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風玄殷會一言不合,  直接向沉淵動起手來。
    斬風刀出鞘，刀光一往無前，驚得一眾凌霄殿內的仙君齊齊退后,  連忙施法擋住席卷向己的靈力余波。
    “師兄，你不要太過分。”沉淵雙目中『露』出些微冷意，“我是你師弟不錯，但本君如今也是天帝,  凌霄殿前,  不容你肆意妄為。”
    日玉朝宮中，師兄弟二人共處數百，沉淵對風玄殷的『性』子也很是解。
    他這位師兄行事向來恣睢，便是在師尊面前也總是沒個形，本以為經這些風霜之后,  他會收斂一些,  沒想到竟是沒有絲毫長進。
    師兄弟二人戰在一處，若非凌霄殿禁制重重，修筑的材料更都是天材地寶，恐怕早就在這場戰斗中化為廢墟。
    看來這臭小子雖然做天帝,  修煉也并不曾荒廢,  倒是他己，在朔風原上關一千多，斬風刀久在鞘中,  卻是都有些鈍。
    “師兄，兩千多前,  我初入玉朝宮，你便是如此我修行切磋。不過彼，我在你面前,  卻并無手之力。”
    日沉淵以凡人之軀入玉朝宮，初入修煉之途，而風玄殷身為白玉麒麟，天賦異稟，離仙君之境，也不過一步之遙。
    而境界高出沉淵太多的風玄殷，似乎并不覺得以大欺小有么不好，從來以吊打這個師弟為樂。
    可以說，沉淵是在風玄殷的毒打下長起來的。
    “人族雖然壽命有限，修行的速度卻勝過太多人，你如今修為，六界之中大約找不出幾人能為敵手。”風玄殷又戲謔道，“看來那些打，你沒白挨。”
    “是，我能有今日，本該多謝師兄。”沉淵平靜道，面上不見么神情波動。
    風玄殷嘖一聲，斬風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毫不留情地劈向沉淵的要害：“過這么多，你怎么是一張死人臉，看著真是無趣。”
    “師兄，這是沉穩。”陰陽戟擋住刀鋒，沉淵回道，“不是所有人都要像你一樣嬉皮笑臉。”
    “嘴皮子倒是利索不少。”風玄殷眼中微沉，刀法行云流水，其勢如海水倒轉，徑直『逼』向沉淵。“天問殿前，如何不見你為阿離辯護一句——”
    沉淵神微『亂』，手中動作也不由此一頓，斬風刀割破他的袍袖，若非及退后，這一刀斬下的就是他的手。
    “九霄琴本就是瑯嬛神尊之物，師尊所為，本就無可厚非。”沉淵回過神，冷然道。
    “可你忘，強行從阿離體內剝離九霄琴，會叫她修為盡散！”風玄殷面上再無笑意，眼底終于現出幾分沉凝的憤怒。
    師尊或許是為斬情魄，會做下取阿離本命靈器的決，那沉淵呢？同樣阿離相識數百，日天問殿前，沉淵如何能做到擋在穗面前？
    沉淵中傳來一陣刺痛，面上卻不曾顯出：“日情境，神族不能出一位向魔族的上神！”
    歸墟一戰大敗，神族形勢嚴峻，明霄出關后沉淵知，他的修為已更進一步，將要合道，屆必要由另一位上神來執掌玉朝宮。
    而九霄琴作為融入一縷先天之氣的上古神器，擁有它的人未來能晉位上神，沉淵對離央有所懷疑，而不覺明霄要取出離央體內的九霄琴有么問題。
    “所以，你是信那侍女的話，認為阿離背叛玉朝宮。”風玄殷嘴邊忍不住勾起一抹極盡諷刺的笑意。
    “星落只是將她知道的說出來，那我知，阿離原來是魔族三公主。發動神魔大戰的魔君就是她的父親，我難道不該懷疑么！”沉淵反問。
    他并不覺得己所做的一切有么不該，前日龍宮天堯聿的慘狀，或可佐證離央并沒有勾結魔族，畢竟歸墟一戰，得最大功勞的是天堯聿。
    但的他也并不知道，原來離央天堯聿作為血脈之親，卻有著生死大仇。
    為神族計，九霄琴，確實不該放在阿離手中。
    六界安寧，神族未來，這些在沉淵中，遠比離央的生死重要太多。
