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寒又低聲說:“他們人多,大家雖武功不凡,但我們不必直接廝殺……”</br> 黑衣人略有不解:“大人的意思是……”</br> “可以先捉幾個人質在手里,牽制他們,尤其是那個不會武功的人?!?lt;/br> “那位裴大人可不如我們心狠手辣。”江見寒冷聲笑道。</br> ***</br> 裴鈺安敲了敲客房門,云酈拉開門,見裴鈺安手里拿著個紅木小匣子,她眨了眨眼。</br> 裴鈺安走進云酈房間,將東西遞給她。</br> 云酈伸手接過,又好奇地問:“世子,這是什么?”匣子大小適中,約摸她一個半手掌。</br> “你打開瞧瞧就知道了?!迸徕暟舱f。</br> 云酈嗯了聲,將匣子放到木桌上,拔起撥片,推開匣蓋,然后云酈就愣了愣,她怔怔地看著裴鈺安。</br> “世子,你不是買來要送給蔣姑娘的嗎?”這是那天她在裴鈺安面前表現得非常喜歡的套娃。</br> 裴鈺安隨口說:“后來我想意朵應該會很喜歡,便想帶回京城給她?!?lt;/br> 云酈一愣,忙把匣子往裴鈺安跟前推,“奴婢怎么能要三姑娘的東西呢?世子收回去吧?!?lt;/br> 她彎了彎眼,笑吟吟地看著裴鈺安,“世子能記得奴婢,甚至安慰奴婢,奴婢就很開心了?!?lt;/br> 裴鈺安皺了皺眉:“無妨,我還給意朵帶了幾樣禮物?!彼麤]說假話,難得去江州一趟,他的確給家里人選了些禮物。</br> 云酈好笑地搖頭,“可三姑娘收到的禮物越多,三姑娘會更開心的?!?lt;/br> 裴鈺安看著云酈善解人意的模樣,心緒復雜。</br> 俄頃,他口氣略沉地道:“朵兒不缺一副套娃?!?lt;/br> “可是……”云酈還想說話。</br> 見她一直拒絕,裴鈺安打斷她的話,“你收下便是?!?lt;/br> 云酈一僵,她沉默了下,“那奴婢就多謝世子好意了。”她一副不太敢拒絕的樣子,裴鈺安眉頭微擰,最后只是道,“明日還要趕路,早些休息。”</br> 云酈輕輕地嗯了聲。</br> 裴鈺安看了她眼,便轉身出去了。</br> 云酈目送他的背影走遠,她輕輕拉上門,聽到背后響起關門聲,裴鈺安回頭看了眼,片刻后,他抬腳走遠。</br> 云酈回到圓桌,取出色彩絢爛的套娃,一個一個將它們擺在自己眼前,她手撐在桌子上,趴著頭,眼神奕奕地看著它們。</br> 半晌后,她摸了摸最小那個紅衣裳套娃,偏頭朝門外看去。</br> 翌日一早,洗漱過后,在客棧用了并不太好吃的早膳,大家便繼續趕路,云酈上了馬車后,裴鈺安也上了來,云酈低低地叫了聲世子。</br> 裴鈺安黑眸看向她,嗯了聲。</br> 裴鈺安坐在正對車廂門的那側,云酈坐在車廂門左側,四目相對,云酈飛快地低下頭,裴鈺安也垂下眸。</br> 上午趕了三個時辰的路,兩人所說之言不超過三句。</br> 午時,用過干糧,略做休整,便又要繼續趕路,裴鈺安先一步上了馬車,云酈眸光閃了閃,跟上去說:“世子……”</br> 裴鈺安腳步微滯,扭過頭來。</br> 云酈笑了笑:“奴婢想騎騎馬,所以剛才和翠屏商量了下,她讓奴婢等會兒和她同乘一騎?!?lt;/br> 難怪今日一休息她就往翠屏那湊,裴鈺安神色冷淡,“不耽擱路程就成。”</br> 云酈頷首:“不會的?!币蚝竺孢€有押送罪犯的馬車,大家走得根本就不快。