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恬聽到他說這些話，眼底刺痛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手漸漸收緊，克制著鼻間涌上的酸澀。
“當年你出事，警方認定你已經死亡，最不好受的人就是厲函，很長一段時間，他幾乎把自己都荒廢了，什么都不管，工作也不要了，成天喝酒糟蹋自己的身體，誰勸都聽不進去，不要命了一樣。”
“你別看他現在這幅樣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其實這五年他性情變化很大，很多時候眼睛都是空的，沒有情緒，也沒有精神，就只知道找你，想你，然后折磨自己，他幾乎每天都回去你出事的地方，說這樣才可以陪你，怕你自己一個人害怕。”
說到這，令君澤又不禁想起之前厲函的狀態，有些動容，“我知道當年的事情傷了你，也不可能忘掉，但這些年你離開，他過得也不好，我沒有要比較的意思，只是希望他對你的這份情義，你能知道。”
舒恬其實是明白的，她不止一次的聽到過這些話，每次聽到心是會痛的，可是面對那個男人，她總是覺得兩人之間已經走得太遠，太多東西沒有釋懷解決，就這樣橫亙在中間，不上不小，卻也無法忽視。
她垂眸，視線落在桌面某一處，有些怔怔，“可是這對我來說是一種勉強。”
“因為感情，還是因為孩子？”
令君澤把問題都說的太透了，舒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好像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個什么都擺在明面上的人，一眼就能被看透，她那些遮掩嚴實都無處遁形。
令君澤也不逼她，緩聲勸道，“感情的事是你們倆的問題，我不多說，但孩子這個問題，我知道從出生到撫養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很辛苦，感情也很深，但阿函畢竟是孩子的爸爸，這是割舍不掉的，你讓他不要孩子，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會同意嗎？”
這樣的假設別說舒恬不會接受，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生活已經是這樣，孩子就是她的一切。
“君澤哥，我跟厲函分開就沒想過要再找一個人一起度過下半輩子，我的所有都可以不要，唯獨孩子是沒辦法讓步的。”感情里她已經千瘡百孔，再去愛一個人對她來說太難。
令君澤看著眼前的小女人，五年過去，她也不再是那個二十四歲的小姑娘，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她的眼神比以前更加堅定，她有了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這樣一個舒恬是優秀的，也是令人心疼的。
令君澤看她的感覺她就像是看自己的妹妹一樣，真心希望她好，“舒恬，作為你的朋友而不是阿函的朋友，我還是希望你能看開一點，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好的人和事都塵埃落定，如果你真的不愛了，那我什么都不會多說，祝福你以后會更好，但是我看得出你對阿函是有愛的，不要讓自欺欺人迷惑了自己，到頭來你終究是會后悔的。”
他的每一個字都落在舒恬的心尖兒上，她都聽進去了，卻也更加糾結。
所有人都告訴她她是愛著那個男人的，只有她自己拼命的否認，難道真的是她錯了嗎？
五年前的事情，他道過謙卻從沒解釋過，她承認自己是沒釋懷，是會想起來過，可這其中也有厲家人的功勞，他們一家人都讓她感到恐懼和不安。
她不放心把自己交給這樣的家庭，更不會帶著孩子過水深火熱的生活。
“有什么問題你們可以聊，說開就好了。”令君澤還是希望他們能和好的，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兩人能幸福。
舒恬聽到這話不禁搖頭，“我聯系不上他，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律師函。”
她將文件遞過去，令君澤其實昨天就知道了，但有些時候也需要善意的謊言，心里很愧疚，面上卻佯裝不知的拿起來瀏覽了一遍。
他越看越氣，怪不得人哄不好，他還真的擬了！不僅擬了，還擬的很認真！
令君澤很想大聲告訴舒恬，這不過就是那個男人嚇唬她的小手段，他自始至終就沒想過讓孩子沒有媽媽，但是想到臨走之前厲函的囑托，還是思忖了一下，面帶難色的開口，“以我對他的了解，如果不是被逼到份上，他是不會這么做的。”
說完，想起那天厲函找他借衣服的事情，令君澤若有所思的開口問道，“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迫使他做了這個決定？”
舒恬經他這么一問幾乎立刻想起來那天在休息室的事，臉上一陣青紅交錯，心里明白卻跟令君澤開不了口，只能模棱兩可的回答，“昨天去醫院的時候發生了點不愉快。”
“那就是了。”令君澤擺擺手，很無所謂的樣子，“他那個人就是氣頭上了，你服個軟大多也就沒事了，如果他真計較，怎么可能讓你去醫院看孩子？”
舒恬一想的確也是，當時被他氣的出離了憤怒，根本就沒考慮這些，只不過……
她點開手機通訊錄，有些惆悵，“他不接我電話，也不見我，孩子更沒指望。”
令君澤就等她這句話，當即說道，“沒事，我給他打。”
說完，他便直接找到厲函的電話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接通，舒恬心里很忐忑，令君澤卻門清，知道他和舒恬在一塊，電話都慢悠悠的接，故意擺譜呢。
“你現在在哪兒？”他壓低了聲音，當著舒恬的面套路人家，有點心虛。
“在家啊，還能在哪？”
“舒恬想見你，你有什么事情當面說，都這么大人了還玩失蹤這一套？”令君澤難等有機會說他兩句，又能提高自己在舒恬心里的形象，自然不會放過。
厲函絲毫不領情，“不見。”
他就是讓她急！
“哎你別太過分啊。”令君澤不跟他打嘴仗，直接問他，“要么你過來，要么我帶著舒恬去找你，你選吧。”
厲函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院景，拇指和食指搓動了一下，薄唇輕啟，“晚上我去慕色，她要見我就讓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