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壞了門？這個(gè)周婷倒不知道，心里明白胤禛這是氣的什么，他是恨人諂媚呢，更何況李氏素日最得他歡心的，諂字暫且不提，這個(gè)媚字，也要做得高明才是，這明擺著的事，她偏偏又不能說出口。看樣子，李氏那邊擺的玻璃燈真不是故意的。
    周婷清清喉嚨：“原不關(guān)你的事，”不能挑明了說她是打聽了四爺?shù)姆渴拢@是惱羞成怒，你情商也實(shí)在是低了些之類的，只好睜眼說瞎話了：“是昨兒夜里爺突然想起一樁事來，外頭的事我也不大懂的，他發(fā)脾氣也不是沖你呢。”
    李氏一想倒有幾分對得上，又覺得奇怪就算是政事上遇到了麻煩也不會撒氣在自己身上呀，她說給小阿哥求名字，胤禛還答應(yīng)了呢！
    李氏認(rèn)定了周婷不肯向她透露，坐在屋子里不肯走了，不住的拿著帕子抹淚，剛上的妝很快就糊掉了，嘴里翻來覆去就只有一句：“求福晉體恤妾。”
    周婷心里冷笑一聲，這女人是想把她架起來呢，哭求跪求全都是假的，就是要讓人瞧見她委屈她退讓，再讓胤禛覺得是自己苛責(zé)了她，周婷心里覺得她愚蠢，可還是惱怒，忍著氣不發(fā)出來，這時(shí)候發(fā)脾氣就如了她愿了，她不走，她也不趕她。
    碧玉好茶好水的端上來伺候著，周婷早飯沒吃完，肚子半空，跟著吃了些點(diǎn)心，看看誰先破功，慢悠悠喝了一盞杏仁茶，又捏了一塊點(diǎn)心，一邊品一邊聽碧玉說出十七八樣好來。
    比忍功，李氏真心拼不過周婷，果然李氏一開始還流淚，再后來也沒眼淚了，只巴巴的看著周婷，等著她說話。
    周婷有意晾著她，就先不說胤禛要把大格格給自己教養(yǎng)的事，當(dāng)著李氏的面把胤禛生辰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的分派下去。
    “前兒叫管婆子備的花可備下了？”周婷凈過手歪在南炕上，那邊臨窗又暖又亮，周婷正打算趁著換暖閣窗玻璃的時(shí)候把這一片也全給換了。
    平板玻璃是馮記剛出的新貨，原來只能做出鏡子大小，現(xiàn)在倒是窗格大小的了，京里還沒幾家在用，馮記因著玻璃燈得了夸獎一出新樣子就送到周婷這兒來，她知道玻璃窗戶的好處，一看就喜歡上了，有了機(jī)會就想換上去。
    周婷讓蘇培盛漏話給馮記，說是胤禛生辰那天用的，到時(shí)候各位福晉見了又是一條財(cái)路，馮記正緊趕著在平板玻璃上頭也吹出花紋來呢，這等于是幫馮記打了廣告，連帶去報(bào)信的蘇培盛也很得了些好處，不然李氏院里的事，也不會這么輕易就告訴了碧玉。
    李氏見周婷不理她，心里嘔得慌，心想怎么一個(gè)兩個(gè)全都不一樣了呢。李氏在那拉氏手里滋滋潤潤地過了七八年，很是摸得清楚那拉氏的脾氣。
    干什么都要端著正室范兒，就怕因?yàn)槟昙o(jì)小被妾室看輕了去，真真把自己當(dāng)成是上位者那樣，對幾個(gè)妾全都是和顏悅色的，作出一付賢良樣子，什么時(shí)候都是端端正正不肯錯了一絲規(guī)矩，可是胤禛偏偏不喜歡這套。
    李氏在宮里頭也曾聽過一些孝懿皇后的舊事，知道她行事最是溫柔解意，胤禛在她的身邊長大，耳濡目染的跟著也喜歡這樣的女子，她一直努力往那條路上走，果然胤禛最寵愛的是她，本來這條路走得極順?biāo)欤环涝谥苕眠@里碰了釘子
    周婷又派了幾件差使下去，宋氏過來了，還沒進(jìn)屋就先瞧見了站在廊下的石榴，心里一慌，她的心思現(xiàn)在全在菜單子上頭，倒不知道昨天夜里發(fā)生的事，只以為李氏這是要搶權(quán)，捏著菜單的手緊了緊，臉上趕緊端著一貫的笑容，進(jìn)了正屋。
    “給福晉請安，給側(cè)福晉請安。”宋氏一進(jìn)屋就先行禮，再抬起頭來瞧見紅了眼眶的李氏就是一愣，眼睛就往周婷身上轉(zhuǎn)。
    周婷自然瞧見了，心里不喜，也不接話只問：“菜單子擬好了？”