</br> 裴鈺安掃了云酈一眼,腦門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br> 云酈瞇了瞇眼,連裴鈺安上了馬車,她心情略好地去找了翠屏。</br> 深秋的天已經很冷,南方雖不如北方有鵝毛大雪,但它的冷是無法避免的濕冷,往骨頭縫里鉆的冷。云酈不太喜歡這樣的天氣騎馬,如今她身子骨不錯,但這是她精心調養出來的,比不得身強體壯的護衛。m.</br> 而除了囚車和裴鈺安的馬車,車隊里還有幾輛馬車,那些馬車上的人云酈都認識,但云酈正經想了想,還是騎馬好。</br> 云酈和翠屏同乘一馬,她坐在翠屏背后,不一會兒,常余騎著馬便走到她的旁邊。</br> 云酈笑著引了個話題,之后常余便滔滔不絕,云酈時不時附和一兩句,再加上翠屏,偶爾周圍的人也笑說兩句,氣氛倒是異常和樂歡喜。</br> 聽著馬車外的聲音,裴鈺安臉色沉了沉。</br> 笑笑鬧鬧便到了晚上,今夜沒遇上村落,一行人只好在野外露宿。</br> 云酈對此已經不陌生,上次來江州時,也不是每日都能遇到住宿的地方,但還是有些不習慣,來的時候是夏末,氣候舒暢,現在深秋臨近初冬,山里氣溫低,太陽一落山,冷風刺骨。</br> 天色晚時,大家便找地方安營扎寨,云酈和翠屏常余一堆,用過些溪水熬煮的米粥,便從馬車上取了厚毯子出來。</br> 裴鈺安坐在距離云酈不遠的另一個火堆旁,瞧見她的動作,濃眉微擰,他起身走過去。</br> 云酈剛從放她行禮的車廂內取了厚毯子,轉身就瞧見站在她背后的裴鈺安,她咬了咬唇,“世子?!?lt;/br> “你要睡哪?”裴鈺安盯著她問。</br> 云酈低下頭,“我去和翠屏她們睡帳篷。”女護衛的人數少,可也能湊一個帳篷。</br> “你去睡馬車?!迸徕暟舱f。</br> 世子的馬車結實厚沉,比起帳篷更為保暖,云酈做出想也不想地拒絕姿態,“還是世子去吧,天漸漸涼了,萬一世子受了寒……”</br> 裴鈺安直直打斷,“我的身體沒這么脆弱。”</br> 云酈愣愣地看著裴鈺安。</br> 裴鈺安按了按太陽穴,口氣略僵硬,“你去睡?!?lt;/br> 云酈睫毛輕輕翕動,“奴婢遵命。”</br> 裴鈺安沒走,就站在云酈面前,云酈好像他不動她就不敢動,兩人僵持半晌,裴鈺安臉色沉沉地先轉身離開。</br> 云酈這才垂著頭,抱著毯子上了馬車。</br> 裴鈺安扭過頭,看了看云酈的背影。</br> 裴鈺安的馬車車廂是最大的,且側邊條凳還可收起向上,云酈收起后,鋪上毯子,覺得和架子床的大小也差不多。</br> 毯子一半蓋一半睡,云酈姿勢規矩,倒是睡了頗為美妙的一覺,翌日,聽見外面有動靜便爬了起來,在溪水邊略做洗漱,隨意用過早膳,就繼續出發。</br> 云酈還是繼續和翠屏騎馬,許是一個人在馬車內有些無聊,裴鈺安干脆從馬車出來,也騎馬趕路。</br> 裴鈺安的駿馬在前方,云酈望著他的背影,眨了眨眼。</br> 等用過午膳,冷風越來越大,云酈便對翠屏說去坐車。</br> 翠屏當然沒意見,云酈是個弱女子,比不過她習武之人,寒風冷冽,生病就不太好了。</br> 云酈回了馬車。</br> 裴鈺安瞥了眼坐回馬車的某人,翻身上馬,沒回車內。</br> 當夜大家到了個小鎮,小鎮雖小,也有客棧一間,便在此地借宿。</br> 云酈從馬車上下來,剛下地,她的表情就微微有些扭曲。</br> 她往前走了幾步,裴鈺安瞥見她的姿勢,眉頭下壓,他站在原地沒動。