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定計劃，馮輝要留在桑辛莊村做游擊隊隊長了，錢偉等人今日就要動身前往清豐縣，陸明因傷勢未愈，照理說還能賴在桑辛莊村多呆上一天，可錢偉勸他早日上任，他便硬著頭皮坐了老鄉(xiāng)的板車去了濮陽縣。</br>
老鄉(xiāng)趕車，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便將錢偉等人送到了清豐縣的梁村。告別了老鄉(xiāng)，錢偉帶著二隊剩下的4名隊員，按著總隊長給的指示，前往八路軍駐濮陽辦事處。</br>
辦事處設(shè)在梁村最熱鬧的一條街上，從外面看，只是個書店，錢偉與書店的許老板對了暗號，老板將他們引至院內(nèi)。別看書店不大，進了書店向后院走，里面竟是別有洞天。三進三出的院子，看起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宅子，最后的一個院子的后門直通向另一條大路，這里的交通較為便利，所謂“大隱隱于市”，也不過如此。</br>
許老板將錢偉等人引入院內(nèi)的一間辦公室，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正在看著桌上的地圖。“錢隊長——”許老板說，“這就是咱們八路軍東進縱隊司令部辦事處的朱總司令。”</br>
錢偉激動的上前握住了朱總司令的手：“您真的是朱總司令？我……報告總司令，我是直南地區(qū)武工隊第二小隊隊長錢偉，這是我們的幾個隊員。”錢偉分別介紹道，“這是張奎、大茂、曹彥、江童，我們五人奉總隊長吳倉實之命前來報道！總司令，萬萬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您啊！”</br>
朱總司令揮手示意許老板離開，指著旁邊的會議桌說：“你們大老遠趕來，不容易啊，快坐下歇歇腳。你們的基本情況，我聽倉實匯報過了。其實我們的辦事處已經(jīng)遷往濮陽縣，這里的辦事處，只是麻痹敵人罷了。”</br>
“那您……”錢偉想問些什么，話到嘴邊又不敢說了。</br>
“你是想問，我怎么會在這兒，是嗎？”見錢偉頻頻點頭，朱總司令說，“4月21日，毛主席發(fā)出《對平原游擊戰(zhàn)指示》，為了使政府、部隊、人民密切聯(lián)系起來，才在清豐縣梁村設(shè)立了八路軍東進縱隊司令部辦事處。后來為了更好地開展對敵工作，團結(jié)濮陽縣縣長丁樹本，擴大八路軍的影響，直南特委決定將辦事處南遷至濮陽縣城。辦事處南遷是件大事，我和徐副師長對此很重視，碰巧近期路過這里，索性在此休息兩天。倉實急著讓你過來，是因為我明天就要走了，是我要求他務(wù)必讓你們今天過來的。”</br>
錢偉嘆道：“總司令日理萬機，還掛念著清豐縣、掛念著百姓、掛念著我們，我們何德何能……”</br>
朱總司令卻不同意：“話不要這樣說，你我都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誰又比誰金貴了去？”</br>
“那……總司令找我們來，是有什么指示？”錢偉說，“我錢偉別的不敢保證，我們二隊絕對沒有一個怕死的兄弟，上級有什么指示，我們二隊的兄弟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br>
“沒有那么嚴重。”朱總司令笑道，“我聽說，你們隊里有一個14歲的兵？”他的目光掃向小兵，問道：“就是你吧？”</br>
小兵“嗖”的站起來，向朱總司令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總司令，我叫江童，今年14歲，老家濮陽縣，參軍不足一個月，進入武工隊二隊之前，在前一一五師三四三旅六八六團一營一連連部做通信員！”</br>
曹彥等人忍著笑，這個小兵，進入武工隊這么久以來，還從未見他如此正經(jīng)過。</br>
朱總司令夸道：“很好嘛，小小年紀就很清楚自己的部隊番號。不過據(jù)我所知，一營已經(jīng)全體陣亡了。”</br>
小兵知是總司令在考他，定了定神道：“報告總司令，我剛?cè)胛榈谌欤粻I就遭遇了一場惡戰(zhàn)。一營長派我去總隊送信，可是我到了總隊，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一封什么信，而是一個信封里裝了兩張白紙。等我得知這一切的時候，一營……除我之外……已經(jīng)全體陣亡。”</br>
事情自發(fā)生到現(xiàn)在，尚不足一個月，讓一個小兵去回憶這些，未免有些殘酷。錢偉不知總司令提此事是何意，不敢貿(mào)然替小兵說話，只能忍著暫不吭聲，靜觀其變。</br>
“其實那個信封里夾的不是兩張白紙。”總司令說，“吳倉實跟我說過一些你的情況，那個信封里，裝的是你的基本情況，是一營長執(zhí)行最后一次任務(wù)前寫給吳倉實的信。”</br>
“可是……”小兵回憶道，“我聽說，那個信封里裝的是兩張白紙。”</br>
“那只是一種說辭罷了。”總司令說，“如果沒有那封信，我想，吳倉實也不會把你安排到武工隊里來吧。”</br>
