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推動廢奴運動的奴隸敘事——“最經(jīng)典英語文庫”第五輯之《為奴十二年》導讀

馬玉鳳

美國黑人文學始于早在17世紀開始流行的奴隸敘事（Slave Narrative）和黑人民間傳說。大部分奴隸敘事是前奴隸寫作的種植園回憶錄、生平、經(jīng)歷等。南北戰(zhàn)爭前，這些敘事發(fā)表出來是為了揭露奴隸制的殘酷和虛偽，支持廢奴運動；南北戰(zhàn)爭之后，奴隸敘事則起到了推動社會改革，改善前黑奴及其后代的境況的作用。

所羅門·諾瑟普原本是生來自由的非洲裔美國人，曾經(jīng)是一位農(nóng)場主、小提琴手和木匠，在紐約的希伯倫擁有自己的土地。1841年諾瑟普得到一份旅行音樂家的職業(yè)，在前往當時奴隸制仍然合法的華盛頓地區(qū)時，被兩個白人（漢密爾頓和布朗）綁架，并賣給華盛頓的奴隸販子詹姆斯·博奇。之后，被當作奴隸販賣到新奧爾良做了12年奴隸，期間被幾個種植園主轉(zhuǎn)賣多次，受盡折磨凌辱。最后，在一位加拿大人的幫助下，聯(lián)系到在紐約的親友，并于1853年被解救。重獲自由的諾瑟普將販賣他的奴隸販子告上法庭，但由于黑人無權在華盛頓地區(qū)出庭指證白人，詹姆斯·博奇被無罪開釋。又經(jīng)歷了在紐約的漫長訴訟程序，綁架他的漢密爾頓和布朗也免于指控。最終，綁架、販賣諾瑟普的白人無一受到懲罰。

諾瑟普重獲自由的第一年便撰寫、發(fā)表了回憶錄《為奴十二年》，詳盡描述了路易斯安那州種植園奴隸的日常生活、飲食勞作及其生存條件，揭露了種植園主的殘暴虛偽。這些細節(jié)在當時針對蓄奴制進行的全國范圍的政治辯論中產(chǎn)生了影響，引起了北方報紙、廢奴組織以及一些宗教團體的重視。之后，諾瑟普又積極投身廢奴運動，多次在美國東北部進行演講，以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控訴奴隸制的罪惡。諾瑟普的名字自1857年起就從歷史記錄中消失了，有評論家猜測他有可能再次被綁架了，但也有史學家認為，諾瑟普年事已高不能再引起公眾的注意。

然而，諾瑟普的奴隸敘事回憶錄不僅為研究蓄奴歷史的史學家提供了資料，而且為哈莉特·斯托夫人的著名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提供了事實依據(jù)。1851年，斯托夫人出版了廢奴文學代表作《湯姆叔叔的小屋》。這部作品揭示了作為一種社會制度，奴隸制不僅違背人性，背離基督教教義，而且極具腐蝕性，會使人沉湎于自身的邪惡。斯托夫人對奴隸制的道德批判后來得到了北方議員們的采納，林肯總統(tǒng)因此稱其為“引發(fā)這場偉大戰(zhàn)爭（南北戰(zhàn)爭）的小婦人”。雖然，《湯姆叔叔的小屋》的出版比《為奴十二年》早一年，但是，在1853年出版的《〈湯姆叔叔的小屋〉題解》中，斯托夫人引用了諾瑟普的奴隸敘事回憶錄來證明自己小說所揭露的事實具有充分的依據(jù)。

1984年美國公共廣播公司將諾瑟普的回憶錄改編成電視劇《所羅門·諾瑟普的奧德賽》；2013年《為奴十二年》又被拍攝成同名電影，2014年影片獲“最佳學院獎”。

販賣奴隸是人類歷史上最野蠻邪惡的行為。事實上，早在1619年就有20名黑人隨荷蘭軍艦在詹姆斯城登陸。隨著美洲大陸的不斷開發(fā)，大量黑人被歐洲殖民者從非洲源源不斷地販賣到美洲大陸，直至19世紀，被販賣的黑奴人數(shù)達到1500萬。然而，直到18世紀啟蒙運動時期，歐洲人才開始對這一反人性和侵犯人權的行徑加以批判。當時一些教會，如貴格派，就認為買賣奴隸違背了基督精神。1772年，英國規(guī)定種植園不得雇傭奴隸；1777年至1804年間，美國馬里蘭州以北各州相繼廢除奴隸制，但在美國南方和南美洲，買賣奴隸的交易仍然存在。19世紀以后，英屬殖民地和美國先后禁止輸入非洲奴隸；1838年和1848年，英國和法國相繼廢除奴隸制。然而，由于美國南方11州的種植園經(jīng)濟主要依賴奴隸制，這些地區(qū)的奴隸制反而在不斷加強。1850年美國國會通過《逃奴法案》（the Fugitive Slave Law），強迫將逃亡奴隸歸還其原來的主人。《逃奴法案》進一步激發(fā)了全國范圍的廢奴情緒。1862年夏，林肯總統(tǒng)開始起草《解放黑奴宣言》。1865年，第十三條先發(fā)修正案在國會通過，400萬黑奴正式獲得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