</br> 常余和云酈關系向來很好,他沒顧忌地上前,問道:“云酈,你怎么了?”</br> 云酈苦笑了聲:“我就是沒想到騎馬會膈到皮膚?!?lt;/br> 云酈皮膚白嫩得像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常余瞬間了悟,這是騎馬磨到大腿根,“那你還是坐馬車,別騎馬了。”</br> 云酈笑了下,“倒也還好,略有些不舒服,估摸一兩天就好了?!?lt;/br>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很嚴重,常余摸了摸腦袋,沒多問。</br> 云酈笑笑,就回了房間,等云酈的背影在視線里消失,裴鈺安沉著臉走進客棧。</br> 在客棧稍做休整,用過晚膳,天就全黑了,或許是因為來時云酈要充當他妹妹,她房間一直在他隔壁,回程時,扁余也是如此安排。</br> 裴鈺安瞥了眼隔壁緊閉的房門,拉開自己的門。</br> 半晌后,他叫了聲常余,常余扁余的房間就在他隔壁,常余的功夫尤其好,這點隔音關不住他的耳朵,片刻后,常余推開門進來。</br> “主子?!背S嗔⒃谂徕暟哺?。</br> 裴鈺安手里摩挲個食指長的小瓷瓶,他垂下眸,瓶子往前一扔。</br> 小瓷瓶落在常余手中,常余嗅了嗅,一股子藥味,涂抹外傷的藥味。</br> “主子?屬下沒受傷,你給屬下這干什么?”常余滿臉茫然。</br> 裴鈺安淡淡地看向左側墻壁。</br> 那面墻有什么好看的?沒窗戶沒風景沒掛畫。</br> 常余伸直脖子,學裴鈺安那樣看。</br> 裴鈺安深吸了口氣:“給她送去。”</br> “她是誰?”不能說名字嗎?常余茫然。</br> 裴鈺安磨了磨牙:“隔壁?!?lt;/br> 隔壁住的不就是他和扁余嗎?他們兩個可沒受傷,常余心里如是想,裴鈺安的目光又往左側墻壁看去,不對,世子的右側住著他,左側住的是……云酈!</br> “屬下遵命?!背S嗬事曊f。</br> 他走向門口,幾步之后,他忍不住扭過頭,自家主子垂眸坐在圈椅上,神色在搖曳的燭光下有些晦暗。</br> 常余琢磨了下,直接開口:“主子,以后你有什么吩咐能直接說嗎?猜來猜去多浪費……”</br> 裴鈺安緩緩抬起頭,目光詭異地看著常余。</br> 常余渾身一激靈,難得聰明道:“屬下知道主子是想鍛煉屬下的反應速度,使屬下才思敏捷,主子放心,屬下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lt;/br> 話一落,便飛快地竄了出去,裴鈺安閉了閉眼。</br> 而常余躥出來,合上門口,按了按自己被嚇得狂跳不止的心臟,他冷靜又冷靜,才去敲云酈的門。</br> 云酈打開門,見是常余,輕聲問道:“常余,找我有事嗎?”</br> 常余把瓷瓶塞給云酈,“這個給你?!?lt;/br> 云酈低頭看著手里的小藥瓶。</br> 常余說:“你不是騎馬被磨到了嗎?抹一抹這個。”</br> “謝謝。”云酈笑著推辭,”不過我抹了藥了,你拿回去吧,明天就沒事了?!?lt;/br> “那可不成,這是世子讓我給你的。”</br> 云酈朝隔壁瞥去,驚訝地問:“世子?”</br> 常余頷首,又壓低聲音,“你收下,這是我的任務,你若是不收我沒法對世子交代。”