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思維單純的抱抱都察覺到家里異常的氣氛, 沈縱看起來相當激動, 早早就出了臥室, 先去樓下跑了一個小時才進門, 眼角的笑意沒下去過。
抱抱跟老將軍排排坐,姿勢一致標準的用著早點, 沈縱火速在樓下的浴室間沖了個澡:“紀晚還沒起來嗎。”
老將軍皺皺眼皮:“這件事你不是最清楚不過。”意思是問他這一老一小干什么。
自從紀晚答應跟沈縱領證那會兒起, 沈縱真就發了瘋般, 老將軍都不敢讓抱抱自己在房里睡,帶去他的臥室跟自己一塊睡了。
紀晚和抱抱的臥室都在第三層,老將軍睡在二層的房間,最近幾天樓上太鬧, 飄出來的信息素都透出撒野的氣息。
老將軍本身是個比較傳統的人,由著沈縱跟紀晚在樓上胡來幾天, 此時瞪他:“你真是個瘋狗。”
沈縱皮實,自小雖得家里寵愛, 可也伴隨又罵又打長大的,對老將軍這套早就生出免疫。
他心情好的任著老爺子罵,先坐下吃東西,七八分飽后才要到臥室接還在睡的人, 臨到樓梯前,跟老將軍說:“您現在是體會不到年輕人的氣血旺盛了,為了您小孫的身體著想……”沈縱笑笑,“我還在的兩天,抱抱繼續得跟您睡兩個晚上。”
聽他話里的意思, 老將軍吹胡子瞪眼,搖頭嘆氣,直嘆年輕人縱著身體無可救藥。
到底是老將軍不明白,更沒親自體會過這種愛到極致,分別多年重歸于好后恨不得時時刻刻霸占對方的執念。
沈縱笑著上樓,紀晚依然維持他起床前的姿勢,悶在被子里安靜的睡覺,呼吸的起伏都很細微。
“紀晚。”沈縱低聲叫,見人沒給他反應,忍不住又叫,“晚晚?”
兩個疊字繞在嘴邊簡直充滿了柔情,沈縱真是心軟的不可思議了,從未有過的奇妙感。即使當初通過手段強行把紀晚留在身邊,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我真的……”栽進去了,栽得狠狠的。
沈縱發出一聲懊惱無奈而短促的笑,撥開覆蓋在紀晚身上的被子,從身后擁著他,繼續低低的喊:“晚晚。”
溫暖灼熱的氣息噴在紀晚耳邊,可算把沉睡的紀晚弄醒。紀晚記不清有多少年沒真正睡過安穩且時間充足的一覺。他睜眼,瞳眸里蘊了一層淺淺的水霧,很短暫的瞬間恢復清明。
被子捂起來太熱,紀晚稍微推了推身上的人,發現推不動。沈縱就像一頭黏人的巨型寵物,跟家里那只幼小的總喜歡追在抱抱屁股后狗狗差不多。
沈縱隔著被子抱緊紀晚,發出呵呵的低笑。
連紀晚不知道這人在高興什么,為什么笑出這副樣子。
沈縱搓了搓臉,松開紀晚:“起來洗漱吧,吃完東西我們就去婚政局。”
紀晚想起來昨晚上是說要去領證,他狐疑的看著沈縱,深度懷疑對方一宿沒睡。
時間還很早,他不讓沈縱跟著,自己去浴室洗過,換了沈縱放在衣架上的新衣服。到樓下客廳后,老將軍已經送抱抱去學校,沈縱主動來牽他,步伐都透露出幾分急切。
紀晚有點無語,到了車門外,開口說:“你不需要過度的緊張和迫切。”
沈縱搖頭:“你不明白。”
等紀晚到了他這地步就知道了,也許過完一生,紀晚也不能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
沈縱想了想,似乎并沒有太難過,畢竟要去領結婚證,喜悅和興奮早就把其他情緒沖得所剩無幾,中途沒有各種預料腦補的意外發生,沈縱跟紀晚像平常夫妻或者夫夫一樣排隊蓋章戳證。
兩人捧著證,沈縱把兩個本本放自己身上,準備帶回家放到保險箱。
他說:“我來保管比較好。”
紀晚隨他,兩個月都坐在輪椅上,能出來走了,沈縱擔心他累著,紀晚卻想多走一些。
明天沈縱就歸隊了,他靜靜牽著紀晚走出一段路,問:“想過要做什么工作嗎。”
沈縱想在走之前幫他把事情都安排妥當。
紀晚暫時還沒什么想法,他需要私人時間比較充沛的工作,把剩下的日子留給抱抱。
思來想去,覺得做回校醫也不錯,盡管那時候他只是個助手。校園環境總歸簡單,往來接觸的只有學生,不用費太多的心思。
