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安的臉紅得如同染了一層霞彩,李培南暗自笑了笑,伸手替他系好了腰帶。衣香過后,兜頭又罩下一些淡淡氣息,閔安實在不習(xí)慣被李培南靠得如此近,不由得后退一步?!肮硬皇怯性捯f嗎?請早些吩咐下來吧?!彼咽謭F在衣袖里,緊緊握住,仿似在給自己打氣。
李培南看著閔安飄忽的眼神,和聲道:“不用怕,我不會再捉弄你,也不會罰你?!?br/>
閔安覺察到這句話聽得十分明白,連忙點頭。有了保證之后,他試著抬頭看李培南,繼續(xù)等著他說完。
“回昌平后你就搬進世子府居住?!?br/>
閔安始終記得非衣、侍衛(wèi)所說的世子府種種事況,嚴(yán)苛的規(guī)矩束縛人,楚南王在暗處虎視眈眈,千金不換的珍禽將軍到處飛啄玉米,此中三條是他最擔(dān)憂的,所以他不等李培南話音落地,就立刻搖手。
“為什么不答應(yīng)?”李培南溫和地問。
閔安不敢說出任何理由,只是搖頭。李培南想了想,喚閔安坐下。剛將手移開閔安肩頭,他就像彈射的珠子一般,又立即站起身離開了座位。
李培南自然看得出閔安的緊張,笑道:“既然不告訴我理由,那必定是不能說出口?!彼麖男渲心贸鲈缇蛡浜玫那嗉喆?,內(nèi)中整齊平放著五枚蟬翼金絲葉,平攤在手上,看著閔安說:“價值百兩的小玩意,換你一句實在話,劃算?!?br/>
閔安的眼光落在金燦燦的葉子上,他考慮半天還是將頭艱難地抬了起來,去看著李培南的肩:“無功不受祿,還是算了吧?!?br/>
李培南微微笑了笑,將青紗袋直接按在閔安手上,說道:“你向來見錢眼開,現(xiàn)在卻不敢拿,我已知道原因在哪里?!?br/>
閔安覺察到這句話聽不懂,拿起非衣傳授的法寶,用一張還算鎮(zhèn)定的臉對著李培南,只點頭,不說話。
“讓你害怕的還不是我,是父王?!崩钆嗄霞毤殞彶橹h安的神色,靠得如此近,讓閔安隱藏不了臉上的那些變化。一語中的之后,李培南接著說:“父王常用的手段是挾持身邊人,以此推斷的話,他拿住的人應(yīng)該是吳仁?!?br/>
閔安抿住唇,很想點頭,想起楚南王的威逼利誘,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李培南走近一步,用手扶住閔安的臉,低下頭說:“我明白了,你果真受了父王的欺負,怕得這樣狠?!遍h安慌張后退一步,隱隱覺得再竭力裝作鎮(zhèn)定已不是良策,急著問:“公子還有什么話要吩咐的嗎?”
“有?!?br/>
閔安稍微再退了退,等李培南把話說完。
李培南說道:“回昌平就搬進世子府住著,我不會再罰你,為討得你歡心,我愿意做任何事,你要相信我決不是將你當(dāng)作玩物,無論你出身怎樣,在我心里都很珍貴。父王那邊由我去解決,你不用害怕?!?br/>
他看出閔安的緊張與回絕意態(tài),終究一次說完了心里話,只是他平時冷淡慣了,很多積習(xí)在頃刻之間難以改變過來,因此他那冷峻眉眼雖然舒展開了,可臉色還是恬淡的。
閔安經(jīng)過外人輪番提點,此時在心底已經(jīng)形成一種印象——非衣說,世子有些怪癖,可不計男女性別,最好離他遠些;還說,無論是否聽懂世子的話,都要應(yīng)承下來,否則會被視為大不敬,討得一頓罰。最最緊要的是,王爺已經(jīng)拿住了師父的案卷,隨時可對師父不利……閔安在片刻之間焦急想了想,權(quán)衡一下心底非衣及王爺說的話分量,再看看眼前正安靜望著他、正在等待回答的李培南,不用煎熬多久就有了決定。
閔安低頭道:“謝公子賞臉看得起,我是清清白白男兒身,不敢冒著罵名留在公子身邊,還是放我走吧?!?br/>
李培南慢慢站直了身子,將手背負在袖中,拿出了一貫掌控的氣度?!拔叶疾挥嬢^聲名,你還敢說在乎?”他的聲音逐漸冷了下來,黑沉沉的眼睛壓得閔安抬不起頭:“還是要我剝下你的衣衫來,看你到底是不是清白男兒?”
閔安已完全聽不懂最后一句話了,腦子里悶得厲害。他白著臉直朝后退,退到窗口處嗅到一絲涼風(fēng),才讓神智清醒了些。他想起王爺沉聲所說的世子妃要求,連忙抓住了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抖著聲音問:“公子既然不計較聲名,那就是決意要娶我為妻了?”
閔安問得巧妙,讓李培南不能忽視這個問題。娶一介寒女為妻,或者收一名孌童在身邊,其后果都是惡劣的。世人的奚落、宮中的嘲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決心,想必作為堂堂世子的李培南,都需要一肩承擔(dān)起來。
李培南極快應(yīng)道:“我可不娶妻?!?br/>
“仍是要將我留在府里?”
“嗯?!?br/>
閔安擦了擦汗,利索回道:“我不愿意?!?br/>
李培南冷了臉,看到閔安顯露出一副堅決不從的樣子,丟下一句:“由不得你。”走出了竹屋。他久在沙場馳騁,在海浪沖刷中煉身,養(yǎng)成了掌控一切的脾氣,又怎會容得自己在區(qū)區(qū)一名小童手里鎩羽,何況那人現(xiàn)在又沒鉆進他心尖里去。
閔安扶著桌子坐下,放任額上冷汗流了下來,不去擦。過了很久,他才找回感覺,心里想,公子說不再罰他,希望公子還能記得,即便是他答錯了話,也不能回頭來找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時間太少了,只能碼這么多,鞠躬致歉i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