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野花谷,大概是過了開花的季節,滿地的都是暗綠的雜草堆,有的都已經齊腰高,降低了行進的速度,也給了隱蔽行蹤的便利。
一路向前,有國字臉開路和張一正斷后,整個隊伍有條不紊地穿梭在草桿之間。
在眾人過去兩個小時后,凌皓也出現在了野花谷的邊緣,體內真元恢復了一大半,遇到什么危險應該能夠勉強自保,時間不多,一頭扎進了這片草海之中。
日光漸漸沉入了地平線,余暉也逐漸隱沒在黑暗之中,大家就在暗夜里摸索著潛行。
一輪明月慢慢地升到了頭頂最高處如流水一樣傾灑在大地之上,又清又冷。
國字臉驚訝地發現,在這白亮的月光之下本茂盛地草地開始枯萎下去,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疲軟地匍匐在地上,由深綠變得枯黃。
剛開始還不是那么在意,彎著腰盡量不讓自己暴露在草叢之外。
草堆伴隨著一陣稀沙聲,枯萎的速度越來越快,蔫蔫地彎倒下去。
國字臉慢了腳步,前面的草堆已經不能遮住他們的身形,比原來足足低了一半。
“怎么回事?”后面的人跟了上來。
他們內視了一下體內的情況,身體之中并沒有能量流逝而去。
自然界中,有不少植物都會由于四周溫度變化改變自己的存在狀態,像牽牛花就會在太陽落下之后閉合起來,給人一種蔫蔫的感覺。
野花谷周圍沒有多少遮擋物,一大片開闊地升溫快降溫也快,夜晚的溫度比白天低了十多度,這些雜草很有可能就是這種屬性的植物,在溫度下降后呈現出來不一樣的狀態。
想到這里大家也就放下心來,準備繼續往前走。
“快看。”一個人指著草堆低喊道。
每一個草堆的正中心都冒出了一個尖尖的小凸起,不多也不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
不一會兒就高過了頭頂,也不停下,還在不停拔高之中,沒有多余的枝節生長出來,也沒有葉片,細長的枝桿就這么不斷地往高處增長,直到比人高出數尺才停下來。
“噗。”
一聲輕響,枝桿頂部在停止生長后爆裂開來,分出九條枝丫延伸至四周,像一把缺了傘面的傘,只剩下光禿禿的傘架。
“噗噗噗…”
爆裂聲接連不斷,所有的枝桿都如數分出枝丫,在每一條枝丫的最前端長出了拇指大小的骨朵。
皓月當空,此時的月光顯得更加蒼白,冷冽的月光使周圍的點點星辰暗淡無光。
骨朵吸收著充足的太陰之氣,最外層脫落,花瓣裸露出來,找不到一片樹葉,全是紅花,火紅的花瓣開得熱烈,妖紅似火。
花開無葉,葉落無花,花葉永世不相見。
“這是彼岸花?”有人想到。
“彼岸花的一根枝桿只能承載起一朵花,怎么也不可能會有九朵同生一枝的情況。”國字臉說道。
整個野花谷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草堆,他們被籠罩在了千萬朵紅花之下,頭頂密密麻麻都是這種妖異的花朵。
每一朵花都相互簇擁著,月光被折射到各個地方,晶瑩鮮紅,像鮮血就躺在地面上,詭異感從中透出。
隊伍已經走出來了很遠,完全被包圍住,前后滿滿都是火紅色,沒有一點空隙,看不到盡頭。
照現在的情況看,這些野花只是開在這里,不會形成任何攻擊性。
不管怎么樣,事出反常,不宜久留,他們只能加快腳步,盡快通過才是上策。
雜草堆枯萎后,留下了大片空隙,頭頂密布的花擋住了他們的身形,比之前提高了不少,照這個速度天亮之前足夠走出去了。
凌皓剛剛鉆進野花谷,相同的事情同樣發生在了他的周圍。
他沒有擅動,反身退了出去,蟄伏在野花谷外圍,紅到滴血的花瓣,妖媚誘人,讓他感覺很不好。
夜入至深,皓月在最頂端稍作停留,開始斜下。
花開至盛,花蕊從中裂成兩半,花粉紛紛揚揚地落下,散發出沁人的香氣,濃郁不失淡雅。
清風吹過,粉白的花粉被卷上半空,輕霧一樣籠罩在野花谷之中。
如夢如幻,瑩瑩燦燦。
“好香啊。”
在將野花谷與堰塞湖相隔的山丘之上,凌皓看著左右兩種完全不同的景致,全身的毛孔向外舒張,想將漫天的花粉吸收,心情愉悅。
一山一水一花海,
一人一月一江湖。
夫復何求?
