夏國全國上下有八萬兵馬。”
方新點頭:“如果按照當(dāng)下情報來看,確實如此,夏國貧瘠之地占據(jù)大部,民風(fēng)彪悍,夏國兵馬向來在精不在多,在勇不在眾。
夏國國主直屬部隊中還有三千鐵鷂子。
不過根據(jù)一些探子和商人的情報,如今夏國的鐵鷂子已大不如前,軍紀(jì)松散,訓(xùn)練松懈,遠(yuǎn)非數(shù)十年前接連挫敗景國、遼國的精兵。”
這個李星洲倒相信,因為鐵鷂子的厲害不只是裝備,主要還有其精神。
一開始夏國兩面受敵,國難之際,三千鐵鷂子都是從貴族子弟中選拔,頂級裝備,榮譽感強,加上為自己利益而戰(zhàn)自然舍生忘死。
可幾十年和平之下,這些權(quán)貴子弟也是最容易腐化的,就像后來的八旗子弟一個道理。
李星洲想著夏國兵力,心里默默算著,如果出兵,大概需要多少人.......
“殿下,這只是常備軍,如果打急了,夏國必然還會募兵,我估計如果不計代價,夏國能招募四十萬左右生力軍。”方新又補充。
李星洲點頭,這道理他明白,把桌上地圖仔細(xì)移過來看:“除朝順軍,其它軍有動靜嗎?”
“左廂神勇軍在今年九月渡河移防永樂城、銀州、牛心亭。”
“河清軍用半年時間移防到夏州.......”
“神勇軍被唐隆鎮(zhèn)將士發(fā)現(xiàn).......”
“金肅軍則部署靜塞、會州沿線西部邊界.......”
李星洲看了半天,開口道:“戰(zhàn)略南移啊。”
“不錯,從今年夏國調(diào)度來看,他們正把精銳常備軍向南調(diào)度,原本防備韃靼人的兵力也抽調(diào)出半數(shù)往南方各州鎮(zhèn)填充。”
“他們這是在防我景國。”李星洲嘖嘴,如果不是方新他們搞來的情報或許還看不清局勢,可把所有情報和調(diào)度放在一張地圖上,大趨勢就很明顯了。
神勇、朝順、河清、金肅四大主力常備軍都不斷南移,向南方部署,景國在大河西面的重鎮(zhèn)唐隆鎮(zhèn)遭到重點針對。
夏國是在不動聲色的防備他們。
夏國兵力遠(yuǎn)無法和景國、金國相提并論,但他們能在景國和遼國夾縫中存活下來,就是以悍勇不怕死著稱的。
如果說兵力,新軍陸軍五個師,加海軍一個師就有六萬人,而且還在擴充中。
到明年,新軍預(yù)計陸軍六個師,海軍兩個師八萬人,與夏國常備兵力就平齊了。
除此之外,景國中央禁軍在太子叛亂后整編裁減過,可到明年依舊有嶺捷、武烈、神武三軍,兵力維持在十二萬人左右。
而在邊關(guān)有魏朝仁統(tǒng)帥的關(guān)北軍、楊文廣統(tǒng)帥的楊家軍、折惟忠統(tǒng)帥的折家軍,以及威懾白夷吐蕃諸部的劍南軍,以及南方防備交趾和大理的常備邊軍,加起來邊軍常備人數(shù)也有十萬左右。
也就是說,到明年,景國全境常備軍在三十萬左右。
當(dāng)然,往后還有在遼東、遼西的常備軍,而且景國體量巨大,幅員遼闊,需要兼顧的地方很多,打起仗不可能集中全國兵力在一處。
夏國卻可以做到,所以如果真開戰(zhàn),景國沒法在兵力上占太多優(yōu)勢。
不過夏國的舉動卻讓李星洲很欣喜。
從各種情報綜合來看,夏國戰(zhàn)略重心正在南移。
夏國高層的判斷應(yīng)該是:如果景軍要攻擊,必會攻擊與景國接壤的南方州鎮(zhèn),那里地勢便于進軍,有利景國后勤補給。
景軍從南面向北進攻,可以以鳳翔府、河中府為依托,后方穩(wěn)固,幾十年前景國也是這么打夏國的。
這也是懂兵之人能找出的最好進攻方案之一。
所以他們在全局上開始將兵力南調(diào),意圖防患于未然。
李星洲越看越高興,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是戰(zhàn)略誤判!
夏國高層根本不明白他的意圖!
又找方新問了夏國使者在京城賄賂接觸的官員是哪些。
孫半掌、孫文硯等人組成的眼線遍布京城,這些消息還是容易打探的。
李星洲接過方新遞給他的名單,上面寫著幾個人的名字,官職,住址,甚至家人都記錄得清楚。
他看了一下,基本都是兵部官員。
也是了,景國樞密院主兵事,六部中兵部幾乎被架空,夏國人想收買也只能找這些不得意的兵部官吏。
不過基本也都是底層官吏,稍有地位的他們也收買不動。
李星洲看了這些人得情況和簡歷,從中挑出三個。
其中一個住在王府對面的街上,還有一個姓王,與德公家族有關(guān)系,最后一個則是在兵部中官職最大的。
既然夏國人想找人打探消息,那自己就好心好意給他們透露一些消息吧!李星洲心里想,我可真是個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