</br> 云酈眼睛瞇了瞇,握緊小瓷瓶,“那行,謝謝你?!?lt;/br> 等常余離開,云酈看著手里的藥瓶,勾了勾唇。</br> 這晚,云酈半夜就起了床,此時不過丑時,小鎮還籠罩在一層層的黑暗中。云酈去了廚房,約莫兩三個時辰后,大家才斷斷續續起身。</br> 裴鈺安去客棧大廳用早膳,剛坐下,扁余就端了早膳過來。</br> 裴鈺安瞧見早膳就是一愣,捏的圓潤可愛的大肚燒麥,還泛著香甜的油香,熬煮得清甜可口的薏仁粥,光聞一聞,就能品到香稠和甜蜜。</br> 這不是客棧做的早膳。</br> 扁余自然是個貼心人,“是云酈姑娘一早起來為世子準備的?!?lt;/br> 裴鈺安拿起筷子,淡淡地嗯了聲。</br> 扁余窺探了眼裴鈺安的神色,只見自家世子爺繃了一天的臉色變得和緩。</br> 片刻后,裴鈺安似是隨口在問:“她人呢?”</br> “云酈姑娘昨兒半夜起的床,現在應該回房收拾東西去了。”</br> “半夜?”這么兩樣早膳用得著半夜起來?裴鈺安眉心一皺。</br> “云酈姑娘做了上百個包子,還有黃山燒餅,她說大家趕路,本就疲累,只吃饅頭干餅有些無味?!?lt;/br> 上百個包子燒餅她那雙手得累成什么樣?裴鈺安猛地起身,走了兩步,他折身坐下,將面前的早膳用完。</br> 扁余瞧著自家主子略有不愉的神色,心里不由得嘆了口氣,云酈姑娘是第一個能不動聲色地控制世子情緒的人。他是真有些佩服云酈姑娘,但不知為何,他又總覺得云酈姑娘不如表現出來的單純無害,可如果硬要讓他挑錯,扁余又說不出一二。</br> 裴鈺安用過早膳后,車隊已經整裝待發,見云酈上了馬車,他冷著臉也上了馬車。</br> 云酈瞧見他進來,叫了聲世子。</br> 裴鈺安目光落在她面頰,果然瞧見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她的指節也有些泛紅。</br> 裴鈺安坐下,片刻后,馬車緩緩啟動,云酈先笑了笑,“世子,謝謝你的藥,奴婢今日沒什么不適了?!?lt;/br> 她語氣帶笑,似乎前兩日因為他口氣不好的不快都沒了。這在裴鈺安的意料中,小姑娘和他熟了后,膽子漸肥,但心里是個感恩的姑娘,他微微示好,她就能忘記不快。</br> 但裴鈺安心里卻有巨大的不快,他淡淡開口:“你昨晚去干什么了?臉色這么難看。”</br> 云酈杏眸一彎:“奴婢昨夜起床做了些干糧?!?lt;/br> 做了些干糧?上百個包子燒餅就叫一些?</br> 裴鈺安心底復雜,面色不改:“一路上自有負責采買的人,不用你操心?!?lt;/br> 云酈怔了怔,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奴婢是想昨夜的鎮子小,沒什么好吃的東西,客棧的膳食也一般,奴婢的手藝還可以。”</br> 裴鈺安緘默不語。</br> 云酈又瞥了他眼:“而且奴婢騎了幾個時辰的馬,就很是不適……”</br> 聽到這句話,裴鈺安袍子里的手動了動。</br> “大家一路騎馬,肯定更不舒服,而且還要看押罪犯,奴婢沒什么能做的,就只能做些可口吃食,大家吃得好些,路上也更舒泰些?!痹漆B聲音越來越低。</br> 云酈一直是個很能為人著想的姑娘,裴鈺安心里想。</br> 云酈等了半晌,見他不動,便扯了扯他的袖子,裴鈺安眼神微動,云酈討好地望著他,語氣軟綿綿的,“而且奴婢想著白天可以在馬車上補眠?!?lt;/br> 裴鈺安低頭看著她,云酈又湊到裴鈺安身邊,“世子,奴婢還做了豌豆黃,紅豆糖酥,你要不要嘗嘗?”