    陰陽戟上靈光閃動，從風玄殷脖頸上險險劃過，斬落一縷發絲：“為六界太平，個人安危又算得么。何況師尊行事然有他緣故，我等弟子本就不忤逆！”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樣做的，神魔之戰中，他屬神族悍不畏死的第一人，其后平四方，戰功赫赫，這能坐上天帝之位。
    沉淵風玄殷、穗，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風玄殷里不知為何品出一點悲涼：“你倒是的確合適做天帝。”
    在沉淵中，必要之，大約所有人都是可以為大義而舍棄的小節。
    斬風刀脫手，沉淵側身躲過，便在這，風玄殷欺身而上，揮手就是一拳。
    沉淵沒有想到他會棄法器，閃避不及，被這一拳不偏不倚地砸在右眼之上。
    凌霄殿中一鴉雀無聲，一向以威嚴示人的天帝，而今竟然在眾仙官面前被人一拳砸在臉上！
    “這么多，我是第一回見天帝被人一拳打在臉上……”
    “他們不都是明霄帝君的弟子么，同出一的師兄弟動起手來怎么絲毫不見留情？”
    “陛下的眼圈都青，可惜那樣一張臉，這玄殷仙君怎么下得去手。”
    ……
    沉淵傷倒是沒有怎么傷到，但中卻羞惱尤甚，為這一拳，風玄殷膽敢棄刀，便休怪他手下無情。
    風玄殷飛身退后，在沉淵要出手之，抬手扔出一枚留影珠。
    “你不是要證據么，給你便是。”
    沉淵一驚，連忙收回靈力，伸手接住那枚留影珠。
    他怎么會有證據？！麒麟族長額上滲出幾滴冷汗，他見勢不好，轉身就要向外逃。
    斬風刀重重地落在他面前，擋住去路，麒麟族長回頭，看見含笑來的風玄殷。
    “叔父跑么，不是要請天帝為你主持公道么？”他開口，語氣中帶著一股淡淡嘲弄。
    誰知道你上來就動手，原來是有證據的！
    麒麟族長忍不住一步步后退：“玄殷，我是你叔父啊，我怎么會害你父親弟妹，你不要被外人的話蒙蔽……”
    “既然不曾做過，你害怕么？”風玄殷向他『逼』近，轉頭看著沉淵，“天帝怎么說，如今看證據，可是出面保他？”
    沉淵已經用神念掃過留影珠，證據確鑿，沒想到神魔大戰中白玉麒麟之死原有內情。
    大戰之中，他麒麟一族并不在一軍中，只知風玄殷之父戰死，卻不知曉其中細節。
    只是看證據，沉淵中不由怒氣更甚。
    以風玄殷的修為，若是認真，麒麟族長絕無可能從他手中逃脫。他故意放麒麟族長來此，引己動手，又在打己臉之后拋出作為證據的留影珠，讓己不得不停手。
    沉淵幾乎想冷笑，他這師兄的『性』子，果真是兩千多前一樣無賴！
    偏生風玄殷將他的『性』情算得明明白白，此刻雖甚覺惱怒，沉淵是壓下頭這口惡氣，冷靜道：“既然證據確鑿，麒麟族長該為己所為付出代價。至于如何懲處于他，乃是你麒麟一族內務，本君不便『插』手。”
    “若是師兄沒有旁的事，今日乃是仙界朝會之日，請你速速離去。”沉淵對風玄殷下逐客令。
    撕破虛空，風玄殷隨手將麒麟族長扔進去，負手看著他：“既然天帝已知曉他做么，如今這三重天以你為主，要勞煩你，將我這位好叔父的罪行公布六界是。”
    他如此，全然將沉淵做工具人，偏偏沉淵無法拒絕，只得沉聲道：“此等罪行，該昭告六界。”
    風玄殷懶散地笑一聲：“那便多謝天帝陛下。”
    他在一眾仙君的目光注視下，施施然地向外去。
    “師兄不要忘，師尊不曾下令赦你的罪。”在他身后，沉淵再次開口。
    風玄殷沒有回頭，口中隨意道：“那我便等著他老人家出關抓我回去。”
    一道赤金『色』的光天邊掠過，徑直落在凌霄殿前，數十丈高的三足金烏身形龐大，羽翼竟有遮天蔽日之感。
    隨著姬扶夜跳下背，陵舟恢復平日尋常鳥雀的大小，他飛入凌霄殿內，口中道：“奇怪，今日怎么沒見有守的？”
    往日他來天宮外遛一圈，總是有里三層外三層的護衛，隨便噴口火會被人乘云追上個千萬里，沒想到今日卻是一路不見有任何阻攔。
    陵舟然不知道，從天宮外到凌霄殿的護衛，早已被追著麒麟族長來此的風玄殷盡數打暈。
