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同很生氣。
    渣爹就是渣爹，永遠不改渣的本質。
    他不顧一切，沖入書房質問。
    “父親竟然為了一些不知所謂的謠言，要趕母親走，荒謬！”
    “你放肆！”
    燕守戰大怒。
    “你身為堂堂世子，有沒有一點點正常的判斷力。本王是要趕走你母親嗎？動動腦子想想，本王分明是趁著回邊關之前，親自送你母親啟程回平陽郡。
    幽州苦寒，夏天短暫，眼看幽州即將降溫，此時不啟程難道要等到大雪飄飛的時候嗎？你身為人子，怎能不體諒你母親舟車勞頓，路途辛苦？你簡直是不孝。”
    一頂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連杜先生都暗中佩服。
    明明是因為謠言要請郡主盡快啟程，這會卻變成了關心。
    妥妥的夫妻情深。
    燕云同當然不會上當。
    他和渣爹燕守戰之間斗爭經驗豐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心里頭清清楚楚。
    “這話父親同外人說，騙騙外人還差不多。父親究竟為什么要母親提早啟程回幽州，大家心知肚明。若是云歌妹妹在此，定不會善罷甘休。”
    “休要提云歌，這里沒有云歌的事情。你給本王滾出去，滾！”
    燕云同厲聲說道：“母親也不稀罕留下來，我要親自送母親南下。告辭！”
    “你給本王滾回來。本王允許你送你母親南下嗎？本王告訴你，三日后，你就啟程回邊關。王府的事情，現在還輪不到你來管。”
    燕云同氣得臉頰通紅。
    若非眼前之人是自己親父，他真想一拳頭打過去，狠狠打在臉上。
    他拳頭攥緊，幾乎快要控制不住。
    恰在此時……
    “云同，不可魯莽。”
    平陽郡主蕭氏在下人的簇擁下來到書房。
    “提前啟程回平陽郡，此事你父親同本宮商量后，才做的決定。你錯怪了你父親。”
    “母親，父親他分明是因為外面那些謠言，才會……”
    “不必再說。”蕭氏擺手制止。
    “本宮回來數月，也覺著是時候該回去了。云歌事情多，顧不上九斤兩兄弟。不瞞你，本宮的確有些偏心，一直擔心九斤和七斤受委屈，怕他們被學業壓得喘不過氣來。有本宮在，好歹有個散心偷懶的機會。”
    蕭氏神情平靜，似乎是打心眼里贊同燕守戰地決定。
    燕云同很失望，又替母親蕭氏感到委屈。
    “母親不必為了維護父親的臉面就……”
    “別胡說！”蕭氏制止他。
    “臭小子，胡說八道。本王今兒非抽你一頓不可。”
    燕守戰暴跳如雷。
    在親兒子心目中，他到底是個什么形象啊！
    分明會是逆子，忤逆不孝。
    他抽出鞭子就要動手，蕭氏眼一瞪：你敢動手試試？
    當著本宮的面，抽打本宮的兒子，當本宮是死人嗎？
    燕守戰：“……”
    有沒有天理。
    教訓親兒子，還要看人臉色。
    荒謬絕倫！
    蕭氏見震懾住燕守戰，于是勸解燕云同，“你先下去。本宮要和你父親談些事情。”
    燕云同不放心，他擔心母親受委屈。
    蕭氏笑了起來，“放心吧，你父親就是嘴硬心軟。”
    這絕對是錯覺。
    渣爹燕守戰不僅嘴硬，心腸更硬。
    最終，燕云同還是不情不愿離去。
    “鬧成這樣，高興了吧！”蕭氏打發了下人，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特別嫌棄地對燕守戰說道。
    燕守戰冷哼一聲，“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什么態度，竟然不經通報直接沖進來質問本王。不抽他一頓鞭子，他就不知道好歹。”
    咳咳……
    蕭氏輕咳兩聲，提醒對方別叨叨叨，令人討厭。
    燕守戰呵呵冷笑，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蕭氏輕輕敲擊桌面，“有些事情，本宮雖然不清楚內情。但這些年經歷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能猜出來一點。”
    瞬間，他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態度，變得十分嚴肅，露出了屬于狼的警惕心和兇橫。
    “你到底想說什么？”
    蕭氏見狀，輕蔑一笑，“原來你也會有緊張的時候。我想說的是，云歌的事情你少插手。”
    他呵呵一笑，不表態。
    蕭氏又說道：“云歌有大志，你我心知肚明。你可有想過，云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屆時燕家又該何去何從？”
    這……
    “本王當然想過。不僅想過，而且早有了計劃。”
    “果然……很多事情你都瞞著本宮。”蕭氏一雙眸子，早已經看穿了一切。
    燕守戰挑眉，并不辯解，他很坦然。
