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蒜傷勢尚未痊愈,總隊長拗不過錢偉,派車將他們送回七保安。三人回到駐地的時候,方樺已在駐地等候。老蒜回歸,方樺加入,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錢偉特批小兵和曹彥去打野味,天快黑的時候,曹彥提了一只野兔回來,小兵提了一只鴿子。</br>
“咱們隊今天要改善生活了!”張奎搓著兩手,看著野兔和鴿子,垂涎三尺。</br>
錢偉說:“別在這兒杵著了,把兔子和鴿子拿走,收拾收拾趕緊開飯,都幫忙去。”一句話將大家都趕了出去,屋里就剩下自己和方樺二人。</br>
自打回來,身邊始終有人,錢偉也不好意思與方樺多說上一句。白天小兵問過方樺的傷勢,知道已沒大礙,但還要安心靜養(yǎng)才好。錢偉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拿了方樺的傷口當引子,問道:“你這傷,還要多久才能痊愈?”</br>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方樺有些不好意思,她低著頭,臉頰緋紅,小聲說:“醫(yī)生說,只要安心養(yǎng)著,不提重物,不牽扯傷口,約莫個把月就能痊愈了。”</br>
“哦,還要個把月啊,那可要小心了。”錢偉一點一點向方樺靠攏。他想去握她的手,方樺知道他的心思,她將手搭在凳子邊上,偏轉(zhuǎn)過頭去。</br>
再往前一點,再往前一點,就要碰到了……</br>
“隊長——”張奎不適時宜的闖進了屋,方樺臉紅著站起來,背過身去。錢偉也站起來,心跳得飛快。“你、你來干什么?”錢偉問。</br>
張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背過身去,閉上眼睛:“隊長,我、我什么也沒、什么也沒看見。”</br>
方樺捂著臉,羞于見人。錢偉只想快快打發(fā)了張奎出去,便道:“有話快說。”</br>
“曹彥讓我問問,方樺同志……吃、吃辣嗎?”</br>
見方樺依然捂著臉,不肯開口。錢偉便替她回答:“傷口還沒好利索呢,不吃辣,你出去吧,沒我的允許不要再進來。”</br>
錢偉趕了張奎出去,關(guān)上了門。他輕輕握住方樺的兩手,從那張嬌俏的臉上拿下來。趁她不好意思之際,一把將她摟入懷中。</br>
張奎怏怏不樂,跑到外面對曹彥說了句“不吃辣”,便一個人蹲在一邊生起悶氣來。小兵見錢偉關(guān)上了門,又見張奎這無精打采心中似有窩火的樣子,不明所以,就問曹彥:“這是怎么了?張大哥被隊長趕出來了嗎?不是就問問吃不吃辣嗎?怎么還趕出來了?”</br>
曹彥自然明白其中的奧秘,也不想再招惹張奎:“小孩子家家的,別瞎打聽。去拿辣椒來,隊長喜歡吃辣,給這條腿上撒點辣椒。”他翻轉(zhuǎn)著架上的野兔,應(yīng)付道。</br>
野兔和鴿子都烤好了,要怎么把隊長叫出來?曹彥看看張奎,張奎說:“別看俺,俺不去。”曹彥又看看大茂,大茂也搖搖頭。沒等曹彥看老蒜,老蒜也找了借口離去。只剩下面前這個傻傻的小兵,他正使勁聞著肉的香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br>
“想吃嗎?”曹彥問。</br>
“當然想!”小兵說。</br>
“想吃,就去喊隊長。”曹彥不懷好意道。</br>
“隊長還在生氣嗎?”小兵問。</br>
“不知道。”曹彥指著緊鎖的屋門,“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br>
“哦。”小兵來到屋門前,敲了敲門,“隊長,肉烤好了,出來吃飯了!”</br>
大家都替小兵捏一把汗。其實,所有的人都很好奇隊長在里面做什么,除了小兵。</br>
門“吱”的一聲開了,大家屏住呼吸去看開門人。錢偉面無表情,對小兵說:“你進來。”之后又關(guān)上了門。語調(diào)平緩,聽不出是生氣還是不生氣。</br>
“怎么個意思?”曹彥問張奎,“咋還把小兵給叫進去了?”</br>
張奎搖頭:“你問我,我問誰?”</br>
小兵進得屋去,見方樺坐在凳子上,低頭寫著什么東西。錢偉關(guān)上了門,拽著小兵的胳膊,拉到桌邊:“坐吧,方樺同志得到一份重要的情報,需要向你匯報。”</br>
“向我匯報?”小兵疑惑道。</br>
“是啊。”方樺抬起頭來笑著說,“總隊長說,要我做你的下線,你就是我的領(lǐng)導了,當然是要向你匯報。”</br>
錢偉補充道:“這是上級的安排,你現(xiàn)在是清豐情報方面的重要人物。”他嚴肅的看著小兵,語氣極為認真。</br>
