骯臟又潮濕的地下,終年不見天日,地上臟水蔓延,聞面便是一種泔尿混合氣味,令人作嘔。</br> 拐角處,點有一根白蠟,也是這地下僅有的光亮,映出四方囚籠。</br> 在這四方囚籠內,是上百名擠在一起,滿臉黑污的襤褸男人,瑟瑟發抖,互相索取那一絲絲暖意,在他們腳下,是早已死去的一具具尸體。</br> 其中一方囚籠內,眾人驚懼看著一名從死尸堆里爬出的少年,擠縮后退。</br> 石焱坐起身子,雙目呆滯看著自己手掌。</br> 他……他?還……活著?</br> 腦海中,那些絕望、血腥、末世般的記憶不斷翻騰,令人顫抖。</br> 妹妹……</br> 石焱清楚記得,妹妹在鋪天蓋地般的黑影中被隨意撕扯,哭喊聲中,被撕裂搶食,血雨漫天,崩潰痛吼的他忘不了妹妹最后那個眼神。</br> 他更忘不了,清晨坐在自家馬桶上,一身睡衣,頭顱掉于腳下而亡的父親,他雙目瞪大,內含無窮恐懼,生前似見到了什么極端恐怖的東西,而衛生間地上鮮血足足有半寸厚,稠而粘粘。</br> 那天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美好。</br> 石焱額上青筋顫動,良久,他閉上了眼眸,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br> 他重生了!回到了三年前,并進入了未發售的九域世界。</br> 石焱隱藏在袖口下的手表,很真實的確認了這個結果。</br> 此刻的他,一身格格不入的現代化裝扮,這身衣服,他只在某一天穿過!也與手表上的時間不謀而合!</br> 這也是游戲發售前一個月。</br> 石焱猛地睜開眼睛,眼底有說不出的情緒在瘋狂涌動。</br> 也就是說,被那些東西摧毀的,他一切所珍惜的,都還存在,他還有機會改寫一切!</br> 父親,妹妹,還有……這一次,他不會再退縮半步!</br> “大哥哥,你有吃的嗎?我好餓。”這時,一個糯糯的聲音傳出,期待中帶著絲害怕。</br> 石焱愕然抬頭,只見對面一男子懷中的小女孩瞪大眼睛盯著他,大概七八歲,臉上雖黑污一片,卻難掩秀氣,是個美人胚子。</br> “別!”男子連捂住小女孩嘴,驚恐盯著石焱,其余人也大抵同樣神情,在他們認知中,死尸堆里從未有活人爬出過!</br> 這個囚籠,一股腐爛以及生理垃圾混合臭味,死尸構成了最下一層,上面則是幾十名衣衫襤褸,滿身泥污的人。</br> 很擁擠,卻為他空出了一個直徑兩米的空蕩區域,可見他們對他的恐懼。</br> “我是人!”作為重生回來的人,石焱明白他們的恐懼來源,故抬起手臂,上面有從尸堆爬出時,被鋒銳骨茬掛出的血痕,血液鮮紅。</br> 燭光昏暗,但還是能看清血液顏色,只有活人的血液是紅色的,在很長一段時間,人類都是靠這種辦法分辨異類。</br> 看到石焱手臂上的鮮紅,眾人松了一口氣,卻也沒急著靠近,那一身衣服同樣奇怪。</br> 石焱環視一圈,腳下堆地而起足有半米厚的死尸,沾滿鐵銹和黑血卻只殘存一半的黑鐵囚籠,四個囚籠全部殘缺,上半部分殘缺不全,宛若野獸啃咬撕扯過,里面是精神萎靡,擠在一起的上百名囚徒。</br> 還有那似滅卻不滅的白色燭光,構成了這副奇怪場景。</br> “系統!”</br> 石焱默念一聲,現實世界的人第一次進入九域世界,大多都會被傳送至安全城鎮內,有一個緩沖時域,而他,面對的情況似乎有異。