    目光掃過殿內無數仙君，陵舟的目光最后落在風玄殷身上：“二師兄？！”
    他立忘的，撲扇著翅膀飛向風玄殷：“二師兄你真的回來啦，我以為你一輩子都要被困在那個鬼地方！”
    親眼看見風玄殷脫困，他的總算放下，阿離現在真是太厲害，連帝君的封印都可以破開！
    風玄殷伸手抓住他的爪子，避免這只激動過頭的鳥兒把眼淚全蹭在己的衣襟上。
    把陵舟放在肩上，他含笑問道：“你來此作甚？”
    陵舟為離央的緣故，對沉淵頗有惡感，是不會受他冊封，也不需前來天宮朝見。
    不過他是會不來天宮搗搗『亂』。
    “我們是來告狀的。”姬扶夜終于近，替陵舟回答這個問題。
    陵舟連連點頭：“沒錯，我們就是來告狀的！”
    告狀？
    風玄殷挑挑眉，倒是有些意思，他打量著姬扶夜：“天狐血脈？你是姬家的子弟？”
    “沒錯，他是阿離養在身邊的小狐貍。”陵舟補充道。
    “這么多，她是喜歡『毛』茸茸的東西。”風玄殷低聲笑一句，又問，“不知你們今日，要告的是么狀？”
    姬扶夜將目光落在凌霄殿中的沉淵身上，徐徐道：“今日，我二人特來向天帝狀告衡英宮星落仙君。”
    “狀告她于一千七百余前勾結魔族，泄『露』神族軍情，致使歸墟一戰九重天潰敗，無數仙神魂歸幽冥！”
    姬扶夜盯著沉淵，一字一句道。
    隨著他話音落下，引起凌霄殿內一片嘩然。
    “他說么？！星落仙君勾結魔族，泄『露』軍情，使九重天輸歸墟之戰？！”
    “那不是帝君弟子所為么？她是魔族公主，會這么做也不奇怪。”
    “不錯，星落仙君明明是出面指證她曾約見魔族長公主天堯樞。若非如此，世人不知帝君的弟子，竟然會是魔族公主，更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卑劣的事。”
    “如今神魔之戰已經結束一千多，兩族早已議，六界重歸安寧，怎么又忽然有人提起舊事來？”
    “你沒聽說過前日龍君壽宴之事嗎？那位離央仙君已經重歸六界之中，她如今修為，你我見，都應俯身行禮，稱一句尊上行。”
    “我想起來，這少不是日龍宮之中跟在那位離尊身邊的天狐么！”
    “難道他來狀告星落仙君，是出離尊之意？”
    “荒唐！就算那位離尊修為再高，也不能顛倒黑白啊！”
    “可我記得，日簌離宮搖光神尊查過此事，并沒有么切實的證據……”
    “若非她勾結魔族，帝君如何會在出關罰她天雷加身？一是她背叛玉朝宮！”
    嘈雜的議論聲中，沉淵冷眼看向姬扶夜：“你可知道，污蔑仙君，也是受責罰的。”
    “沒有證據，我不會胡說。”姬扶夜對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道。
    “你一小小元嬰，天帝面前，如何不跪下行禮？！”有天宮仙官見他脊背挺直，上前一步，厲聲呵斥道。
    “我跟隨離尊左右，無她下令，便是玉朝宮明霄帝君面前，我也是不能跪的。”姬扶夜臉上笑意不改，即使面對身為仙界之主的天帝，氣勢竟也不曾落在下風。
    “你——放肆！”天宮仙官漲紅一張臉。
    姬平野身邊的仙君低聲道：“姬兄，你這個兒子，實在是氣度非凡。”
    這六界之中，大概也找不出幾人敢待天帝沉淵這般態度。
    姬平野嘆一口氣：“小兒無狀，讓諸位見笑。”
    看來今日凌霄殿上，或許便如龍宮壽宴一般，又是一場躲不掉的大戲。
    “證據何在。”沉淵抬手止住想開口的天宮仙君，冷聲道。
    “請天帝宣星落仙君前來殿中，我會將證據一一呈上。”姬扶夜不疾不徐道。
    “好，本君給你這個機會。若你是空口胡言，誤朝會，便是其罪誅！”沉淵雙眸幽深，他拂袖下令，“宣衡英宮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