那天總隊長說這件事的時候,明明自己是在場的,但忽然當了重要人物,自己還真有些不太習慣。“那……是什么方面的情報?”小兵問。</br>
方樺遞過去一張紙條,說:“我來七保安的時候,聽說了加藤聯(lián)隊覆沒的事,但當時加藤在內(nèi)黃縣城辦事,他逃過了一劫。后來,日軍方面成立了一支特戰(zhàn)隊,這個特戰(zhàn)隊的隊長不是別人,正是加藤。”</br>
方樺看了一眼錢偉,繼續(xù)對小兵說道:“這個特戰(zhàn)隊的裝備一流,武器一流,都是最先進的。特戰(zhàn)隊的駐地暫時不清楚,最近我們出門都要小心。這個情報很重要,明天一早你要將情報送到大虎子那里,讓他也留意一下,看能不能從老主顧那里探到一些情況。”</br>
“好的。”小兵拿著方樺給他的紙條問,“那這個……”</br>
“這個是他們最新購進的一批武器,錢隊長的意思是……”她看著錢偉,錢偉接過話來:“我的意思是,如果能打探出他們的駐地在哪,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夜襲,這次的目標可以放在軍火庫上面。”</br>
“夜襲軍火庫?那一定很刺激!”小兵將那張紙疊起來,裝進自己的衣服口袋中。</br>
錢偉說:“這種東西,你看一眼記住就行了,看完了要記得燒掉。”他對方樺說,“走吧,我們出去吃烤肉。”方樺與錢偉一前一后出了門,小兵眨眨眼,又拿出那張紙條,默念了幾遍,撕碎了,拿出去丟進尚未熄滅的火中。</br>
正當七保安的武工隊駐地沉浸在改善伙食的歡樂之中時,在六里之外的葛家村,五個落單的荷槍實彈的鬼子摸進了村里。</br>
饑渴難耐的鬼子正欲尋摸一戶能吃飯喝水的地方,其中一個鬼子忽然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他流著口水,用槍指著西面的一戶,示意身邊的人。對于這幾個鬼子而言,饑渴只是少吃一頓飯、少喝一口水而已,但是女人,卻是不可多得的天物。</br>
說話的這個女人是葛成的媳婦,她正跟自家男人吵架,因為男人賣了家里唯一的一頭畜生——牛,葛成媳婦擔心,沒有牛,就犁不了地,家里幾口子還張著嘴等著吃飯呢。</br>
葛成賣了牛,也沒亂花錢,不過是給自家弟弟拿去周轉(zhuǎn)一下,弟弟在縣城開了個賣豬蹄的店,說好的只借一個月,就會連本帶利還回來,到時候還能再買頭牛,再去犁地。</br>
他解釋半天,媳婦不依,到底是女人,只認得眼前的利益。葛成也就說了一句“頭發(fā)長見識短”一類的話,媳婦就哭鬧起來。這一番哭鬧,倒引得五個鬼子翻墻進了院來。</br>
五個鬼子端著槍,輕手輕腳的來到屋前,一個挑開簾子,一個用*敲了敲門,另外三個躲在前兩人的身后。</br>
葛成不想再與媳婦爭吵,出來開門。開門的一瞬間才想起來自己已將院門反鎖,誰會不敲院門而直接敲屋門呢?門子打開的一剎那,他看見了鬼子,想關(guān)門已經(jīng)來不及。躲在后面的三個鬼子用力撞開了門,踩著葛成的身體沖了進去,直奔里屋。</br>
“媳婦,快跑……”葛成朝屋里喊著,爬著進了里屋。</br>
五個鬼子不懷好意的開始調(diào)戲葛成的媳婦。葛成媳婦才二十多歲,兩根麻花辮烏黑發(fā)亮,眉眼長得俊俏。見到五個鬼子不懷好意的沖自己笑,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們要干什么。葛成媳婦收起了剛才爭吵的怒意,轉(zhuǎn)而一副驚恐的樣子,她坐在炕上,向后蹭著,蹭到窗戶底下,又爬到角落里,縮成一團。</br>
葛成忍著被踩踏的疼痛站起來,對媳婦說:“我拖住他們,你快跑,能跑多遠跑多遠,不要再回來。”</br>
葛成媳婦拼命搖著頭:“我不跟你吵了,你叫他們走,我再不跟你吵了……”說著就哭起來。</br>
鬼子見葛成媳婦這副摸樣,更來勁了,有兩個已經(jīng)爬到了炕上,伸手去抓葛成媳婦的腿。</br>
她拼命踢著、拍打著,嚎叫著:“我不跟你吵了,我不跟你吵了,你叫他們走,我不跟你吵了……”葛成傷心欲絕,用盡全身力氣壓向站在地上的那三個鬼子,其中兩個摔在炕沿上,另一個摔在了地上。他趁三人吃痛,又撲向欺負他媳婦的兩個鬼子,一面廝打著他們,一面對媳婦喊:“你快跑啊,快跑啊!還愣著干什么?跑!去找葛德明、葛德亮兄弟,快去啊!”</br>
葛成媳婦半晌兒才回過神來,點著頭,匆匆下了炕,拼命向外跑著。</br>
鬼子從炕沿、地上爬起來,端起刺刀扎去,連扎了十幾刀。葛成最后還在叫著:“媳婦,快走,別再回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