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jīng)看過了,”李成蹊說,“一片烏黑,只有極模糊的影子,池清越應(yīng)該是沒開燈人就死了。”
李小酒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池清越,那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他從兜里掏出手帕來,隨手往他臉上一撂,就蓋住了。
“我沒記錯的話,當(dāng)年你和池清明去辦的那個案子,也是掏心案?而且那個案子發(fā)生的地點,也在這附近吧?”
任東南的臉色很是難看,點點頭。
“當(dāng)時死的人是誰?”
“是清明的一個叔伯,全家老小五個人。”
“那這怪物真是奇了,怎么別的人不吃,專吃他們池家的人心呢?”
“我們當(dāng)初也調(diào)查過,原來這怪物不是去年才出現(xiàn)的,早在嘉靖年間,池氏一族就有人被挖了心,兩年死了六個人,后來族人請了道士將這個怪物封在了石棺之中,但是去年這里被劃為新區(qū),要在這里蓋房子,結(jié)果將那古墓給挖了出來。可能就是那個時候,這怪物又出來了。”
“那這池家也真是夠慘的。不過萬事有因果,他們家這么苦逼,肯定是祖先干了什么缺德事,連累了子孫。”李小酒說。
他如此說,任東南顯然有些不高興,薄唇緊緊抿著,卻沒有再說話。
“后面的工作,就交給分局的人處理吧。”李成蹊對那任東南說,“你也在外頭一年了,新學(xué)員到了,你跟著我回去一趟。”
胡綏見他們?nèi)齻€從屋里出來,趕緊在門口站好。任東南看了他一眼,問:“新學(xué)員?”
“我叫胡綏,很高興認識你!”
“兔子精,你信么?”李小酒冷笑。
任東南看了看胡綏那清瘦勻稱的身材,沒說話。李小酒見他不搭腔,冷哼了一聲。
胡綏也有些尷尬,聽李成蹊對他說:“走吧。”
他趕緊走到李成蹊跟前,他算是看出來了,他要想在百花洲混下去,只能跟著李成蹊,這百花洲的人,恐怕都不好相處。
“冷么?”李成蹊又問。
“有一點,穿少了。”
“等到了洲上就不冷了。”李成蹊說。
任東南一直送他們走到大門口,卻突然停住了,說:“李部,我能緩兩天再回去么?”
“這里連個姓池的都沒有了,那怪物不會再來了,”李小酒說,“你留在這里,也逮不住它。”
任東南冷峻瘦削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溫情來,說:“我想去看看清明。”
李成蹊點點頭,說:“代我向他問好。”
李小酒看著那男子轉(zhuǎn)身離去,一邊上車一邊吐槽說:“我就看不慣他這死樣子,多說句話好像能累死他,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李成蹊似乎也不是愛說話的人,冷冷的倒很符合胡綏對他的一貫設(shè)想……不管外表多么儀表堂堂帥炸天,那內(nèi)里就是古墓里爬出來的老家伙。他們是吃了早飯才往秋邙山去的,早飯很簡單,吃飯的時候連一向愛說話的李小酒也很安靜,寢不言食不語,是百花洲的規(guī)矩,胡綏是以后才知道的,這頓飯他吃的很是拘謹,喝一口粥拿餐巾紙擦一下嘴,只吃了半飽就不敢再吃了。
吃完飯他們就繼續(xù)趕往秋邙山,上午十點多的時候終于到了,山上山下好像兩個世界,城中還是陽光燦爛,山上卻有些陰霾,太陽都看不見了。
車子在秋邙山山腳下的廣場上停了下來,胡綏下了車,就看見巍峨高山屹立眼前,數(shù)百層石階之上有個極大的石牌坊,上面寫著“秋邙山”幾個大字,廣場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車,到處都是游人。這里空氣極好,一下車就覺得神清氣爽。遠處有個年輕男子跑了過來,是凌塵宇。
“李部,你們回來了。”
“你們還沒進山?”李小酒下了車問。
“這些人都是頭一次來秋邙山,我就讓他們先上山逛了逛。”凌塵宇額頭冒著細汗,扶了扶眼鏡說,“他們剛從山上下來,休息了一會,正準(zhǔn)備出發(fā)呢。”
“你讓他們先爬了一遍秋邙山,等會進山,他們還走的動么?”李小酒撇撇嘴角。
凌塵宇笑著說:“都是年輕人,肯定沒問題!”他說著轉(zhuǎn)頭看向李成蹊,說:“李部,今天山上的三清觀來了幾個高人講經(jīng),有妙緣法師,我剛進觀里,就有個小道士跑了過來,說妙緣法師托我給你傳個信,恭喜李部心愿得償,他在觀里等著你謝他呢。”
李成蹊聽了看了胡綏一眼,李小酒就說:“他現(xiàn)在那么重的妖氣,三清觀他肯定是進不去的。”
“你先帶著他們進山,”李成蹊對凌塵宇說,“我去見見妙緣法師。”
等李成蹊走了之后,胡綏就緊跟著凌塵宇,問:“妙緣法師是誰啊?”
