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再次光臨了堰津,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姜新禹開著車緩慢的行駛在馬路上,他看了一眼倒車鏡,身后空空蕩蕩,雪天路滑,街上本來也沒幾輛汽車。 這種情形下,如果試圖跟蹤一輛汽車,根本是無處遁形。 看來起碼在表面上,服部彥雄暫時選擇相信了自己,但是想要徹底打消他的疑慮,光靠嘴去說肯定不行,必須要有令人信服的表現! 轎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來到大沽鐘鼓樓后面一條僻靜的小路,姜新禹下了車,四處看了看,然后從車后備箱拿出一個條形包袱,拎在手上邁步走進樓里。 包袱里是一支中正步槍,是準備用來射擊守備隊倉庫里的油桶,行動的時候必須是白天,拿槍過來很不方便,所以姜新禹才趁著大雪先把槍帶來。 風氣從來都是上行下效,最早修建于宮廷內,用于報時的鐘鼓樓,引來各地爭相效仿,在鬧市區修建了規模不等的鐘鼓樓。 在沒有開埠之前,大沽是堰津最繁華的地區,所以這里也有一座小型鐘鼓樓,但是由于年久失修,加上堰津保衛戰時,遭到了日軍重炮轟炸,如今幾乎成了一座廢墟。 夏天的時候,會有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乞討者偶爾在樓里過夜,秋冬兩季,這里連老鼠都看不見一只。 樓梯坍塌了一半,姜新禹踩著散落的墻磚,登上鐘鼓樓樓頂,站在城垛口往下看了看,視野十分開闊,守備隊那間鐵皮倉庫就在眼前。 姜新禹找了一個不易被人發現的角落,掏出隨身帶來的匕首撬開幾塊青磚,然后把條形包袱放進去,再重新碼上青磚,覆蓋上白雪以及一些雜物,做好偽裝,看了幾遍這才下樓回到車里。 用不了十分鐘,持續的降雪會把所有痕跡掩蓋,包括姜新禹的腳印和車輪印,以及鐘鼓樓上埋槍的地方,短時間內很難被人發現。 姜新禹開著車來到南沽街,按照和麻克明的事先約定,兩個人會在街尾一家小茶館碰面。距離接頭的時間還早,他把車停在街邊,推門走進茶館。 大雪天,茶館里沒什么生意,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爐火倒是燒的很旺,姜新禹走到爐子跟前烤手取暖,幾分鐘也沒見有人出來招呼自己。 “老板!”姜新禹沖后面喊了一聲。 一個中年男人從廚間里走出來,連聲說道:“抱歉,抱歉,我在里面歸置東西來著,慢怠您了。” “你就不怕店里的東西都丟光了?”姜新禹心想,難怪麻克明要在這接頭,確實是一個合適的場所,估計即使是天氣晴好的時候,客人也不會太多。 “都是一些破桌子爛凳子,加一起也不值幾個銅子,誰愛要就拿走。”老板滿不在乎的說道。 姜新禹笑道:“你這做生意的倒是看得開……給我上一壺茉莉花茶,隨便來幾樣點心。” “得咧,您隨便坐,馬上就來。”老板轉身走進廚間。 姜新禹坐在窗邊的桌位,這里能看見所有經過的行人車輛。 不一會,老板端著一個托盤走出來,一壺茶水,兩碟干果點心,逐一擺在桌上。 “這是茶錢,零錢不用找了。”姜新禹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 “哎呦,那謝謝您了。您慢用,需要什么盡管言語一聲。”老板高高興興的走了進去。 姜新禹喝了一碗熱茶,吃了兩塊點心,漫不經意的看著窗外,大雪似乎漸漸停歇,偶爾經過的路人都是行色匆匆,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 一輛黑色別克轎車從門前開過去,因為路上有積雪,轎車行駛的非常緩慢,姜新禹看了一眼車尾的車牌:4936。 做為一名在紅橋當了四年多的警察,姜新禹當然知道,這輛車屬于秋月樓老板巫瘸子所有。 巫瘸子大雪天從紅橋來大沽做什么? 好奇的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跟自己的關系不大,姜新禹并沒有太往心里去。 十幾分鐘后,店門一響,麻克明拎著一個飯盒走了進來,他拍打著身上的雪花,徑直坐到姜新禹對面,兩人也無需掩飾,反正店里也沒其他人。 老板聽見聲響,撩開簾子看了一眼,見是姜新禹的朋友,趕緊拿來一套茶具,然后繼續回到廚間干活,茶錢都給過了,他更加沒什么好擔心的。 “今晚你值夜?”姜新禹看了一眼麻克明手邊的飯盒。 “是啊,一會兒我直接去守備隊,省得大雪天的來回折騰。”麻克明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水。 “上面同意我的計劃嗎?” “原則上同意,但是要求你以自保為主,如果感覺危險性太大,隨時可以取消計劃。” “我明白。油桶的位置確定了沒有?” 麻克明轉臉看了看廚間,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張紙,說道:“這是油桶的坐標圖紙,只要狙擊手射擊的誤差不大,命中目標不成問題。” 姜新禹接過圖紙迅速瀏覽一遍,然后走到爐子跟前,拿起爐鉤子掀開爐蓋,把圖紙扔進熊熊的爐火里。 麻克明驚訝的說道:“你不把圖紙給狙擊手看?” 姜新禹笑了笑,說道:“我就是狙擊手,還要給誰看?” “你自己干?” “只有我出現在附近,才不會讓人懷疑,如果換成別人,我擔心他會逃不掉。” “你不是說,狙擊手可以扮成水龍隊的人嗎?” “我后來想了一下,還是不保險,我擔心他會露出破綻。” “那你怎么脫身?你本來就被敵人懷疑,在守備隊倉庫失火的時候出現在大沽,不是給自己惹麻煩嗎?” 姜新禹望著街上皚皚白雪,說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對了,我聽到風聲,田俊生私底下有倒賣軍需物資的情況,你在軍需倉庫任職,這件事知道多少?” 麻克明:“這事兒田俊生對外瞞的密不透風,你從哪得來的消息?” “你忘了,我可是緝私科科長。”姜新禹笑著說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