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本性如此，還是刻意戲弄我啊。”柳云晞斜睨著看向魏恒。

　　“你覺得呢？”魏恒棲近了一分，眼眸含笑，“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既然我沒那么重要，那也沒什么可在乎的。”

　　魏恒探過來的手在他后頸停留了片刻，那完美的勁線顯得恰好，似乎還在閃著光，魏恒嘆了口氣，最終用力握成拳。

　　柳云晞從光影中看到他在身后的動作，在魏恒抽回手的那一刻伸過去，覆在了他手上。

　　“王爺近日苦悶嗎？”柳云晞回轉了身子，正視著魏恒，頓了少頃，才又道：“還是看著我就想戲弄一番？”

　　魏恒沒說話，眼光在他覆著的手上游離了片刻，才抽出手來，又喝起了酒。

　　柳云晞直盯著他喝了三杯，看著人眼神都有些渙散了，他上前扶著人：“喝成這樣做什么？”

　　“我醉了。”魏恒捏著他的手腕，怔怔地看著他說。

　　柳云晞端詳了他片刻，說：“醉了今夜就要睡在這兒了，可沒人管。”

　　魏恒像是真喝醉了一樣，眉眼突然含笑的看著他，“戲弄你的可不是我，不是你在利用我么，好玩嗎？”

　　那酒味太重了，柳云晞稍稍放開他，說：“王爺不是也樂此不彼嗎？同樣都是為了自己，何來利用一說。”

　　“你叫我做清心寡欲的人，可你不是啊。”魏恒挑著他的下巴，注視著人，“我真沒有你狠。”

　　“嗯。”柳云晞沒有回避，直接回道。

　　魏恒低著頭，看了半晌地下，忽然大笑了起來：“你倒是不遮掩了。”

　　“不需要遮掩，王爺不是說要護我嗎？”

　　“……我不是護了么。”魏恒捏著他受傷的手臂，“為了你，我都被禁足楓林了。”

　　“這不是出來了么。”

　　“你是不是利用我了，為了你的前途。”魏恒用了點力，“是不是啊？”

　　“是。”

　　“……嗯，我知道了。”

　　魏恒轉頭要走，卻被柳云晞拉了回來，“你不能出去。”

　　魏恒掙開他的手，“怕我暴露你？”

　　柳云晞笑了笑，說：“不是，你不是找我有事？”

　　“有，”魏恒捏著他的下巴，“這不是找你偷情來了，你不愿意啊。”

　　不等柳云晞說話，魏恒又補了一句：“偷嗎？”

　　“醒了嗎？”柳云晞對上他的目光問。

　　魏恒輕聲道：“醒了。”

　　柳云晞放開他，兀自走去了榻上，“旁邊就是幾位大人閑談的房間，你要鬧就鬧得大聲些，叫大家都知道被禁足在楓林的楚王來這煙雨樓風流了，明日傳到皇上耳里，怕是禁你到歲旦都出不來。”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柳云晞說，“那不正好如你意了。”

　　魏恒眼里聚著光，看似是柔和的，但柳云晞看他一步步走過來，卻覺得脊背發寒。

　　酒味這會兒散開了，柳云晞不自覺地掩著口，眸色微沉。

　　魏恒走近，一下握住了那瑩白的手腕，問他：“折扇呢？”

　　柳云晞眼都沒眨一下：“沒帶。”

　　魏恒探著手往他袖口里摸了摸，沒找到又探去胸口，卻被柳云晞抓住了手：“做什么呢，好好說著，王爺就動手動腳了。”

　　“帶著了吧，”魏恒固執地說，“讓我看看好看嗎？”

　　柳云晞頓了頓，微微舒出一口氣，從懷里拿了折扇出來：“送了人了，王爺不是打算收回去吧。”

　　魏恒沒答話，把那新的折扇開了，塞回他手里，半掩著面，對上柳云晞的視線，說：“羨青山有思，白鶴忘機……”

　　柳云晞直接打斷他：“王爺知道我做不到這般恬靜，為何要勸我。”

　　魏恒從他手里抽了折扇出來，合上，又強行地開了柳云晞的手掌，一扇子敲了下去。

　　不是很疼，但柳云晞沒明白他。

　　“你的命是我給的，你知道嗎？”魏恒戳在他腦袋上，“你日后亂來，我可沒那些心力救你。”

　　柳云晞靜靜地看著他，他現在都沒看懂魏恒一分，不知道他那眼神里帶著的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魏恒似乎一直對他很好，但柳云晞知道這種好并不是無償的，或者說不是不計代價的。

　　可魏恒卻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他想要什么，王位？好像并不是。

　　兵權？似乎也不是。

　　自己？那更是不可能的。

　　柳云晞從頭至尾，把能想到的原因以及會出現的結果過了一遍，可他至今試探不出魏恒的底線。

　　同樣的，魏恒也看不透他。

　　“之前就同你講過了，亂世朝堂，你想在這里立足，不找靠山根本活不下去。”

