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儲券和日軍軍票不允許在市面流通,只能到銀行兌換法幣,按照當前的物價,一千塊法幣至少能買到一只老母雞。 現如今還留在堰津的日本人,早就沒了往日的威風,平日里謹小慎微,很怕稍不留神就會惹禍上身。 閆百順獅子大張口,一下子要這么多錢,就是抓住了這種心理,能唬一個算一個! 姜新禹聽的直皺眉,放下筷子正要出言制止。 鄰桌的那個女人站起身,大聲說道:“老板,別怕他們,給警察局打電話報警!” 閆百順晃著膀子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女人,說道:“怎么著,小妞,你想給小日本打抱不平?” 女人冷哼了一聲,說道:“人渣!” 閆百順伸手一撩衣襟,露出插在腰間的斧頭,聲色俱厲的說道:“你他嗎再說一遍!” 童小姐臉上毫無懼色,說道:“你嘴巴放干凈點,惹急了本小姐,沒你好果子吃!” 老板趕忙湊過來,對女人說道:“童小姐,您少說兩句吧……” “童小姐?老板,你確定她不是童太太?”說完這句話,閆百順放肆的大笑起來。 童小姐氣得粉面通紅,驀然抬腳猛踢了過去,她穿著高跟皮鞋,一腳正踢在閆百順檔中。 閆百順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成了一副醬豬肝色,捂著下體痛苦不堪的堆萎在地上。 “老大,你咋樣了?”閆百順的手下趕忙過去攙扶。 閆百順疼的說不出話,用手點指著童小姐,吼出一個既憤怒又莫名其妙的發音。 手下立刻抽出斧頭,沖過來抓童小姐。 童小姐嚇得圍著桌子轉圈,大叫大嚷道:“你別過來啊……老板,快點快點,打電話叫警察!” 老板剛要回去柜臺,閆百順的手下威脅著喝道:“你敢打電話,就讓你老婆等著給你收尸吧!” 老板猶豫著沒敢動地方,只能一聲一聲的哀求道:“閆爺,您別和女人一般見識,就饒了她這次吧?” “饒了她?她肯答應陪我睡一宿,我就饒了她……啊!”閆百順慘嚎一聲,一碗熱湯連湯帶水砸在他頭上,額頭頓時鼓起一個大包。 童小姐一擊即中,興奮的拍著手說道:“讓你滿嘴胡說八道,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百忙中,她還不忘對姜新禹和另外一桌客人喊道:“流氓欺負女人都不管,你們還是男人嗎?” 另一桌兩個男子低下頭,只當啥也沒看見,他們都是滯留在堰津的日本人,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敢管這種閑事。 姜新禹覺得好笑,因為他早就看出來了,這位看似驚慌失措的童小姐,其實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忙。 在被人追的四處亂跑過程中,她還能操起湯碗擊中閆百順,可見身手相當不錯,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事。 童小姐在桌椅間跑了兩個來回,漸漸有些體力不支,她瞪著氣定神閑吃飯的姜新禹,氣喘吁吁的說道:“你……你真給……中國男人……丟臉!呸!呸!” 呸的兩聲,倒是中氣十足,顯見她心里對姜新禹的鄙視程度,已然到了一個極致! 姜新禹笑著放下筷子,童小姐立刻嚷道:“你還有臉笑……噯呀!” 一個沒留神,她被橫在地上的凳腿絆了一下,踉蹌著險些摔倒,閆百順的手下趁機追上來。 此刻,閆百順也緩過勁來,一瘸一拐拎著斧頭堵截上來,嘴里哼哼著說道:“臭娘們兒,老子今天要是不辦了你,我就他嗎不姓閆!” 姜新禹心里很清楚,這種幫派分子什么事都能干出來,自己要是再不出手,那位童小姐就要吃大虧了。 他剛要有所動作,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眾人扭臉一看,一個膀大腰圓的青年大步流星走進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長長的辮子垂在腰間,臉上掛著欣慰的神情。 童小姐扶著桌子喘了一會,不滿的說道:“童大奎,你怎么才來,我讓人欺負了!” 童大奎躬身說道:“對不起,小姐。” 小姑娘嘟囔著說道:“小姐,怪不得大奎哥,是你自己偷偷跑出來,要不是知道你總來這家吃飯,我們還找不到你呢……” 童小姐板著臉說道:“什么偷偷跑出來?我是犯人嗎?整天大奎哥大奎哥,小紐扣,等你長大了,干脆嫁給他算了!” 小紐扣羞紅了臉,聲如蚊吶的說道:“小姐,你別亂說了……” 童小姐嘻嘻一笑,說道:“害羞了?害羞就是默認了!” 童大奎伸手一指,問道:“小姐,是他們兩個嗎?” 童小姐:“對,就是這兩個人渣!” 童大奎:“怎么處置他們?” 童小姐想不耐煩的說道:“怎么處置也來問我?每人剁下一根手指,馬馬虎虎過去算了!” 姜新禹心里暗暗吃驚,這個女人談笑風生間,竟然把一件血淋淋的事情,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她是什么來頭? 童大奎走到閆百順近前,面無表情的說道:“斧子借我用一下。” 閆百順看了看童小姐,又看了看童大奎,說道:“把斧子借給你,剁我手指頭?” 童大奎:“對!” 閆百順氣極反笑,說道:“你們是哪來的瘋子?有病趕緊去瞧病……” 童大奎忽然上前一步,劈手奪下閆百順手里的斧子,然后順勢把按住對方手腕,手起斧落,伴著凄厲的慘叫聲,一截小拇指掉在地上。 童大奎出手之快,看來是常做這種事,只砍斷了閆百順一截小拇指,并沒有傷到其他手指。 閆百順疼的臉色煞白,鮮血順著斷指處往下淌,他顫聲說道:“你……你是什么人?斧頭幫不會放過你們!” 童小姐嘖嘖著說道:“王亞樵活著的時候,斧頭幫在上海還算是威風過,現在嘛,也就被你們這些人渣拿出來唬唬人罷了!” 她瞥了姜新禹一眼,用蔑視的語氣說道:“你這種人比人渣也強不了多少!” 小紐扣低聲說道:“小姐,我們走吧……” 童小姐笑道:“小紐扣害怕了?那就走吧!” 童大奎:“小姐,還有一個……” “我已經不生氣了,算了吧!” “是。” 飯館里亂了這么久,早有人通知了附近巡街警察,還沒等童小姐三人離開,一隊警察趕到了現場。 “怎么回事?”一名警長邁步走進來。 閆百順忍著疼痛,說道:“李警長。” 李警長看了看他,說道:“你小子到處敲詐勒索,這次可不能輕饒了你!來人,把他帶回去!” “李警長,你搞錯了,我的手指讓他們砍斷了,您看!”閆百順把鮮血淋漓的斷指舉了起來。 李警長也嚇了一跳,打量著童小姐三人,吩咐道:“把所有人都帶回去!” 姜新禹站起身,走到李警長近前,說道:“對不起,我還有事,恐怕不能跟你們回警察局。” 李警長:“不行,你是證人,必須去錄口供!” 一名老警察連忙附耳對李警長說道:“警長,他是軍統堰津站的姜隊長,咱們惹不起!” 李警長:“確定嗎?” “確定。” 李警長立刻換上一副笑臉,點頭哈腰的目送著姜新禹離開了飯館。 “他憑什么就不用去錄口供?”身后傳來童小姐不滿的聲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