“是……一營沒了以后，我就跟了錢隊長，一直到現(xiàn)在。”</br>
總司令點頭道：“不錯，我考核完了，你通過了。”</br>
考核？考核什么？有多大的任務(wù)需要總司令親自考核的？——大家面面相覷，錢偉看看小兵，又看看總司令，大家顯然對此事完全不知情。</br>
總司令拿起地圖說：“七保安村新建了一個交通站，你們隊的駐地暫時放在七保安，你們的任務(wù)是配合當?shù)赜螕絷犘麄骱徒M織群眾開展軍事斗爭，工作重心暫時會由戰(zhàn)場轉(zhuǎn)向后方，但是江童的任務(wù)比較重，需要承擔起交通站聯(lián)絡(luò)員的重任。從明天起，江童要和七保安薛瑞奇驢肉館的伙計聯(lián)系上，先將仙莊、紙房、瓦屋頭、六塔、柳格、馬莊橋這幾個鄉(xiāng)鎮(zhèn)連成一片，再逐步建立清豐的情報網(wǎng)，所以，江童肩負重任。”</br>
小兵已經(jīng)傻了，跟聽天書一樣，總隊那么多高手，怎么單單挑了自己？他看看錢偉，又看看總司令，那眼神分明就在問：我行嗎？</br>
“怎么，信不過自己？”總司令問。</br>
小兵搖搖頭，又點點頭，之后又搖搖頭。錢偉忙打圓場，替小兵問道：“總司令，他才14歲，把這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他，能行嗎？”</br>
總司令說：“我和徐副師長商量過，要想不顯山不露水的建立情報網(wǎng)，年齡小一點的同志更容易成功。我問過了你們的總隊長吳倉實，他說正好你們隊里有這樣一個人，今天我考核過了，認為他可以勝任。14歲嘛，也不小了。三四四旅代旅長楊得志17歲就入了黨，19歲就當了連長，21歲當了團長，他曾經(jīng)打退過國民黨軍的3個師，受到過總部的表彰。去年，我還送他去抗日軍政大學學習呢。我們的隊伍里缺人才，不論年齡大小，只要是塊好鋼，就要用到刀刃上。江童是一營營長呂濤留下來的種子，又是吳倉實總隊長力薦，再加上你這么優(yōu)秀的武工隊隊長培養(yǎng)，不會錯的！”</br>
趕鴨子上架，不管怎么樣，任務(wù)已經(jīng)下來了，小兵非得接受不可。可是，沒有聯(lián)絡(luò)員的經(jīng)驗，甚至連什么是聯(lián)絡(luò)員都不知道，還有那個什么交通站，什么七保安，什么六個鄉(xiāng)鎮(zhèn)，什么清豐縣的情報網(wǎng)，這都是什么什么啊，完全是一頭霧水，這么艱巨的任務(wù)，要從何做起呢？</br>
許老板敲了敲門，進來問：“二隊的同志們都還沒吃飯呢吧，小廚房做了面條。”</br>
總司令高興道：“這個小廚房做的面條可是一絕，正好你們也在，留下來，一起吃一點，我讓許老板給你們說說目前清豐縣的情況。”</br>
吃到了小廚房做的面條，大家聽著許老板做著清豐縣的介紹，許老板說：“去年12月15日，鬼子第十四師團的一個支隊攻打清豐縣城，清豐縣城陷落。之后，由于國民黨政府執(zhí)行消極抗戰(zhàn)政策，駐濮守軍節(jié)節(jié)敗退，僅僅幾天的時間，濮陽全境陷落。去年冬天，我們在這里成立了‘直南抗日救國十人團’，接著成立了直南特委和第一支抗日武裝‘四支隊’，之后，又在梁村建立了以清豐南樂大名為中心的‘清南大邊區(qū)抗日救國會’、八路軍東進縱隊辦事處以及‘黃河支隊’，下一步，我們將要在六塔建立‘冀魯豫抗日救國總會’，以此使冀魯豫邊區(qū)的抗日救亡斗爭呈現(xiàn)出一個嶄新的局面。”</br>
錢偉說：“我明白了，所以現(xiàn)在讓小兵以交通站聯(lián)絡(luò)員的身份，將仙莊、紙房、瓦屋頭、六塔、柳格、馬莊橋幾個鄉(xiāng)鎮(zhèn)連成一片，建立‘冀魯豫抗日救國總會’，以此推動全縣，建立清豐的情報網(wǎng)。”</br>
“就是這樣。”總司令肯定道，“你說的很對啊，清豐的情報網(wǎng)一旦建立起來，北可銜接冀中平原，南可連接濮陽縣，東可縱深山東，西可延展河南。濮陽在整個中原占據(jù)著極為重要的地理位置。我們不能依靠國民黨，要想把鬼子趕出中原，必須拿出我們的力量。所以，你們肩上的擔子很重啊，尤其是小兵。”</br>
“可是，我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啊？”小兵焦急道。</br>
“不要著急，小鬼。”總司令笑道，“我們的辦事處雖然已經(jīng)遷到了濮陽縣，但許老板還是會暫時留在這里一段時間的。一是為了掩人耳目，因為書店突然關(guān)門，鬼子會覺察到異常。二是為了組建清豐的情報網(wǎng)，所以，你以后要常和許老板聯(lián)系，他也會告訴你應(yīng)該怎么做。”</br>
許老板也笑道：“放輕松，小兵，我們是有組織的，你不是單槍匹馬的在戰(zhàn)斗，更何況，你身邊還有錢隊長這么優(yōu)秀的指揮官！”</br>
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松了下來，小兵看了看錢偉，露出俏皮的，微帶釋然的笑容。（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