這兩樣是裴鈺安最喜歡的點心。</br> 裴鈺安目光落在云酈泛紅的手上,雖他母親偶爾脾氣不好,但是個講道理的人,她的性子討母親喜歡,這幾年才沒多受罪,但采容也一直欺負她。剛進府的時候,在廚房做事,聽說很被管事嬤嬤穿了小鞋,這樣善良的性子,如果離開國公府,離開他身邊,真的不會受委屈嗎?</br> 尤其是外面的人心更加可怕。</br> 裴鈺安強迫自己冷聲道:“不必了。”</br> 他想,他必須得把云酈這個過分善良的毛病扭回來,他寧可她自私冷漠些。</br> 思及此,裴鈺安周身一僵,善良柔軟不好嗎?旋即他搖了搖頭,這當然好,他不是讓云酈變壞,只是想她能保護自己。</br> 對,就是如此。</br> 云酈一僵,小聲地說:“世子,奴婢特意為你做的,只給你一個人做了?!?lt;/br> 裴鈺安忍住松動的態度,他垂眸不語,盡可能不去看云酈失落的表情,半晌后,云酈惆悵地低下頭。</br> 接下來,云酈溫柔小意,裴鈺安冷臉相向,不顧自己照顧別人就是她的錯,冷她兩天,再告訴她以后不準這么做,想必能讓她長長記性。</br> 如果只用說的,云酈記憶不深,就不容易改。</br> 這樣,就算以后離開國公府,她也能過得好些。</br> 畢竟,他就算能照看她,也不能時時顧著她。</br> 兩人相顧無言,等到夜間,又是在野外留宿,云酈小聲叮囑:“世子雖然身體好,但夜間也要蓋厚些,免得著涼了?!?lt;/br> 裴鈺安神色冷淡。</br> 云酈略顯失落地回了馬車,這裴鈺安的行為出乎了她的意料,按理今日她的所作所為應該讓他感動,激起保護欲啊,今兒這反應怎么回事?云酈頭疼地拍了拍腦袋。</br> 裴鈺安掃了眼云酈纖細的背影,眼底略過一絲復雜,他沉吸口氣,叫來扁余:“夜間巡邏的侍衛安排好了嗎?”</br> “已安排妥當。”扁余說。</br> 裴鈺安頷首,望著漆黑夜色,他眸光沉了沉:“務必讓大家打起精神。”</br> 一夜無事。</br> 云酈當夜沒睡好,勾搭裴鈺安是有風險的,可他愛上她后她的回報太高。雖云酈從不敢保證她能成功,但想到結果,云酈愿意賭一賭,且一直以來,裴鈺安的行為都在她的意料中,而今天這類似的事她以前也做過,可他以前的反應在意料中,今兒卻完全不對勁。</br> 云酈輾轉反側,第二天早上從馬車出來,她眼神無助地看向裴鈺安,裴鈺安則避開她的目光。</br> 云酈只好去河邊洗漱,她戒備意識很強,尤其是大家看似不顯,但隊形井然有序,裴鈺安也耳提面命過回程路上不如來時安全,有什么女子方便之事,她都會和翠屏一起去。</br> 早晨去河邊洗漱也是,河邊距離扎營的地方約一公里,女子和男子略有不同,大家洗漱便拉開距離,不過就在百米內,目能所及。夜間和趕路途中最有可能出事,大家的戒備心都很高,可此時,早晨才醒,戒備心低,精神頭也不高,當然,出事的概率也極低。</br> 云酈剛打了水,身邊的翠屏突然說:“小心?!?lt;/br> 云酈狐疑地抬起頭,便渾身陡然一僵,只見一陣劍風破空向她刺來。</br> 翠屏一個閃身來到云酈身前,云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翠屏拔出長劍,揮退一個黑衣人。</br> 這時,一個黑衣人再度襲來,翠屏閃身刺去。