</br> 下一瞬間,空氣中一副數據流構成的虛幻面板,清晰浮現于面前,這是只有玩家才能擁有、看到的數據面板。</br> 姓名:石焱</br> 功法:無</br> 資質:凡人一星</br> 降臨地點:明涼府地界--江陽鎮劉家殘垣。</br> 可回歸現實倒計時:23:51:08</br> 修改/進化(灰)</br> ……</br> 最先入目的是資質。</br> 石焱心中嘲諷,因為這二字,前世死了無數人,宛若天塹把他們隔離在生的彼岸。</br> 每一人資質都不同,更有天地之差,凡人一星為最差級別。</br> 資質的設定受到了極多玩家投訴,卻沒有得到任何反饋,當時的九域玩家天真以為只是官方高冷。</br> 直到死亡逼近,他們才明白……這不是一個游戲!</br> 他也不奢望重生一次,能逆天改換資質,那是與生俱來的,只在九域這邊聽說過,一些千年傳承氏族或神秘宗門的嫡子,自小無數靈藥筑基、妖血沐身,甚至仙精灌頂,才可逆天換資。</br> 降臨地點!</br> 果然!</br> 明涼府,江陽鎮!這不是他前世聽過任何一個安全緩沖區域。</br> 不過這個地名有些熟悉,劉家殘垣?</br> 石焱眼角輕跳,有種不安在心頭涌動。</br> “嗯?怎么會多了一個修改?”</br> 在這種不安下,石焱終于注意到系統面板上與前世唯一不同處,右下角兩個小字,修改!</br> 與前面明亮字體不同,這二字灰色黯淡,時而變化為進化。</br> 石焱虛空點動數次,卻沒有得到任何反饋,宛若一個未解鎖的按鍵。</br> “大哥哥,你受傷了……”這時,對面男人懷中的小女孩,不知怎么脫離了他的保護,蹲到了石焱身旁。</br> 眼睛很大,很有靈氣,小心翼翼撫摸著石焱胳膊上的傷口。</br> 她手里有一小簇不知從哪里抓來的干草,輕輕鋪在了石焱胳膊傷口上,聲音糯糯的道:“這樣就不疼啦,嫣兒小時候媽媽就是這樣給止血的。”</br> “是嗎?乖。”石焱一愣,旋即柔和的摸了摸小女孩腦袋。</br> 下一瞬,對面男子沖了過來,把小女孩拉回自己懷中,警惕盯著石焱。</br> 看著一臉警惕的男子,石焱心神一動,把兜內的方糖取出一粒,遞給了小女孩。</br> “獎勵你的,方糖!”</br> 他自小低血糖,兜里一般會備用幾顆方糖。</br> 小女孩眼睛一亮,快速搶過吞入嘴中,甜的眼睛都瞇了起來。</br> “謝謝。”</br> 男子沒來得及攔住,小女孩已經吞入口中了,瞧著也不像什么毒物,他猶豫良久,直到小女孩全部吃完后才點頭表示感謝,只是聲音有氣無力,似餓了很久。</br> 囚籠內的其余人見到后,臉上的警惕也散去大半,靠過來不少。</br> 石焱胳膊上的血證明了他不是妖魔,對一個小女孩如此,也應不是壞人。</br> “謝謝大哥哥,不過我還是好餓。”小女孩低聲道謝,小手卻按著肚子。</br> 其余人也看向石焱,神情各異,有審視,有希翼,有討好,也有恨不得把這個異裝清秀少年整個吞入肚腹的貪婪。</br> 石焱還是個少年,身形偏瘦,模樣偏清秀,眼前這些人大多為成年人,但一個個餓的皮包骨,比起來也是半斤八兩。</br> “大哥您貴姓。”石焱挨擠著男子坐在一起,一臉弱善笑容,上面似有少年未蛻的天真、稚氣。</br> 身后,他按在死尸堆上的手掌微動,四寸大小的一片染血骨茬隱蔽從袖口滑落,落于掌內。</br> 這是他從死尸堆下特意帶出的,極為鋒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