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時川并沒有趁虛而入,他回來J市之后,除了厲函沒有見其他人,舒恬這邊他也瞞著,只是讓人隨時都盯著,如果真的有意外情況隨時通知他。
白天他在公寓遠程辦公,晚上他喜歡自己找地方獨酌一杯,J市對他來說不是一個擁有特別多美好回憶的地方,這里之于他只是多了一個舒恬而已。
厲函不在身邊,舒恬每天的時間都放在舒嘯身上,但孩子已經上學,一天時間大部分都在學校度過,閑下來的時候,她總是會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一天兩天還好,一連一個月過去,她開始變得焦慮起來。
會在半夜做噩夢驚醒,也會躺在床上睡不著覺,而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于那個一走了之的男人。
“媽媽,你怎么了?”一天早上吃飯,舒嘯看著她難看的臉色都察覺出了不對。
舒恬拿著手里的面包片,心思并不在吃飯上,聽到孩子叫自己才堪堪回神,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媽媽在想事情?!?br/>
舒嘯張開嘴巴咬了口面包,全部咽下去之后,大眼睛轱轆一轉又朝舒恬看去,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媽媽,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啊?”
距離厲函離開,已經過去半個月的時間,自從父子兩人相認之后,還沒有離開過這么久。
舒恬被他問的心頭一跳,害怕讓孩子看出端倪,臉色繃得很緊,“爸爸還沒處理完公事,等處理完了就會回來了?!?br/>
“那是什么時候呢?”小娃眨著一雙期待的大眼睛,讓舒恬不忍心對視;。
“會盡快的。”舒恬不敢給他確定的時間,就怕他到時候失望,“你想爸爸了?”
舒嘯不假思索的點頭,“想……”
每天晚上做完作業一個人在屋子里拼樂高的時間就會想爸爸,之前都是爸爸陪他玩的。
孩子小小的心思那么柔軟,就連一旁倒牛奶的李嬸聽了都忍不住心里發酸。
舒恬攬過他的小身體,那份期待和失落交織在他白嫩的臉蛋上,看得她心疼不已,厲函這次離開是為了她跟孩子,如果她現在也跟著萎靡下去,那這一切痛苦就都沒有意義。
她不能這樣,孩子還需要她,這個家也需要她,她不能就這樣被擊垮!
“嘯嘯乖,爸爸不在還有媽媽呢,爸爸是為了賺錢養你和媽媽才出去工作的,他很想你,也很愛你。”
舒嘯聽了之后揚起一抹開心的笑容,小腦袋像是撥浪鼓一樣上下搗著,“嗯!我們一起等爸爸回來!”
舒恬壓住眼底熱意,抬手充滿愛意的撫了一下他小小的腦袋,“好?!?br/>
……
另一邊,厲函的治療也開始進行,他身體里面的成癮物質含量非常高,伴隨而來的是越來越頻繁的發病頻率,還有越來越嚴重的意識模糊,他身體很快瘦下來,別說是胃口,每次病發后那種身體被掏空使不出一絲力氣的感覺,已經足夠折磨。
太痛了,也太煎熬了,那種渾身血骨都被腐蝕的感覺沒人能體會得到,好像有一把小小的鑷子將他的血管從骨頭上剝離,身體不聽使喚的抽搐起來,他甚至想要傷害自己,醫生進來把他的雙手雙腳全部綁在床的四周,床鋪發出劇烈的抖動,像是過了一個世界那么久才漸漸平息。
這樣的事情他一天要經歷一兩次,每一次都會讓他產生堅持不住的錯覺,每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眼前都會閃過離開時舒恬說過的話。
他不能就這樣放棄,她還在等他回去!
就這樣熬了將近一個月,到了最后,身體機能幾乎是靠著每天的輸液維持著,他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味覺都在退化。
Lee看著他每況愈下的身體,雖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險,但是看著那么健碩的一個人被消耗的不成樣子,他心里比誰都著急。
“Lee,要不然我們還是進行換血治療吧?”一旁是Lee多年來的得力助手,看著一道玻璃之隔的病房內,有些愁緒的出生提議。
Lee不是沒想過,他考慮過換血,可總覺得還沒到那個時機,看著病床上被冷汗浸透的男人,無聲喟嘆,“再等等吧?!?br/>
一次癮癥發作,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身體再一次被無力感席卷,他已經習慣,麻痹的胳膊需要活動好幾次才能恢復正常,厲函看著頭頂白色的天花板,靜靜等著。
十幾分鐘過去,終于能動了。
他從床上緩緩坐起身來,腳掌挨到地面的瞬間,鉆心的酸麻感傳來,兩條腿差點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趔趄了一下才勉強站穩。
恰好此時Lee從外面推門進來,連忙上前扶住他,“沒事吧?”
厲函垂眸看著病號服下的身體,已經羸弱不堪,他斂眉,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我現在連站起來都費勁。”
Lee張了張嘴,安撫他的情緒,“你才剛剛病發,身體沒力氣是正常的,運動會促使血液循環加速,也會讓你體內的成癮物質加速流動?!?br/>
“Lee,”他忽然出聲喊他。
“你說。”
“如果換血治療需要半年,對吧?”
他忽然發問,Lee差點被他問懵,“對,保守估計是,但也要看身體的恢復情況,情況樂觀的話四個月也不是問題?!?br/>
“如果不樂觀呢,結果會比現在差嗎?”
Lee看著男人的蒼白的側臉,咬咬牙如實道,“會,結果會更糟糕一點?!?br/>
聽到這個回答,男人唇角牽動了下,“我已經這樣還能多差呢?!?br/>
“阿函,你是不是想換血治療?”
“做吧,現在這樣我看不到一點希望?!眳柡_口已然是下了決心,“但是要對所有人都保密?!?br/>
“可是……”Lee猶豫的開口,顯然還有所顧慮。
厲函抬手打斷他到嘴邊的話,一雙漆黑的墨眸如同古潭深不見底,“我做這個決定已經很難,別勸了?!?br/>
“但是你的家人有知情權,理論上來說,需要她們簽字同意?!?br/>
“如果我愿意讓她知道,又何必你這里來。”
Lee梗住,病房內一時無聲。
“后果我能承受,也不會牽連于你,我只有一個條件,就是為我保密。”厲函說到這已經交心交底。
Lee聽了卻生出一股委屈和悶氣,“我不是想擺脫責任,你知道我不是這么想的?!?br/>
如果沒有厲函就沒有他的今天,就是那是要擔責任,他也不會退縮半分,他只是擔心他。
“如果不是就按我說的做。”男人輕輕闔上眼眸,“我沒這么多時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