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巷13號,汪宅。 “小姐,要不要把飯菜端來?” “我吃過了。” “您在哪吃的?” “姜新禹家。” “啊……” “怎么了,你怕他下毒害我呀?” “那倒不是……” “篤篤!”門外傳來敲門聲。 小紐扣走過去開門,汪學霖站在門外,說道:“童小姐在嗎?” “在在,大公子,您請進。” 小紐扣趕忙把汪學霖讓進來,回身說道:“小姐,大公子來了。” 童潼站起身,驚喜的說道:“汪大哥,今天怎么下班這么早?” 汪學霖:“哦,站里下午政治學習,沒我什么事,所以就提前走了一會。” 童潼:“小紐扣,泡茶。” 汪學霖:“不必了,我想和你單獨聊聊,方便嗎?” 小紐扣背著汪學霖,對童潼做了一個鬼臉,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能夠和汪學霖獨處,一直是童潼的心愿,可是這個時刻真的到來,她反而感覺有些不自在。 “汪大哥,我們……談什么呢?” “童小姐,聽說你最近加入了青年話劇社,有這回事嗎?” “是啊,閑著也閑著,給自己找件事情做。” “你不打算回重慶了?” “暫時不回去,明年再說!” “知道這個話劇社是干什么的嗎?” “知道呀,演話劇嘛,關導演說,過幾天要排演雷雨,讓我演四鳳呢!” 汪學霖目視著她,微笑著說道:“童小姐,你沒跟我說實話。” 童潼回避著汪學霖的目光,心虛的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下午你去哪了?” “去姜新禹家了……我是找他吵架去了,沒有其他事。” 汪學霖笑了笑,說道:“有其他事也不要緊……后來又去哪了?” 童潼低下頭,說道:“去話劇社排練。” 她忽然有些煩躁,自己本可以拒絕回答這些問題,對一個男人言聽計從,可不是她童大小姐的性格。 汪學霖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幾步,說道:“話劇社今天根本沒有排練,你們幾個人躲在化妝間,應該是在開會,我說的沒錯吧?” 童潼脫口而出,說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是說,我是說不是開會,是閑聊呢……” 汪學霖在心里嘆了口氣,就童潼這種性格來說,即使她愿意加入地下黨,也還不適合做潛伏工作。 劉德禮認為可以一試,所以通過上級的安排布置,讓青年話劇社的關導演接觸童潼,考察一段時間再把她發(fā)展進組織。 青年話劇社并非地下組織,關導演只是一名預備黨員,屬于堰津文藝界表現(xiàn)活躍的積極分子,今天下午開會主要是學習新華報的一些社論。 童潼已經是第二次參加這樣的會議,雖然誰都沒有挑明,但是她也不是三歲的孩子,自然能猜出這些人是干什么的。 “童小姐,這是很危險的行為,我勸你趕緊退出話劇社,不要和那些人攪在一起!” “你要是有時間,就去話劇社聽一聽,他們說的話都很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 “就是、就是一切腐朽的資產階級都應該被打倒!” “這句話……” “這句話我是跟你學的,反正,他們說的意思也差不多……” “參加這種組織,你就不怕被捕嗎?” “我不怕!” 汪學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好自為之吧!” 童潼緊張的說道:“汪大哥,你會去抓他們嗎?” “你說呢?”汪學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幾分鐘后,童潼匆匆離開了汪宅,在街邊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說道:“去登瀛樓!” 青年話劇社就在登瀛樓對面。 ………… 傍晚。 “鈴鈴鈴!”電話響起。 姜新禹拿起電話:“喂,哪位?” “新禹,吃了嗎?”電話另一端的雷朋的聲音。 “還沒有。” “出來喝一杯,去去晦氣!” “去什么晦氣?” “你被停職了,還不晦氣啊!” “不去了,家里有飯有菜。” “非得我上門去請你?” “……你在哪呢?” “登瀛樓!” “去那么貴的地方,怎么著,你們總務處發(fā)外快了?” “別廢話了,快點,菜都點好了!” “等著吧,我一會就到。” 半個小時之后,姜新禹開車來到登瀛樓。 下了車邁步走進酒樓,伙計立刻迎了上來,說道:“先生,您里邊請。” “我是來找人的,有一位姓雷的先生訂的幾號桌?” “您稍等,我給您查一下。” 伙計到柜臺問了掌柜,回身說道:“二樓4號桌,靠窗戶的位置,您跟我來。”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姜新禹沿著木樓梯上樓。 雷朋遠遠的招著手,說道:“新禹,這邊!” 出乎意料的是,小桃紅竟然也在,同桌的還有一名妙齡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眉目間透著萬種風情。 落座之后,小桃紅介紹著說道:“玉蓮妹妹,這位是軍……” 雷朋立刻打斷她的話,說道:“這位是聯(lián)合火油廠的姜工程師,新禹,這位是玉蓮小姐。” 玉蓮瞟了姜新禹一眼,嬌聲說道:“呦,這么年輕的工程師呀,我還以為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呢。” 雷朋干咳了兩聲,說道:“來來來,別的先不說,大家喝一杯,給姜工程師去去晦氣!” 玉蓮端起舉杯,說道:“姜工程師,初次相識,小女子先干為敬了!” 說著話,一揚脖干了杯中酒。 雷朋贊道:“玉蓮小姐女中豪杰,就是爽快!” 姜新禹拉著雷朋走到窗戶前,低聲說道:“怎么回事?” 雷朋裝糊涂,說道:“請你喝酒啊!”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姜新禹回身看了一眼玉蓮,報以一個歉意的笑容。 “哦,你說玉蓮小姐啊,我不都說了嘛,給你去去晦氣!” “什么意思?” 雷朋低聲說道:“玉蓮小姐是秋月樓的頭牌,多少達官貴人花大價錢都請不出來,看在小桃紅的面子上,人家才答應陪你一晚,便宜你小子了!” “簡直胡鬧!” “我胡鬧?對,誰苦誰知道!這不是江湖救急嗎?反正是露水姻緣,過后互不相欠,這多好?” 樓下,童潼圍著姜新禹的車轉了兩圈,站在原地想了一會,邁步走進了登瀛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