　　柳云晞笑了笑，說：“王爺果真要說話不算話了，之前說保我，現在又急于撇清。官大壓死人，王爺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魏恒沒看他，而是一下捏在了他受傷的肩膀上，柳云晞吃痛，咬著牙，沒發出聲響。

　　“疼么。”魏恒說，“這是小痛，日后痛處多了，能承受住嗎？”

　　柳云晞側著頭，不想看他的視線，“王爺幫我這一次，就記下了，日后把人情還給王爺便是了。”

　　魏恒拽著他，往懷里一帶，“人和情我都要，今日就還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柳云晞說。

　　“你不是要還人情么，今天就還我。”

　　這次柳云晞看清了，那張俊美的臉上射過來的目光帶著某種炙熱，浴/火染在臉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魏恒棲近，用力扼住他的下巴，重重地吻了過來。

　　說是吻，其實不然，這個動作，更像是魏恒自己在發泄情緒，他就像猛獸一樣，眸光映紅，嗜血的尖齒撕咬著他的獵物，不多時，血腥氣從口中蔓延開，唇/舌勾纏間，都是血的味道。

　　柳云晞沒有掙扎，因為他根本掙脫不開。魏恒力氣大，且這會兒正氣著，按在柳云晞身上的力道過重，弄得他那里都隱隱作痛。

　　親吻過后，魏恒將人放開，修長的指節覆在他唇角，替柳云晞擦掉了唇上的血跡。

　　“你與誰同謀？”魏恒仍舊沒打算放過他。

　　“王爺說什么？”柳云晞眸色微動，“現在是懷疑我了？”

　　“不是懷疑，我在問你。”

　　“有。”柳云晞不遮不掩，直面魏恒，說：“只有王爺一人，信與不信，全憑王爺處置。”

　　隔壁一陣哄鬧，似乎是宴席散了。

　　魏恒陡然捂住他的嘴，硬生生拽著人躺了下去。

　　他們屏住呼吸，聽著隔壁的動靜。

　　桓林喝多了，走路有些不穩，恰好撞在了門上，楊安招呼了下人過來扶著：“今晚你們送桓大人回府，知道了嗎？”

　　“是。”

　　人群中似乎還有人說了什么話，但魏恒的目光都落在了柳云晞身上，完全沒注意。

　　柳云晞側著頭，聽著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弱，直至消失，才慢慢回了頭。

　　他對上魏恒的視線，不禁深呼吸，那點緊張感忽然就這樣煙消云散了。

　　可呼出來的那些熱氣，全都噴在了魏恒掌心，溫度順勢襲了過來。

　　他今天的衣裳很襯他，那胸口點綴著幾株青竹，翠色欲滴，活靈活現，像是真的一般，袖口是織錦勾邊，嵌著的是金線，不似奢靡，給人一種清秀之感。

　　魏恒覺得這青色襯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柳云晞像是刻意抬了手，指尖掃過魏恒胸前，又輕緩的落在他肩膀上。

　　魏恒看著他這般動作，沒有說話。

　　可柳云晞只輕輕抬了肩膀，還未起身就被魏恒大力壓制下去，他鉗了柳云晞的雙手，束在他腦后。

　　方才親吻的唇還泛著紅，這會兒低著頭看，竟有些媚。

　　魏恒不自覺地吞咽一口，細看著人，腦海里忽然閃過“妖孽”一詞，想來也是奇怪，平日里那冷淡自持的模樣，這一刻全沒了。這一眼看過去，柳云晞更像是攝人心魄的妖孽一般，眉眼一動，魏恒覺得自己的心魂都被勾走了。

　　不待柳云晞掙扎，那兇狠地吻再次侵襲過來。

　　“魏……恒……”他抗拒著，第一次喊了魏恒的全名，而不是那一聲客氣的王爺。

　　魏恒咬著人，攫住那雙紅潤的唇瓣，喘/息聲在鼻尖散開，柳云晞慢慢閉了眼。

　　他并沒有享受這一刻，只是覺得莫名的諷刺。

　　一吻過后，魏恒將人放開，但還是有些貪戀他的味道，又湊過來，嗅了嗅。

　　柳云晞抿著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紅色在唇角暈染，柳云晞問：“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你想我從什么時候開始覬覦你，那就是什么時候。”魏恒沉著目光，不冷，帶著些柔情。

　　柳云晞看著他，沒答話，卻聽魏恒補了一句：“現在看透了嗎？見色起意，我是見你起意了。”

　　柳云晞微微一笑，狠厲在眸底化開，化作了一抹深情，魏恒看著有些假，但他并不在意。

　　他能給個真切的笑容，魏恒都覺得是奢侈。

　　柳云晞從來不帶攻擊性，可魏恒卻覺得，他總是有意無意地侵犯著他，越是那冷淡疏離的模樣，越是深深地觸動著魏恒。

　　他想看著他與自己一同墜入深淵，想看他被撕扯，想看他流著淚喊他的名字，想太多太多……

　　柳云晞微喘了口氣，他慢慢仰著頭，看著魏恒，說：“你思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