“他可是當(dāng)今道士里頭道法最高深的大師,善于占卜,生離死別,榮辱沉浮,沒有他算不出來的,都快得道啦。李部基本上每年都要去拜訪他一次。”
胡綏點點頭,他其實不關(guān)心什么妙緣法師,他只是想離凌塵宇近一點,因為他看自從李成蹊走了之后,李小酒就一直虎視眈眈看著他。
“大家再休息十分鐘,”凌塵宇笑著對大家說,“行李大家都不用管,會有人幫你們挑上去,接下來咱們就要去百花洲了。不過去之前呢,有件事得照規(guī)矩辦一下,大家把身上的手機都交出來。有幾部手機就交出來幾部,如果私藏,被查出來可是要走人的。”
這規(guī)矩大家早都知道,所以隨身帶手機的人并不多,凌塵宇把收上來的手機放進盒子里,又講了一些百花洲的規(guī)矩,就準(zhǔn)備出發(fā)了。
秋邙山是道教的仙山寶地,古稱“秋邙仙都”,自古便是天下名山,山上有三清觀,供奉著三清大帝,據(jù)說去三清觀上香,許愿最為靈驗,所以古今香火不斷,信客如云。除了三清觀,秋邙山有名氣的景點還有一百多處,每年登山的游客多達數(shù)千萬人。三月看花,七月賞雨,九月看秋景山色,臘月看雪松云海,秋邙山聞名中外。但是秋邙山上的百花洲,卻只存在于傳說之中,從未有人真的見過。大家都說那是國家的秘密部門所在地,隱藏在秋邙山的森林深處,一般人尋不到。
胡綏很快就知道為什么很少有人找到百花洲了……偏,真特么偏!
他們沿著一條公路往東走,走了大概幾百米,便轉(zhuǎn)入一條山間小路,道路險絕崎嶇,穿過一片松樹林,便越走越靜,漸漸地便只有他們這群人的腳步聲了,樹林越來越密,路也越來越難走,可能是這山上剛下過雨,有些濕冷,地上枯草叢生,打濕了褲腿,他們更像是在山林里茫無目的地亂走,胡綏忽然覺得有些尿急,便放慢了步子,走到一處大樹后頭去撒尿,尿了一半回頭去看大部隊,卻只看到空空蕩蕩的樹林,但是大部隊的腳步聲卻都還聽得見,實在是詭異至極,他嚇得趕緊提上褲子,就聽見凌塵宇喊道:“胡綏!”
“我在這,我怎么看不見你們了,你們在哪?”
他說著便循著聲音追了上去,跑了沒幾步,就一頭撞進了凌塵宇的懷里,凌塵宇抓住他,說:“你怎么掉隊了?”
“我尿急,方便了一下,”他說著朝前方看去,大部隊就又重新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覺得很是驚奇,對凌塵宇說,“剛才我一轉(zhuǎn)眼,就看不見你們了。”
“你是走錯路了,”凌塵宇說著便大聲對前面的人說:“這是個迷陣,大家跟緊了,不然可就要困在里頭了。”
和胡綏以前玩過的迷宮不同,這些樹木長的并不密集,完全看不出走錯幾步會有什么不同,他還真沒見過這么厲害的迷陣。
胡綏就不敢亂走了,緊跟著大部隊,旁邊一個戴眼鏡的新學(xué)員說:“我看過一些古文秘籍,上面有提到過這個迷陣,說是當(dāng)年百花門成立之初,為保一門清凈,不被凡夫俗子和妖魔打擾,請了當(dāng)時的布陣大師盧卓設(shè)下此陣,當(dāng)時百花門的掌門人又埋了陣法,世上沒人能破得了。”
布下這種迷陣,目的自然是為了不讓人找到百花洲的具體所在。胡綏心想,世上少有人能找到百花洲的真正所在地,大概就是因為這個陣吧?
他正這么想著,就見前面的隊伍停了下來,不斷地有人發(fā)出“啊啊”的驚嘆,原來前面就出了樹林,一道石階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
我靠,好美!
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石階一眼望不到頭,但眾人驚嘆的不是石階本身,而是那石階兩旁開著紅梅,一路隨石階延伸,大家都仰頭往上看,這石階說是云梯也毫不夸張,盡頭全是云霧繚繞,石階兩旁的梅花也隱沒入云霧之中,清香浮動,縈繞鼻息之間。胡綏朝旁邊的石壁上看了一眼,那里刻著四個字,紅字篆書,“百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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