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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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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0 章
    第070章
    廟會持續了整整三日, 傅瑤只去了那么一晚。
    當時玩的時候并沒覺著如何,等到第二日, 她便覺著小腿酸疼, 再沒什么出門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在家中歇息了。
    謝遲則專心撲在了正事上,他雖從不會提及, 但就他每日回來的時辰而言, 傅瑤覺著,朝中的事情應當還是不大順的。
    七月底, 宮中派了教習姑姑和尚宮局的女史來謝家, 領頭的正是先前傅瑤婚嫁時曾來幫過忙的那位, 司記白蕪。
    依著舊例, 帝后大婚前的一個月, 宮中是要派人來教規矩的。
    但謝朝云在宮中數年, 對那些是再熟悉不過的,壓根用不著費心去學,如今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白蕪與謝朝云曾同在尚宮局當值, 私交甚好, 若不然當初謝朝云也不會特地托了她領人出來幫忙。如今她到謝家來, 明面上是依循規矩, 實際上算是出宮躲懶來的。
    傅瑤先前在自己的婚事上認識了白蕪, 頗有好感,現下相處起來愈發覺著投緣。再加上謝遲白日里不在家中, 左右無趣, 她便時常會到聽雨軒去湊熱鬧。
    九月初是謝朝云大婚, 月末則是姜從寧成親,對傅瑤而言皆是極重要的事, 少不得又要琢磨送什么禮才好。
    若是旁人,她興許送些貴重東西了事,可對于自己在意的人,她總覺著這樣不大夠,應該再添些帶自己心意的才好。
    傅瑤正為這事發愁,恰接到了姜從寧的邀請,約她一道往慈濟寺去上香。
    適逢一夜大雨將暑氣驅散許多,白日里也難得有些涼意,傅瑤在家中悶了大半個月,也想要出門去逛逛,便應了下來。
    雨雖已經停了,但天仍舊有些陰沉,月杉特地讓銀翹帶了傘,以防萬一。
    說來也巧,傅瑤與姜從寧剛到山寺中,恰又飄起小雨來。
    兩人拜過佛上過香之后,各自撐了傘,往后院閑逛去了。
    今日的香客并不算多,不似以往人來人往的,倒正好適合看景,山色空蒙,觀之令人心曠神怡。
    “再過幾日是我娘的生辰,她并不愿大辦,我便想著替她來求個平安符。”姜從寧笑吟吟地看向傅瑤,“你這平安符,想必是替謝太傅求的吧?”
    傅瑤坦然承認了,頷首道:“是呀。”
    “說起來,先前太傅竟陪你去逛了廟會夜市,”姜從寧想起這事來,調侃道,“那晚認出他的人可不少,后來私下里應當沒少議論這件事。我前幾日還聽人說,謝太傅是將傅家女放在了心上呢……”
    謝遲是出了名的不喜熱鬧,這么些年來,就沒出現在這種場合過,可卻偏偏陪著傅瑤逛了那么久,若不是因著喜歡,還能是為著什么呢?
    傅瑤的唇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口是心非地矜持道:“這也不算什么吧?”
    “對旁人而言,或許不算什么,可對于謝太傅而言,能算是破天荒頭一回了。”姜從寧下了臺階,又回過身去扶了傅瑤一把,感慨道,“你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兩個離了山寺后院,順著山間小徑慢悠悠地閑逛著,滿眼蒼翠,碧色如洗。
    傅瑤原本正在同姜從寧說話,瞥見不遠處那一片梅林的時候,卻不由得愣了下,忽而想起當初謝遲生辰,魏書婉送來的那一副親筆畫作。
    “怎么了?”姜從寧隨即發覺傅瑤的不對勁,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笑道,“如今還不到梅花開放的時節呢。說起來,這慈濟寺后院的梅林也是一絕,尤其是落雪的時候,可謂是美不勝收。”
    傅瑤走近了些,又回過頭望了眼身后的慈濟寺,徹底確定下來,那幅畫中繪的正是這片梅林。
    當初她曾因著那畫梗了下,直到如今還記著,可也說不出什么不對來。
    傅瑤自我檢討了一番,覺著自己興許是因為魏姑娘的畫技不輸自己,詩又作得很好,所以難免有些在意。歸根結底,還是她自己太過小氣敏感。
    姜從寧見她遲遲不語,神情更是復雜得很,笑問道:“你究竟是想起什么事情來了?這么些年來,難得有我看不明白你心思的時候。”
    “我……”傅瑤原本是不愿講的,總覺著這事有些難以啟齒,但在姜從寧的再三催促下,最終還是大略講了。
    姜從寧聽得皺起眉來,盯著那梅林看了會兒,想了想后開口道:“我早年并沒同這位魏姑娘打過交道,可在她回京后,卻是時常聽人提起。”
    傅瑤好奇道:“什么?”
