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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這就是朝歌嗎？”
    蘇妲己掀開帷裳，看著不遠(yuǎn)方那雄偉的城池，露出驚嘆之色。
    相比起七年前伯邑考和姜文煥所看的朝歌，僅僅是有煌煌巨城的雛形，經(jīng)過這些年的建設(shè)加固，朝歌已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城，國之氣運所在。
    原本在蘇家心中已是足夠大的冀州城，與之一比較，簡直淪為一座小小縣城。
    “注意身份，別大驚小怪。”
    蘇護低聲說了一句，蘇妲己扁扁嘴，把頭縮了回去。
    “真大啊！”
    實際上蘇護心中更為震撼，坐在馬上的腰都微不可查的彎了彎，感覺自己在這座前所未有的巨城面前，憑空矮了一截。
    紂王登基時，天下諸侯共賀之，那時的朝歌還是沬邑，規(guī)模比起冀州確實大不了太多，有那個參照，此刻的觀感當(dāng)然更加驚人。
    自從滅了東夷后，這些年來，大商一直平穩(wěn)發(fā)展，不溫不火，以致于存在感遠(yuǎn)低于變法折騰的四大諸侯，如蘇護這類第二梯隊的諸侯，也認(rèn)為中央有大權(quán)旁落的趨勢。
    可現(xiàn)在親眼一見朝歌的盛景，再思及不久前冀州之戰(zhàn)的摧枯拉朽，蘇護這才發(fā)現(xiàn)，比起發(fā)展的速度，四大諸侯拍馬也比不上大商。
    待得車隊入城，走在寬闊的大道上，看著兩側(cè)的奴道，蘇護點了點頭。
    這才正常。
    不過行走在上面的奴隸，地位固然低下，精神面貌卻有了顯著的改變。
    確實，以往的奴隸等于牲畜，甚至過得不如牲畜，可短短數(shù)年間，奴隸的生存條件，已經(jīng)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改善。
    這不是高層下令，而是奴隸主逼不得已。
    在四方盛傳奴隸轉(zhuǎn)為兵籍，獲得自由的關(guān)頭，再不改變，叛逃的奴隸必然越來越多。
    與其引發(fā)大規(guī)模的叛逃，造成巨大的損失，奴隸主唯有捏著鼻子，改善奴隸的條件。
    現(xiàn)在大商境內(nèi)的奴隸與后世的雇農(nóng)已經(jīng)有些相似，奴隸在勞作的時候，也能留下一部分糧食作為自己的所屬，雖然地位依舊很低，但至少是作為人活著。
    如此一來，成本大大增加，奴隸主將四大諸侯恨之入骨。
    蘇護冷眼看著。
    很快，車隊來到驛館門前，蘇護的家眷紛紛下車，走入寬敞整潔的室內(nèi)。
    為屋百楹，院落數(shù)十余座，有官員親自將蘇家安排在清凈上房內(nèi)，再遣了人手來聽候使喚。
    終于抵達(dá)朝歌，蘇護來到房內(nèi)，近月來積攢的疲累和壓力全涌了上來。
    冀州城一戰(zhàn)，三大諸侯的軍隊雖然退走，但也給蘇護的統(tǒng)治造成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首先是手下將領(lǐng)的死傷殆盡。
    要知這個年代培養(yǎng)一個將領(lǐng)可不容易，基本都是有姓氏的諸侯才有資格，將用兵心得或以口述，或以竹簡記錄，代代相傳，如此一來，培養(yǎng)一員干將，也許需要數(shù)代的積累，可失去將領(lǐng)，卻只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功夫。
    其次還有奴隸的威脅。
    南宮適在最后一搏中，令一千散兵沖擊城內(nèi)，大肆釋放奴隸，許多奴隸趁著戰(zhàn)亂逃脫，由于城中混亂，已是難以捉拿，剩下原本膽怯的，也逐漸有了勇氣。
    人都是從眾的，冀州城的奴隸叛亂原本只是一個由頭，翻不起風(fēng)浪，但在城守力量大幅度削弱的關(guān)頭，奴隸們開始蠢蠢欲動，就有弄假成真的可能了。
    所以蘇護當(dāng)機立斷，讓王師鎮(zhèn)守冀州，他則舉家來朝歌面圣。
    有鑒于此蘇妲己可能入宮服侍陛下，黃天化也不敢怠慢，一路護送。
    如今安全的到達(dá)朝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蘇護又在思索奪回冀州的辦法。
    這個奪回，是真正回到往昔冀州城說一不二的大權(quán)在握，而不是回去后提心吊膽，朝不保夕的過日子。
    腦海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蘇護面容時而悲傷，時而憤恨，最終合上了眼，沉沉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已是日影西移，過了午時，肚子咕咕叫著。
    蘇護本來沒有起身的意思，但門外居然傳來香氣，不由循著氣味，走向外廳，就見一桌桌酒菜已經(jīng)備下，許多來往的官人和商人正在用餐。
    “一日三餐？”
    蘇護驚訝了。
    一日三餐往常只是諸侯的待遇，甚至于很多小諸侯都沒辦法維持體面的三餐，不過在朝歌，即便是小民，慣常的也是一日三頓，開門做生意的酒店食肆，更不在乎飯點，隨到隨吃。
    蘇護用過飯食，切身地體會到朝歌的富庶，心中某個主意越發(fā)地清晰起來。
    不過就在飯后，一位管家模樣的老者上前見禮，雙手遞上名帖：“我家老爺請?zhí)K侯，入風(fēng)雅臺，欣賞名家之辯。”
    蘇護接過名帖，看著這新奇的玩意：“名家？”
    一路之上，他與黃氏兄弟交流，對于朝歌目前的政治文化狀況也有一定的了解。
    期間黃天爵提到，朝歌如今經(jīng)常舉辦辯論會。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名家看似是新興的產(chǎn)物，實際上得到了陛下的認(rèn)可，擁有名辯思潮的名士，地位極高。
    而這些名士討論最多的，就是改制變法。
    由于四大諸侯所推行的激烈變革，使得舊有觀念不斷受到新制度的沖擊，新的制度又尚未得到各個階層的認(rèn)可，名家目前每次開講，都有許多人去觀看。
    “一定赴約。”
    蘇護鄭重地收下請?zhí)樋趩柕溃骸氨竞畛踔脸瑁€未請教，如今最富盛名的名士是哪位？”
    老者臉上微微有些怪異，頓了頓道：“是一位方外道士，名申公豹。”
    ……
    日落西山，火樹銀花，街上的行人卻無減少，蘇護帶著幾位侍從，往風(fēng)雅臺而去。
    風(fēng)雅臺位于城西，與摘星臺同時是紂王四年所建，不過后者在宮城內(nèi)，是宮寢之地，據(jù)說日月星辰于之環(huán)繞，風(fēng)雅臺就是純粹的文士名人匯聚之地了，一路上風(fēng)拂碧水，花開不敗，亭臺樓閣與湖光林色交相輝映，令人心曠神怡。
    臺中辯場倒不似蘇護之前想象，支持反對者壁壘森嚴(yán)，你一言我一語如刀似劍，從坐席上來說，現(xiàn)場顯得很隨意，席上有酒有茶，時令鮮果，那些文人名士或坐或臥，氣氛和睦，并沒有非你即我的緊張。
    唯獨一位道人身邊數(shù)丈內(nèi)，沒有旁人，他卻獨樽獨飲，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