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兵隊監(jiān)獄人滿為患,每間牢房里都關(guān)著十幾個人,只有曾澈是單獨關(guān)押。憲兵把牢門鎖頭打開,搬了一把椅子進去,然后就退到了外面。 姜新禹知道,服部彥雄表面上把人都撤走,好像是在給自己創(chuàng)造談話環(huán)境,暗地里一定安裝了竊聽裝置,就目前來說,他對自己的信任還是有限度的。 “你……”聽到門響,曾澈慢慢抬起頭。 姜新禹遞了一個眼色,說道:“曾先生,我是前天給你輸血的那個人,我姓姜。” 曾澈強撐著坐起來,點了點頭說道:“我記得你……你來干什么?” 姜新禹想了想,說道:“曾先生,常言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何必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什么主義,讓自己墮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他嘴里說著話,手放在小方桌上,用摩斯密碼傳遞著情報:戴老板讓你假降,日后再做打算。 “你是日本人的說客?不要以為你救過我一次,就可以在我面前說這些毫無廉恥的屁話!” 曾澈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床板:不行。如果我投降了,對軍民抗戰(zhàn)的士氣又會是一個打擊!告訴戴局長,從被捕之日起,我就已經(jīng)決定殺身成仁,希望我的一腔熱血,能喚醒更多的國人!! 姜新禹:敵人現(xiàn)在不準(zhǔn)備立刻殺害你,而是要長時間的折磨你! 曾澈:我知道。皮箱拿到了嗎? 姜新禹:拿到了,里面是一部發(fā)報機,已經(jīng)給葛先生送去了。 曾澈:你怎么會摩斯密碼? 姜新禹:警察局搜查中統(tǒng)聯(lián)絡(luò)點的時候,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摩斯密碼的書,當(dāng)時是在抽屜暗格里找出來的,我以為書里藏著銀票之類的東西,趁人不注意,就順手揣兜里。 曾澈:你是自學(xué)的? 姜新禹:對,斷斷續(xù)續(xù)學(xué)了兩年。 曾澈:查抄中統(tǒng)聯(lián)絡(luò)點,是什么時候的事? 姜新禹:兩年前,老夏茶館。 曾澈想起來了,老夏茶館確實是中統(tǒng)的聯(lián)絡(luò)點,因為叛徒的出賣,被憲兵隊聯(lián)合警察局查抄,按照姜新禹所說,他也參與了那次抓捕行動。 曾澈:我雖然被捕,但是堰津站并沒有傷筋動骨,讓戴老板盡快委派新站長。 姜新禹:明白。 他們用摩斯密碼交流,為了不引起服部彥雄的疑心,嘴上還不能停歇,姜新禹一直在勸說著曾澈。 “曾先生,少佐說,只要你肯答應(yīng)投降,條件還可以再談,甚至讓你去南京上海工作都可以。” “別再說了,我沒興趣!” “你應(yīng)該知道,你們所謂的遠征軍,在緬甸被皇軍打的落花流水……” “姓姜的,我現(xiàn)在還拿你當(dāng)個人,別逼我罵人!” “我說的都是事實啊,皇軍在東南亞勢如破竹……” “呸!張口閉口皇軍,你有時間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讓人惡心的嘴臉!走狗!” “曾先生,你怎么能出口傷人……” “你給我滾出去!” “曾先生,瞧瞧這香噴噴的牛肉,嘖嘖,真讓人流口水,要我說,你就算是不想投降,也要吃飽肚子才行……” “你喜歡吃,就拿去吧!狗漢奸!” 曾澈伸手端起那碗蘿卜燉牛肉,用盡全身的力氣,連湯帶水潑了姜新禹一頭一臉。 姜新禹從椅子上跳起來,罵道:“你大爺?shù)模皇腔受娤肓糁愕拿椰F(xiàn)在就崩了你!” 勸降成功是意外之喜,勸降失敗才是預(yù)料之中,對于姜新禹的表現(xiàn),服部彥雄十分滿意,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起碼從目前來看,這個中國人絕沒有二心! ………… 亞洲飯店中餐廳緊鄰著日式餐廳,都在飯店的二樓,十幾個紅橋警察局的警長預(yù)先訂了一間包房,說是要給姜新禹慶賀升職,盛情難卻之下,姜新禹也只好由著他們。 晚上七點鐘,姜新禹開車來到亞洲飯店,剛把車停好,就看見常紅綾從一輛黃包車下來,正在付車錢。 姜新禹想了想,推門下了車,遠遠的打著招呼:“你好,綾子小姐。” 常紅綾愣了一瞬,隨即恢復(fù)了常態(tài),微笑著說道:“姜警官,你好。” 兩個人一起走進飯店大堂。 “姜警官,你是一個人嗎?”常紅綾懷疑姜新禹是在跟蹤自己。 “不,我和警察局的同事,在二樓中餐廳吃飯。” “哦……” “綾子小姐,最近外面很亂,晚上最好待在飯店里。” “謝謝關(guān)心。你最近沒和美奈在一起嗎?”常紅綾拎著挎包,沿著樓梯往上走。 “兩天前,我們還看了一場電影……” 迎面走來一個醉漢,這家伙看見漂亮女人,立刻動起了歪腦筋,走路故意左搖右晃,常紅綾躲了兩次沒躲開,“啪嗒!”一聲,挎包脫手掉在身后的樓梯上。 姜新禹推后兩步,彎腰撿起挎包遞給常紅綾,說道:“綾子小姐,你沒事吧?” “謝謝,我沒事。我先回去了,再見。”常紅綾接過挎包。 醉漢嘿嘿笑著:“小姐,對不起啊,我剛才沒留神……” 常紅綾瞪了他一眼,快步走了過去。 姜新禹和醉漢擦肩而過,一肘猛然頂在他的肋部,笑道:“撞一下就舒服了?” 醉漢疼的話都說不出來,蹲在樓梯上,哎呦哎呦的叫喚。 姜新禹略使手段,小小懲戒了一下這個占女人便宜的家伙,常紅綾都看在眼里,但是她并沒有說什么,從另一側(cè)樓梯邁步上四樓客房。 姜新禹心里有些奇怪,他剛剛拎起常紅綾的挎包,感覺很重,按說一個女人的挎包里除了錢包,最多放兩三樣化妝品,什么東西能這么壓手? 中餐廳的包廂里,警長們早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見姜新禹進來,連忙吩咐服務(wù)生:“正主兒來了,讓廚房上菜吧。” 姜新禹坐下來,四處看了一眼,說道:“雷朋還沒來嗎?” “下午的時候,雷朋接了一個電話,招呼也沒打一個,就提前走了。” “說不定又是去會小桃紅去了……” “小桃紅至于那么急嗎?” 大家哄堂大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