等清除紫荊山的眾妖,可以在這里蓋一棟小樓,白天釣魚,夜晚賞花,再攜一人終老。
眼前如此美景,再好不過。
凌皓站起身向花海中走去,花香實在太沁人,站在遠處已經的不能滿足他。
花粉從毛孔中吸入,融入身體,全身放松,有那么一瞬間的空白,忘記了世俗,放下了腦中的煩悶,如襁褓中的嬰兒,不被繁雜的世界紛擾。
無端的爭吵,努力沒有回報,從來沒有實現過的理想,闖社會,搏心機。
過去種種,何必呢?
一直這樣,挺好。
吸入無數的花粉,已經達到了飽和狀態,凌皓將體內的真元散去,想要騰出更大的空間來。
他站在山丘上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底下就是花海,那些花似乎在笑,似乎在向他說話。
“來吧,忘記過去的一切,做回真正的自己吧。”一道動人聲音從他心底發出。
凌皓閉上了雙眼,就要邁出去。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搭在了他的后頸之上,用力捏住兩側的穴位,另一只手抵住下巴,一顆布滿丹氣的藥丸順著凌皓的喉嚨滑進體內,化為丹氣彌漫向五臟六腑之中。
丹氣快速轉動,將體內的花粉一一逼出體外,凌皓的大腦像經歷了過山車般,剛剛的感覺一消而散。
火紅的花海還在隨風而動,花粉還是漫天飄散,不斷地想要鉆入凌皓的皮膚之中,都被丹氣擋了下來。
花粉能致幻!它可以控制人的精神,讓人迷失在里面,一步步引導著凌皓走向預定的深淵之中。
凌皓清醒過來,半只腳已經踏出了巨石之外,數丈的高度在沒有真元保護情況下,不死也是半殘廢了。
“快走!”
一個沉悶地聲音從耳邊傳來,大手提著凌皓的后領,將其拔地而起,一把甩到了遠處的地面上。
“是你!”凌皓揉了揉被勒得生疼的脖頸,看清了那只手的主人。
啊南是張一正的大弟子,修為深厚,僅次于張一正。
當初他被張一正指定留在了石門關口保護小道士,又被張一正發訊息趕了回來。
因為走的是隊伍走過的路,沒有遇到什么危險,一路追趕。
剛到野花谷口看見了迷迷糊糊的凌皓,怎么喊都不理,就知道出事了,情急之下沖過去一把把凌皓拽了回來。
“怎么就你一個?他們人呢?”
啊南話音剛落,身后一股颶風襲來。
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花粉就像有靈性一樣,在空中匯合凝聚成了一個金黃的骷髏,向兩人沖來。
“跑啊!”
來不及和啊南解釋,凌皓大喊一聲,從地上翻身而起,往堰塞湖跑去,準備潛入水底躲避。
“不能進去!”啊南緊跟其后大喊道。
湖水在月光的照映下,波光粼粼,凌皓沖到了湖的邊緣,就要跳進去,卻看見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巴掌長的食人魚。
之前不少花粉已經飄進了湖水中,食人魚處于一種發狂的狀態,興奮不已。
大眼瞪小眼,還是一雙大眼瞪一群小眼,所有食人魚都虎視眈眈地看著凌皓,有的等不及一躍而起,蹦起老高,一口咬在凌皓沒有衣物遮擋的上半身上,血流如注。
“媽呀!別咬我,我的肉酸不好吃。”
凌皓慘叫一聲,一把將身上的魚甩開。
“快,這邊。”
啊南一邊跑一邊招呼著凌皓,黃金骷髏頭的速度很快,在凌皓止步在堰塞湖前的幾秒鐘就追到了身后。
兩人拼了命的延著山丘往前跑,一些被颶風吹動的花粉小分子已經追趕上來,被丹藥擋住,環繞在身邊。
香氣濃郁,吸入口鼻之中沒有一點剛剛的輕松感覺,讓凌皓腦袋昏昏沉沉,提不起力氣。
這些花粉果然能進入人腦控制精神力,凌皓調節呼吸,盡量讓花粉少進入身體之中。
啊南本身的速度很快,為了照看凌皓不得不降低速度。
凌皓已經竭盡全力,本來就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現在又極速消耗,還不能運轉功法吸收外面的靈氣,不一會兒就有些吃不消。
他的皮膚之中開始冒出紅色的氣息,是血液急劇升溫蒸騰而出。
“跑不動了。”
凌皓終于體會到當初莊園里朱源被白面書生追著跑的感覺,只是目前自己的處境看上去比他還要慘。
嘴上說是跑不動,身后那個骷髏頭就這么跟著,停下來指不定會發生什么事,兩人轉眼就跑出了十多公里的距離。
兩人越跑越覺得不對勁,相互使眼色會意,同時放慢了速度,不到剛剛的一半。
速度剛放下來兩人幡然醒悟,索性停了下來。
凌皓轉身面對著近在眼前的黃金骷髏頭,也不跑,捏著拳頭張口罵道。
“你大爺的,敢和你爺爺玩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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