    隨便看，隨便猜，反正他死活都不會承認。
    “本宮果然是杞人憂天，就是不知道云同是否清楚王爺的計劃。”
    “云同清不清楚，重要嗎？”他反問蕭氏。
    蕭氏挑眉，“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長命百歲，一直活著吧？”
    燕守戰瞬間啞然。
    哼！
    專往人傷口上戳，過分了啊！
    “本王就算不能長命百歲，死之前也會安排好一切。”
    蕭氏見狀，心知肚明，別想從燕守戰口中掏出一句實話。
    她斟酌了一番，鄭重說道：“云歌有大志，不會因為任何人而退卻。本宮提醒王爺，趁早做好打算，別讓他們兄妹難做人。告辭！”
    她起身，拂袖離去。
    燕守戰坐在位置上，動都沒動一下。
    杜先生從外面進來，輕聲喚道：“王爺，王爺……”
    “本王沒聾，做什么？”
    杜先生忙說道：“郡主娘娘已經離開，王爺……”
    燕守戰卻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本王需要靜一靜，有重要的事情要考慮。你先退下。世子如果執意要送郡主出門，隨他的意。”
    “王爺這是……”
    “退下！”
    “諾！”
    ……
    秋收未到，平陽郡主蕭氏已經踏上回平陽郡的路程。
    此別，恐怕今生再難相見。
    燕云同內心不舍，卻一直克制著。
    “我送母親南下。”
    “會不會耽誤你的正事？”
    “再多的正事也沒有送母親南下重要。”
    蕭氏嘆了一聲，努力伸著手，拍拍孩子的肩膀。
    “讓你為難。”
    “兒子不為難。是兒子無能，不能讓母親留在幽州養老。”
    “說什么傻話。南下是本宮自己的決定，同你父親沒多大的關系。就算沒有那些流言蜚語，沒有你父親，本宮也打算最近啟程南下。南方氣候溫暖，適合養身。就盼著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我們全家又能團聚在一起。”
    “會有天下太平的那一天。只可惜兒子不能輕易離開，燕家根基在幽州，在邊關。兒子身為燕家兒郎，必須承擔起責任。”
    “你是對的，你當然要為燕家的前程考慮。就連你四妹妹也常說，燕家在你手里，肯定可以一直繁榮富貴。”
    聞言，燕云同咧嘴一笑。
    “四妹妹怪會安慰人。時常都覺著自己不如四妹妹，男兒不如女，著實有些羞愧。”
    蕭氏哈哈一笑，“別多想！畢竟天下間只有一個云歌。”
    “母親說的對。”
    趕著吉時出門，燕云同領兵一路護送南下。
    燕守戰站在城墻上，表情冷漠。
    蕭氏南下，他沒有露面。
    夫妻情分也就那樣。
    杜先生想說什么，想了想，還是選擇了閉嘴不言。
    “走了也好！”
    燕守戰喃喃自語，杜先生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走了，本王也少些煩惱。讓云歌操心去吧。”
    杜先生假裝自己失聰。
    ……
    燕云同一直護送母親蕭氏到幽州同北梁的邊界，才領兵返回。
    平陽郡主蕭氏的車隊進入北梁地界，一切順利，并沒有遭到北梁官府地刁難，亦或是盤剝。
    一切仿佛回到劉章還活著的那會。
    但……
    途徑城鎮，蕭氏明顯感覺到北梁的人氣旺了些。
    空氣稍微松動了些，人們臉上也多了一些表情，而不是以前那般統一的麻木。
    “看來劉寶順拉攏文官世家的舉措，已經開始發揮作用。”
    “郡主娘娘是在擔心云歌夫人嗎？”
    蕭氏搖搖頭，“劉寶順，劉寶平兄弟，必定會發生內訌。只要他們兄弟內訌，云歌就有可趁之機。”
    行程過半，北梁禮部官員崔大人再次出現。
    他代表北梁皇帝劉寶順，邀請平陽郡主蕭氏到宮里做客。
    “本宮若是拒絕，會如何？”
    “請郡主娘娘體諒下官難處，不要讓下官難做。”
    “這么說，本宮不去也得去。你家皇帝莫非想扣留本宮？”
    “郡主娘娘誤會了。陛下絕無扣留娘娘的意圖。”
    “前面帶路吧，本宮就隨你走一趟。”
    的確……
    劉寶順沒有扣留平陽郡主蕭氏的意圖，他只是想借此機會，恢復同燕云歌的合作。
    北梁貧苦，很多物資需要從外面購買。
    燕云歌就是最佳的合作對象。
    邀請平陽郡主蕭氏做客，好吃好喝招待著，甚至劉寶順本人還親自前往大魏皇陵祭拜。
    此舉，不丟份！
    甚至俘獲了一大批思念大魏王朝的世家人心。
    同時，他派出林小寶乘船南下，聯絡燕云歌，商談合作一事。
    到了平陽郡碼頭，林小寶根本沒機會下船，就被侍衛營給團團包圍。
    燕難代表燕云歌傳話，“我家夫人讓下官傳話，除非劉寶順放郡主娘娘南下，否則一切免談。如若不然，只能刀兵相見。”
    氣氛劍拔弩張，林小寶滿頭冷汗，忙不迭返程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