沈縱認為很好,紀晚不過是隨口一提,他著手讓人安排這事去了。
要說沈縱自私歸自私,他也希望自己不在紀晚身邊的時間,紀晚可以活的舒坦自在。在自己利索能力的范圍,給他一個廣闊的天空。但無論紀晚怎么飛,始終都不能飛出沈縱的界限,這也是沈縱對紀晚唯一的要求了。
沈縱歸隊當天,一早沈家老小都起來送他,紀晚跟在抱抱身后,結婚第二天,目光平靜地送走沈縱,細看好像暗藏幾分深邃。
抱抱一整天情緒不高,看得出來,他雖然不叫沈縱爸爸,卻喜歡對方。老將軍跟抱抱講道理,紀晚陪同抱抱沉默傾聽,老將軍眼神一瞟,剩下的話咽回嗓子,讓紀晚跟抱抱說。
紀晚性格有缺陷,隱忍慣了,不擅長安慰,老將軍給他機會嘗試跟抱抱多交流,不會說話,那就找機會多說,總有一天可以把這副性格慢慢扭轉回來。
沈縱不在家,紀晚的生活只有兩件事在重復。一是上班工作,二則是跟抱抱相處。
他就像走進了一個新奇的世界,孩子的世界總是充滿單純與友善,慢慢的,也將紀晚麻木僵硬而平靜的思維意識感染。
紀晚開始發生輕微的轉變,對著某一處出神的時間減少了,更多的時候,他會充分利用私人時間陪抱抱看小孩子都喜歡看的動畫,或者親口閱讀一篇故事給抱抱聽。
紀晚跟老將軍的冰點關系也在消融,面對老將軍偶爾展露的冷峻表情,紀晚不再視而不見,泰然自若的跟老將軍獨處一個空間,他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下一盤棋,老將軍退下來后喜靜,難逢棋手,幾個同樣退下的老朋友都各自分散。
老將軍不方便把老友們邀請上門下棋,就抓了紀晚陪他下,如今難得有年輕人能沉下心跟他這個老頭在棋盤上切磋。
象棋已經是一門非常古老傳統的益智游戲,時代發展到星源世紀,休閑活動早就比數百萬年前有趣輕松,沒什么人對這些傳統古老的東西感興趣。但凡紀晚讓同齡人知道他會玩這個,大概都要笑話他無趣,是個老古董。
下棋費神費心,一局都要較量大半天。阿姨過來提醒他們到了抱抱放學的時間,紀晚收手,讓棋子定格在目前的棋盤上,頷首:“我先去接抱抱回家。”
一個假日,全用來跟老將軍下棋了。老將軍見紀晚臉色并無不耐,溫和似水,心情好上不少。
布滿紋路的手一揮,老爺子自言自語的念叨:“你去你去,我給抱抱喂他的小狗兒,省的小孩回來,先擔心他的狗子有沒有餓到。”
紀晚去客廳看了看抱抱的狗子,到家不過半個月,身上的瞟已經長出一圈,雪白的毛覆著圓滾滾的身子,像個小小的球團,全都得益于抱抱的喂養。
抱抱在學校適應良好,就是還不太喜歡說話,唯獨這對老將軍和紀晚話會比較多,細細叨叨的,說得最多的就是他的狗子。
小孩說什么,紀晚就聽什么,仔細專注的聽進心里,抱抱的每一絲感情表達,一點一滴填充到紀晚的內心,跟孩子相處的時間越長,紀晚的世界潛移默化的隨著小孩變得越來越簡單。
跟沈縱再有聯系是兩個月之后,沈縱的通訊視頻傳回來,紀晚腿上坐著抱抱,跟他視頻。
沈縱開口就是抱抱又胖了,小心別把紀晚的腿壓壞。說話時沈縱的視線沒離開過紀晚半分,深邃的眼睛明亮:“白了,肉也長回來了。”
紀晚淡淡看著沈縱,對方倒是又黑了,精神看著不錯,但視頻只對著沈縱的臉,其他地方再多就看不到了。
紀晚還有印象,在浴室不止見過一次沈縱傷痕疊加的身軀。他之前不懂,現在懂了。
沈縱如今做什么都是有心的,他會顧及別人的心情,即便在眼前的鏡頭里,沒有人能想象到他精神勁足的背后是怎么樣一副場面。
也許沈縱正處在戰火紛飛的國度,又或者在環境惡劣的地區。沈縱同樣學會沉默忍耐,這個alpha,在追尋他那么多年的歲月中,變了那么多,唯獨他眼里注視著自己的光芒不減。
紀晚動了動唇,他現在不是不會說話。
“你瘦了,”又說,“注意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待修錯字,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