</br> 一切快的云酈始料不及。</br> 有黑衣人似乎看準她毫無反擊之力,朝著她而來,云酈整個人繃緊。</br> 而此時別的護衛距離她們還有一些距離,云酈心中一轉,果斷往旁邊跑,才兩步,冰冷的觸覺襲來,云酈一動不敢動。</br> 她垂下頭,長刀架在她的脖頸上,只要她往前稍稍一動,便能割破她的喉嚨。</br> 翠屏也不敵四人圍攻,胳膊受傷,長劍被擊落在地,脖上架長刀一柄。</br> 與此同時,黑衣人偷襲營帳那處,護衛猝不及防,陡然一亂,根本沒時間支援。</br> “往前走。”挾持云酈的黑衣人如是說。</br> 云酈深吸了口氣,聽話地往前走去。</br> 裴鈺安見黑衣人蜂蛹而至,片刻后,不由自主朝河邊看去,便瞧見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云酈。</br> 他手里的長劍差點都握不住。</br> 江見寒瞇了瞇眼,營帳處雖然他們攻其不備,略占上風,但裴鈺安一行極快地反應過來,他的人連囚車都靠不近,江見寒心里生急。這個時候瞧見裴鈺安這個眼神,江見寒朝他的方向看去,便瞧見被挾持的云酈。</br> 他猛地前走幾步,到云酈跟前,尤其見他的人又被打到幾個,他抬頭看向對面的裴鈺安,出聲道:“裴大人……”</br> 裴鈺安眸光幽深地看著他,一個黑衣人襲來,常余一刀刺去。</br> 扭過頭,裴鈺安目光幽冷地看向江見寒,“江大人?!?lt;/br> 說話時,江見寒的幾個黑衣人又被擊倒。</br> 江見寒凝向裴鈺安,直接說:“裴大人,你若是不停手,這位姑娘……”</br> 黑衣人會意,刀刃往里一靠,云酈深吸了口氣,感覺到有血從自己的脖頸滴落,她身體忍不住抖了抖。</br> 裴鈺安背后冒出冷汗,但他沒動。</br> 黑衣人的刀刃又往里靠了點。</br> 云酈則一動也不敢動,老實說,她就算覺得她在裴鈺安心里有些地位,可萬一呢……</br> 裴鈺安繃緊脊背,片刻后,他冷著臉擺了擺手,示意大家暫時停手,他看著數米外的江見寒,目光陰冷。</br> 云酈抬眸望向裴鈺安,裴鈺安則抿緊了唇。</br> 江見寒見他的人停手,心里松了口氣,直接道:“陸紛呢?”</br> 云酈臉色慘白,裴鈺安扭過頭,看扁余一眼,扁余會意,折身回到營帳中,片刻后,他的刀抵在陸紛脖頸處帶了人來。</br> 此時兩人相隔二十余米,陸紛瞧見江見寒,愣了愣,而后低低地笑了一聲,仿佛有些開心,又有些復雜,又有些傷心。</br> “陸紛,”江見寒渾身繃緊,叫了她一聲,而后咬牙對裴鈺安道,“你讓陸紛過來……”</br> 裴鈺安冷冷地盯著他:“你讓她們兩個過來……”</br> 江見寒搖了搖頭:“陸紛若是不來……”他對控制云酈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手又往里靠了點。</br> 疼痛襲來,云酈忍不住嘶一聲,旋即她忍著疼,無所謂地看向裴鈺安。</br> 裴鈺安目光從她身上轉過,咬牙道:“江大人,賠本的生意我可不做?!?lt;/br> 他叫扁余一聲,扁余手里的刀也劃破陸紛的脖頸。</br> “你……”江見寒忍不住身體前傾。</br> 裴鈺安眼神冷漠。</br> 江見寒心緒飛轉,剛剛看反應,裴鈺安對這個婢女肯定不一樣,可陸紛是朝廷要犯,和裴鈺安的前程息息相關,這個婢女雖然美貌,可沒了她還能有許多人。