    “大體上都是夸的,說她德才兼備,性情溫柔可親、待人寬厚,若是見旁人遇著難處,總會盡力幫扶……”姜從寧回憶了一番,自己都笑了起來,“就連你那八面玲瓏的小姑子,都未曾得過這么眾口一詞的夸贊。”
    “興許她的確就是這樣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不去過多揣測,”姜從寧緩緩說道,“但毋庸置疑的是,這位魏姑娘絕對是個厲害角色。”她頓了頓,放緩了語氣,同傅瑤開了個玩笑,“是甩你十條街的那種。”
    連姜從寧都說不準的事情,傅瑤就更沒什么主意了,她抿了抿唇,將廟會那日的事情一并講了,又說道:“我想著,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姜從寧是自小就看著后院中的姬妾興風作浪的,對那些手段再了解不過,可如今也挑不出什么錯處來。非要說的話,這事兒遠及不上送的那幅畫微妙。
    那是給謝遲的生辰禮,不知魏姑娘可曾預料,最后看那畫的人是傅瑤?而畫中這梅林,究竟是隨意為之,還是說對謝遲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但這都是憑空的揣測,做不得數。
    只能說,這位魏姑娘要么是當真沒那個心思,要么就是手段太高明。
    “你離她遠些,”姜從寧斟酌了片刻,“她若是沒那個心思,是皆大歡喜,可若是真有那個心思,你八成是爭不過她的。”
    傅瑤愣了下,下意識辯解道:“謝遲應當不會……”
    “瑤瑤,男人的話是做不得數的。”姜從寧無奈地笑了聲,想起自己那離譜的親爹來,又補了句,“他們在旁的事情上興許還有幾分聰明,但到了這事上,就像是沒了腦子一樣。”
    姜從寧是壓根不信男人的,有些話她不便同傅瑤說,但平心而論,她覺著這件事上與其相信謝遲能從一而終,還不如相信謝朝云會盡力維護。
    同為女人,在這種事情上是要格外敏感些的。
    可話說回來,再過月余謝朝云就要入宮了,屆時也說不準會如何。
    傅瑤啞然,半晌后看著那梅林幽幽地嘆了口氣。
    “倒也不必太在意,聽我一句,今后離她遠些就是了。”姜從寧覷著傅瑤的神情,笑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去吃個齋飯,也就該下山了。”
    傅瑤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隨著姜從寧一道折返了。
    傅瑤向來心大,等到吃完齋飯之后,就徹底將那事拋之腦后,不再多想了。
    及至回到府中,傅瑤從袖中摸出了求來的平安符,正琢磨著該怎么勸謝遲帶在身上,便見著月杉領著位太醫從屋中出來。
    那位太醫傅瑤眼熟得很,正是先前謝遲遇刺之后,在府中留了大半個月照料的景文軒。
    “怎么了?”傅瑤的心霎時沉了下來,快步上前問道。
    “夫人不必慌,”景文軒垂眼看著地面,解釋道,“太傅不過是偶感風寒,有些發熱,不是什么要緊的病癥。”
    謝遲的身體向來不怎么好,一年到頭總要生幾場大病,相較而言風寒發熱實在不算什么。
    景文軒先前還覺著難得,自己竟然能有半年不上謝家的門。
    太醫與正院的丫鬟都習以為常,謝遲自己更是沒當回事,見著傅瑤回來之后,漫不經心地道:“聽丫鬟說,你今日去山上了?”
    他露在外邊的肌膚透著病態的紅,傅瑤在床榻旁坐了,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被那溫度給灼了下。
    “這不算什么,喝幾帖藥就好了。”謝遲抬手撫了撫她緊皺的眉頭,懷疑道,“景文軒是不是又危言聳聽了?”
    “沒。”傅瑤哭笑不得地替景太醫辯解了句,將平安符塞到了謝遲手中,“這是我今日在慈濟寺求來的平安符,你好好收著。”
    謝遲其實并不信這些,但見傅瑤這個模樣,還是將那平安符放到了枕下,頷首應了下來:“好。”
    丫鬟熟練地抓藥、煎藥,傅瑤看著那黑漆漆的藥汁,不由得又皺起眉來,只覺著舌尖都要泛起苦意來,可謝遲卻半點在意,試了下溫度之后便一口氣喝了下去。
    謝遲將空碗放到了傅瑤手中,調侃道:“咱們到底是誰生病了?”
    傅瑤怔了下,方才理解過來他這話中的意思,揉了揉臉,露出個笑來。
    “這就對了。又不是什么大病,不必苦著臉。”謝遲隨手摸了摸她的鬢發,催促道,“去吃些晚飯吧,不必一直在這里陪我。”
    他病中沒有胃口,但傅瑤還是勸著他喝了半碗白粥,自己到外間去匆匆吃了些東西,便又往內室來了。
    謝遲已經躺下,似是睡了過去。
    月杉低聲問道:“夫人今夜要不要到別處去歇息?不然怕是會過了風寒。”
    “不必。”傅瑤沒怎么猶豫就回絕了,小聲道,“我想留在這里照顧他。”
    月杉正欲再勸,卻只聽謝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下來吧。”他睜開眼,目光落在了傅瑤身上,笑道,“剛好,我也想讓你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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