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漆黑,不過在這團漆黑中,能看到一片直連天地的黑潮,磅礴似無邊無際,朝他們碾壓而來。</br> “不是寒風,是邪潮!”石焱面色狂變,一馬當先朝破廟奔去,“別慌,跟我來,先進廟。”</br> 昌一銘三人臉色慘白,不發一聲快馬跟上,此刻馬都凍的打擺子了,再拖延許,馬都跑不動了。</br> 看那片無邊無際,連接天地的黑潮速度,最遲十秒就到。</br> 三人在赤火盜中時,就遇到過一次,那一次龐蒼雷與徐鉉海下發靈砂制作的斂息符,有分到的,看運氣能否躲過,沒分到的全部死了。</br> 那是從清古府到明涼府一路以來,赤火盜損失最大的一次。</br> 蒙沖山正是那一次被陰邪侵襲,實力大降,命不久矣。</br> 石焱一馬當先,在距離破廟還有幾十米時,邪潮已逼近,還是錯估了邪潮速度。</br> “下馬!”大吼一聲,石焱縱身躍下,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才穩住身形,昌一銘三人也是如此。</br> 眼前,已經一片漆黑,下一秒就要將他們裹入卷走。</br> “死定了!”昌一銘無聲喃喃。</br> 彭虎彭豹二兄弟面色慘白,圍在石焱周圍腿軟站不穩。</br> 唰!</br> 石焱手中出現一張靈符,內勁引動下,瞬間燃起,邊角出現一層火焰,徐徐燃下。</br> 在火焰出現的瞬間,邪潮將他們裹蓋而入,天地失聲。</br> 昌一銘三人抱在一起,閉眸等死,等了幾秒后,卻不見有危險,試探的睜眼看去。</br> 眼前一片蒼茫,就好像在一處黑色龍卷風內,看不清天地,看不清人臉,雨水都消失了,三百六十度都是黑色煙潮。</br> 在他們面前,有一圈薄亮光幕,這圈光幕來自石焱手中燃燒的靈符,火焰徐徐燃下,映出一圈光幕。</br> 光幕共兩米直徑,堪堪自彭虎頭頂而過,保護他們不受邪潮侵犯。</br> 光幕之外,隱有各種虛幻鬼影出現,鬼哭厲嘯不止,只是被靈符光幕所擋,無法傳入。</br> 彭虎望去,似看到了無數光團,每個光團內都有一方小世界。</br> 正對他的一個光團內,有十幾名仙女,在天穹之上,彭虎看到了他自己,仙風道骨坐于一處白云上,這些仙女給他飲酒,好不自在。</br> “仙人,來……”</br> “人,來……”</br> “來……”</br> 仙女聲如鶯啼,在他耳邊呢喃,綿言細語幾乎把他心綿化。</br> 彭虎雙目迷蒙,伸出手掌,似眼前有一人拉著他般,挪動步子朝光幕外走去。</br> “都閉上眼睛,一個拉一個衣擺,快速跟我走。”石焱重喝一聲,朝破廟行去。</br> 在石焱重喝下,彭虎清醒過來,再行看去,哪有什么仙女,有的只是無數厲鬼之影,似大似小,在光幕外呼嘯不斷。</br> 那些厲鬼的恐怖模樣,令彭虎小腹一涼,嚇的閉上眼睛趕忙跟上,否則脫離靈符光幕之外,怎么死的都不知。</br> 黑潮天地相連,四面八方充斥著末日氣息,一行四人在其中就如滄海一粟。</br> 石焱完全憑借記憶朝破廟方向前進,每前進一步,手上靈符都燃燒變短一些。</br> 這,便是斂息符的最大作用。</br> 邪潮為天地負面潮汐,不知何起,不知何蹤,里面詭譎妖邪不盡其數,好在這些東西隨潮而動,躲在密閉空間內就能逃過一劫。</br> 傳言邪潮是天地起源的一種,找到起源便可重活一世,九域壽元無多的大能,基本都跟隨邪潮而去,追尋那不知真假的起源。</br> 自九域世界存在起,無數大能跟隨而去,卻從未有一人活著回歸。</br> “到了!”</br> 石焱摸到舊廟墻壁,這才松了口氣,在邪潮內迷失方向用光斂息符就是一個死字,睜開雙目,靈符只剩不到三分之一,雖然他還有兩張斂息符,但這東西是保命之物,有價無市,能省點就省點。</br> 若沒有斂息符,在這天地邪潮中,能不能活下來全憑運氣,死亡率占百分之九十九。</br> 推開破舊廟門,石焱帶著昌一銘三人躲了進去。</br> 進去后,地上有不少稻草、破布,四人用這些東西把所有縫隙填上,這才徹底放松。</br> 至于靈符,石焱也沒熄滅,靈符是一次性物品,熄滅也保存不下,只能作廢。</br> 反正沒有邪潮消耗它的力量,燃燒很慢,估計能燃小半個時辰,到時邪潮應該都過去了。</br> 此時此刻,石焱才有時間打量廟內。</br> 廟內一片狼藉,地上鋪滿稻草,破布雜木散落一堆,最中心供奉臺上空空蕩蕩,只有一地碎石,供奉之物都碎了。</br> “頭,剛剛真的好險,多虧了你的符箓。”昌一銘呆呆看著石焱手上的靈符,似與蒙沖山發的符箓不一樣。</br> “坐吧,邪潮來的快,去的也快,正好我們歇息一會。”石焱說話間,脫下身上濕漉漉衣物。</br> 昌一銘眼疾手快,迅速點了個火堆,幫石焱把衣物架好。</br> 彭豹則把稻草堆在一起,讓石焱坐下,至于為什么不坐紅云豹毛皮,那如鋼如針的毛發,還不如坐地舒服。</br> 紅云豹皮與爪牙石焱都隨身背著,至于那三匹馬,估計骨頭都沒了,就別指望了。</br> 把石焱衣物架好,昌一銘三人也把衣服脫下,架于火堆上烤干,都是大男人,沒什么不好意思的。</br> 嘭!</br> 突然,堵死的廟門被撞開,一堆人神情驚恐沖入。</br> 在他們身后,邪潮無邊無際,似有一雙無形鬼手掠過,最后一批十多人被拉回邪潮,再不見蹤影。</br> 見狀,其余人忙將廟門關閉,如石焱般把所有縫隙堵死。</br> 這些人很亂,最前一波人為兩名少女,她們身后有三撥人,一中年獨行者,一名錦衣跨劍青年,還有七名明顯一起的江湖持刀漢子。</br> 最前方兩名少女手持斂息符,與石焱手中的一樣,為靈修所畫,其余人手中則是再常見不過的靈砂斂息符,一張接一張燒。</br> 能找到舊廟,應該是靠少女手中靈符。</br> 一時間,眾目相對,久久無聲。</br> 石焱四人無所謂,那兩名少女則暗淬一口,扭過頭去。</br> “這位朋友,邪潮陰寒,又是大雨,我們衣物都濕透了,能不能一起烤……”那名中年獨行者拱了拱拳,話未說完便待走近坐下。</br> 喀嚓!</br> 下一秒,一柄馬刀擲出,穩穩插入地面,只余半截。</br> 中年獨行者臉皮一僵,停步馬刀前。</br> “勿近,不要自找麻煩。”石焱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木柴,眼皮都沒抬一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