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常盤街芙蓉旅館。 芙蓉旅館是一棟四層建筑,雖然名為旅館,實際上這里是日軍在堰津的慰安所,只接待日本軍人,中國人一律不準進入。 王天林算是特例,他是唯一一個能夠進入芙蓉旅館的中國人。 中村加晃在旅館內(nèi)巡視了一遍,聽著各個房間里傳來的男女調(diào)笑聲,心煩意燥的邁步走了出去,要不是有任務在身,他早就找女人發(fā)泄一下難耐的獸欲。 回到轎車里,張翻譯殷勤的遞過一支香煙,問道:“中村隊長,王先生快出來了吧?” “那是誰的車?”中村加晃沒接香煙,他盯著不遠處停著的一輛灰色轎車。 張翻譯:“剛才岡田曹長過去問過了,說是丸山株式會社的人……” 中村加晃思索了一會,推開車門下了車,大步向那輛車走了過去,幾個日本憲兵立刻跟了上去。 來到轎車跟前,中村加晃敲了敲車窗,車窗緩緩搖下來,車里坐著一個身穿和服,留著八字胡,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駕駛座位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和服男人看了一眼中村加晃的肩章,微笑著說道:“中尉閣下,有事嗎?(日語)” “你是干什么的?”面對自己的同胞,中村加晃的語氣還算客氣。 和服男人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遞出去,說道:“小島淳一郎,請多關照。” 名片上印著中日兩種文字:丸山株式會社,產(chǎn)品課課長小島淳一郎,最下面是地址和聯(lián)系電話。 中村加晃:“你在這里做什么?” “約了客戶見面,中尉閣下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一起坐坐,大家互相認識一下。”和服男人指著旁邊的酒樓說道。 “你叫什么名字?”中村加晃對小島淳一郎的建議不置可否,轉(zhuǎn)臉去問那個青年人。 “他是我的司機,叫王大柱,中國人。”小島淳一郎代為回答。 “打擾了!”中村加晃微微額首致意,轉(zhuǎn)身回去自己的車里。 小島淳一郎回答的滴水不漏,他的日語甚至帶著日本關西地區(qū)口音,而且名片上電話地址俱全,看不出任何問題。 十幾分鐘后,王天林心滿意足的從旅館里出來,在日本憲兵的護衛(wèi)下,彎腰鉆進了轎車里。 “開車,回憲兵隊!”中村加晃吩咐司機。 走到半路,一輛灰色轎車從對面開過來,車窗搖下來,小島淳一郎微笑著向中村加晃揮手致意。 中村加晃心里還在納悶,小島淳一郎說和客戶見面,怎么會從自己對面過來了,難道他是抄近路故意繞過來?…… 想到了這一點,中村加晃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但是為時已晚,小島淳一郎忽然一揚手,一個黑乎乎的物體砸了過來。 中村加晃是軍人,本能反應非常迅速,瞬間就判斷出扔過來的是一顆手雷! 他顧不上別人,大叫一聲,猛的撞開車門,身體平行著撲了出去,車速雖然不快,他這一下也摔的夠嗆,臉上戧破了皮,鮮血直流。 “轟!”一聲巨響。 王天林乘坐的轎車在距離中村加晃幾米外爆炸,手雷破片擊穿了緊跟在后面卡車的擋風玻璃,不偏不倚正中司機的胸口,卡車在行駛中失去了控制,一頭撞在路旁的大樹上。 “砰!砰!砰!” 兩車交匯的一剎那,那個叫王大柱的青年連開三槍,其中兩槍射穿了卡車的輪胎。 “轟!”轎車再次發(fā)出爆炸聲,油箱被引燃,熊熊火焰足有三尺多高,噼里啪啦的燃燒著。 卡車車廂里的日本憲兵互相撞成一團,但是他們只慌亂了十幾秒鐘,立刻從車廂里陸續(xù)跳下來,舉著步槍對逃走的灰色轎車射擊。 “砰!砰!砰!砰!” 一時之間,伴隨著間歇的爆燃聲,街上槍聲大作。 等到服部彥雄帶人趕到現(xiàn)場時,一切都已經(jīng)結束。 這次襲擊事件共造成三死兩傷,王天林、張翻譯,以及轎車司機當場就被炸死,卡車司機被彈片擊中胸口,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 中村加晃距離爆炸點太近,除了被震的暫時性耳聾,身上大面積的燒燙傷。 第二天上午,在西營門渡口荒草叢里,找到了那輛灰色轎車,車身遍布彈孔,經(jīng)過調(diào)查后,這輛車歸堰津鹽政署所有,只不過在前一晚被盜。 至于小島淳一郎,丸山株式會社還真是確有其人,年齡外貌和那個冒牌貨很相似,如果只通過電話簡單描述,很難判斷真假。 ………… 紅橋警察局緝私科。 房門一響,雷朋推門走了進來:“新禹,忙什么呢?” 姜新禹打著哈欠,說道:“什么也沒忙,偷空打了一個盹……快坐。” 雷朋四處看了看,羨慕的說道:“當了科長就是不一樣,自己一間辦公室,不要說打了一個盹,就是成天睡大覺,我看也沒人敢過問。” 姜新禹扔給了雷朋一支香煙,笑道:“你以為我是局座嗎?要是成天睡大覺,我這個緝私科科長也快當?shù)筋^了。” 雷朋擺弄著手里的香煙,說道:“新禹,有件事我很好奇,這兩天一直想找機會問問你。” “說吧,什么事?” “香油胡同那批貨,怎么會忽然出現(xiàn)在大街上?我可誰都沒告訴……” “我派人干的。”姜新禹說道。 “啊?……為啥要費一遍事?你直接帶人查抄不是更好嗎?” “還不是為了你!” “為……我?” “在大街上查抄,會把注意力從香油胡同吸引過去,我擔心萬一要是再接著查下去,從豁牙子身上查到你,到時候你可難逃干系!” “對對對,我把豁牙子這茬兒忘了。” “你運氣好,憲兵隊沒有過多干預,全權由我處理……只可惜丟失了那么多的貨物,這個是我沒想到的。” 雷朋長嘆了一聲,說道:“想想那批貨,我就覺得肉疼……” “小桃紅那邊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說我吹大牛,這幾天都不愿意見我。”雷朋沮喪的說道。 “許他巫瘸子漫天要價,你就不會坐地還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