</br> 握緊拳頭,江見寒冷冷一笑:“陸紛若不過來,這位姑娘立刻就要人頭落地。”</br> 裴鈺安雙眸陡然一瞇。</br> 云酈抬眸,想瞪死江見寒。</br> 江見寒卻緊緊地盯著裴鈺安,裴鈺安要帶陸紛回京,不可能要她命,他完全可以賭一把。</br> 裴鈺安屏住呼吸,他看向云酈,云酈的脖子一片鮮紅,他對上她的眼睛,云酈倒是非常想說裴鈺安放陸紛,但她知道,她不能說這句話,于是咬著唇堅定道:“世子,你不必管……”</br> “嗚?!痹捨凑f完,云酈覺得胳膊一疼,江見寒直接割破了她的左臂。</br> 裴鈺安不由自主往前邁了一步。</br> “裴大人意下如何?”江見寒再問。</br> “你……”裴鈺安握緊拳頭,片刻后,看向扁余,扁余挾持著陸紛往前走去。</br> 就在這個時候,兩道箭聲破空而去,剛好射中云酈身邊的兩人胳膊。</br> 兩人手一松,還沒反應過來,又是兩道長箭射中胸口,兩人猛地朝后倒去。</br> 江見寒臉色大變。</br> 陸紛神色冷淡地看著這一切,不知該喜還是憂,江見寒不夠聰明,就算劫囚,極有可能不是裴鈺安的對手,反而成為他的階下囚。</br> 可她有時卻想他來劫囚,但有時又不想來,此時看著江見寒的臉色,陸紛低低地嘆了口氣。</br> 她很難過,但其實……她也是歡喜的。</br> “上。”而裴鈺安見弓箭手終于出手,立馬命令道。</br> 裴鈺安的人立刻反應過來,當下急沖而去,扁余也帶著陸紛歸去。云酈即使反應快,但她沒練過武,只覺得電光火石間,又有黑衣人沖向她,眼看要刺穿她的心臟,這時一個人突然沖來,長劍擊穿對方心臟,云酈眼前一朵血花閃過。</br> 片刻后,云酈茫然地抬起,裴鈺安低身問,“云酈,你……”</br> 話未說完,前面沖來兩個黑衣人,持刀逼向裴鈺安,裴鈺安周身繃緊,揮劍擊過,這時,一個黑衣人從裴鈺安左側襲來。</br> 云酈眼睛一瞇,“世子小心。”</br> 說話間,她猛地推了裴鈺安一把,裴鈺安反應迅速,當即扭頭,瞳孔一縮,而后飛快地伸出手,摟住云酈的腰,于是那長刀劃破云酈右臂。</br> 裴鈺安同時出劍,刺破來人喉嚨。</br> 他低頭看著她,“云酈!”</br> 云酈忍住疼意,勉強地笑了笑,“世子,奴婢沒事?!?lt;/br> 裴鈺安深吸口氣,抬起頭,看向江見寒的眼神一片冰冷。</br> 江見寒卻根本顧不得裴鈺安,在一片人中尋找陸紛的背影。</br> 裴鈺安輕聲對云酈說,“你閉上眼睛?!?lt;/br> 云酈似是受了驚,根本不懂他的意思,裴鈺安放柔了聲音,“閉上。”</br> 兩刻鐘后,廝殺聲停止,云酈聞著滿地的血腥味,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就連湖水都有些泛紅,她忍住心里那股想吐的感覺。</br> 裴鈺安急急地走過來,“云酈,你感覺怎么樣?”他身上帶著濃郁的血腥味。</br> “奴婢……”云酈看向自己的傷口,卻見傷口泛烏,她想起身,一陣暈厥感襲來。</br> 裴鈺安趕緊伸手扶住她,同時臉色大變。</br> 難不成這刀上有毒?</br> 云酈臉色也變了變,她才十七歲呢,她可不想死。而且看裴鈺安的模樣,心里明明在乎極了她,她快要勝利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