    宋氏心定了，就怕聽到周婷說再把事交給李氏呢，她是賜給胤禛當(dāng)格格的，更加沒有嫁妝這一說，從家里出來的時(shí)候拿了些體幾而已，這些年靠著賞賜過活，好容易有這樣有油水的差事給了她，自然看得比李氏還要重，趕緊把菜單拿出來，瑪瑙接過來遞上去給周婷。
    壽宴不同尋常吃飯，跟宮里頭宴請差不多，干果點(diǎn)心醬菜大菜□都要上齊了才算是完整的席面。宋氏家世尋常，但跟著胤禛在宮里住過一段日子，雖不夠位份去吃大宴，但也聽宮女太監(jiān)說起過不小，以是單子上列著的全是珍品。
    周婷忖著胤禛的心意，是要辦得體面又不出格的，有些菜就不能用，指著前品單上頭的陳皮牛肉說：“這個(gè)給換成金銀肘子，十三弟十四弟要吃的。再有這個(gè)壽字的五香大蝦咱們宴上不能用，改成鳳凰展翅吧。”這么一添減就算好了。
    還要表揚(yáng)宋氏兩句：“辦得不錯，這么長的菜單子，難為你一晚上寫出來。”
    宋氏臉龐泛紅：“福晉抬愛妾才是。”
    李氏在一邊瞧的直冒火，偏偏又不能說話，正說話間，前頭報(bào)說顧嬤嬤來了。德妃身邊的老人，周婷是要給她體面的，當(dāng)即站起來理理頭發(fā)衣裳往正院門口去了。
    宋氏李氏跟在她后面，顧嬤嬤年紀(jì)雖大，身子還算硬朗，發(fā)髻梳得清清爽爽，身上也沒多余的飾物，眼神清明口齒清晰，一定要給周婷行禮，周婷差點(diǎn)都托不住她。
    “嬤嬤怎的這樣多禮，額娘吩咐過的，可不許我累著了你。”周婷打算就把這個(gè)顧嬤嬤當(dāng)成長輩待，禮多總是不會錯的。德妃想叫顧嬤嬤過來瞧著周婷好再生一個(gè)孩子，能不能有暫且兩說，但給了這份情她心里是很感激的。
    “給主子請安，怎么能說是累。”顧嬤嬤眼睛都不往兩個(gè)側(cè)室身上掃的，腰挺得筆直，周婷引著她往正屋里走，叫小丫頭從后頭拿了顧嬤嬤打包出來的行李。
    “屋子早就給嬤嬤收拾好了。”周婷親自帶著顧嬤嬤過去，她眼睛一掃見是朝南的大間，就知道這是大丫頭挪了出來照顧她的，又稱一句謝：“謝主子顧念。”
    “嬤嬤再說這話就外道了，往后日子長得很，我年輕沒經(jīng)過，仰仗嬤嬤的地方還多，是我該謝嬤嬤才是。”周婷對怎么對待老人還算有一點(diǎn)心得，不能供著，得時(shí)不時(shí)的叫她拿拿主意，這樣老人家才覺得自己有用心里才會開心，顧嬤嬤在宮里呆了那么些年，肯定有自己的一套辦法。
    正好拿宴席的事來問她，顧嬤嬤看著周婷并不是意思意思問問就清清喉嚨開了口：“太子的口味是隨了萬歲爺?shù)模c(diǎn)心里頭只愛那一道御膳豆黃，可用豌豆黃替了。”
    周婷趕緊叫碧玉記下，拍著顧嬤嬤的手：“不該讓嬤嬤一來就辛勞的，爺?shù)纳綄⒅粒锏氖聞?wù)又瑣碎，我就把碧玉留著伺候嬤嬤。”又轉(zhuǎn)身對碧玉說：“有什么缺了少了你直接去問瑪瑙討要就是了，小心伺候著。”
    周婷禮數(shù)做得足，顧嬤嬤自然高興，又見周婷是把碧玉派給她管，看穿戴就知道是周婷跟前的大丫頭，再一問是管著飲食的，心里更加熨貼，謝了一回，因?yàn)橹苕貌豢献屗辛巳Y就送周婷到了門外頭。
    宋氏李氏插不進(jìn)腳去，回到正屋里等著，周婷不在，丫頭們也沒權(quán)力管她，只好站在身邊服侍，一刻不敢稍離，不錯眼的盯著。
    宋氏有心跟李氏說兩句話，李氏不搭不理的，她討了個(gè)沒趣兒就不再說了，拿著茶盞抿起茶來。
    李氏原還呆呆坐著，坐得久了開始打量起周婷屋子里的擺設(shè)，內(nèi)室只能窺見一點(diǎn)兒，小丫頭進(jìn)去打掃屋子的時(shí)候掀開簾子叫她瞧見了炕燈，心里就疑惑起來，心想著既然周婷拿這個(gè)討了胤禛的歡心，怎么到她這兒就不得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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