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氣的鑼鼓嗩吶聲聲不息,一路行至楊府,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樣鮮紅的顏色,如同盛開了一路的映山紅。</br></br>然而到了一片蒿草地邊,喜轎突然停了下來。鑼鼓嗩吶聲音沒有斷開,一路隨行的轎夫與喜娘如鳥獸一般四散而去,而自顧家而來的陪嫁丫環(huán)早已被打發(fā)開……一時間荒草地里除了轎中的新娘子不再有旁人,而那個穿著大紅嫁衣完全神致不清的女人,毫無查覺也無法查覺。</br></br>密林深處走出兩個陌生男子,徑直往喜轎而來,直接拉開轎簾看到端端坐著的原清綿。“老二,不是說是顧家的小姐顧展眉嗎?那個姑娘我見過,是個難得的美人……這個雖然也清秀,但是不像啊。”</br></br>“管他呢,楊公子一切都定好了的,怎么可能出錯。先做了再說!”另外一個男答道,眼睛瞟著一襲紅衣的麗人,眼神漸漸亮了起來。</br></br>繼而,是衣帛破裂的聲音,男人的歡笑,女人的驚恐,奏成一曲破敗不堪的交響樂。</br></br>萎靡而凌亂。</br></br>得到消息之后,顧家兄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那片荒草地,看到的卻是原清綿凌亂的尸首——這個烈女子,因?yàn)椴豢靶呷瑁?dāng)場自盡。</br></br>仿佛眼前這一幕不是真的,展眉努力睜大眼睛,想讓自己清醒一點(diǎn)。</br></br>顧興安呆呆地看著,好一會,才脫下衣服為原清綿蓋上,雙手撫過她仍未瞑目的雙眼。突然間隱忍的怒氣一瞬間爆發(fā)出來,如同傾城的火山,那樣冷如冰凍三千的目光,直叫展眉如同置身于三九天的昆侖雪山之巔。“走開,我不想再看到你!”</br></br>“哥哥?”展眉幾欲失聲。</br></br>“滾!”顧興安低頭將原清綿攔腰橫抱而起,再也不愿意看展眉一眼。不想再去問原清綿為何會呆在轎中,也不想知道展眉是用了什么樣的手法……現(xiàn)在唯一想要做的,是讓她消失,再也不希望她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br></br>“哥哥!”展眉跑上前去攔住他,“我不應(yīng)該讓嫂嫂喝那杯茶,不應(yīng)該讓她上喜轎,不應(yīng)該害她,可是,是你在茶中下了藥啊,你何嘗沒有想過加害于我?”</br></br>“我讓你走!”顧興安一句話也沒有聽進(jìn)去,只是直直地看著原清綿的遺容。身后的丫環(huán)侍衛(wèi)也被這樣的情景嚇到,不知所措。這位精明而儒雅的商人,從未對其妹妹動怒過,向來百依百順。而今日……</br></br>一直追到前面百余丈的地方,“顧興安!是我把下了藥的茶水給嫂嫂喝了,但是這里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我……是你的妹妹啊,不是你用來交換平安寶貴的商品,你怎么可以與楊宵達(dá)成那樣的協(xié)議……”展眉眉目間也帶了些絕決,“哥哥,如果你還是把責(zé)任完全推到我身上的話,那么——我走。”</br></br>“你還不知錯?!那么,走吧!”</br></br>“好……我不明白,嫂嫂這個樣子,我也難過。可是……你就這么希望是我嗎?希望是我被污辱被欺凌,希望我來承擔(dān)這樣的罪惡?就算是不曾相識的陌生人,你也不應(yīng)該存著如此的心思啊。”何況……何況我還是你的親妹妹,呵——早就不應(yīng)該期待,商人從來重利輕離別,怎么會,怎么會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br></br>真是不知悔改啊!顧興安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這個一直以來極為溫順的妹妹,心中的疼痛徒然加劇。呵呵——明白了,終于明白錯在哪里了?我們之間原來有這樣深的隔閡,你竟然不曾信任過我。“不,如果是你,就沒有人會受到傷害。那個送茶的丫環(huán)是楊宵派來的中,但是我讓你吃的那塊芙蓉糕就是解藥啊……等你上轎之后,會完全清醒,以你的個性,定早就已經(jīng)逃走,自然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無論你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來看待,我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只是希望能保全祖宗的家業(yè),并且按照父母的遺愿那樣來照顧你。”只要展眉中途離開,責(zé)任不在顧家,楊宵或許還會放手……然而,真是笨啊,他不知道展眉偷聽了那次談話,不知道展眉早已存了這樣的心思。枉費(fèi)他再三叮囑丫環(huán),一定要讓小姐吃下這枚糕點(diǎn)……不過付諸東流。</br></br>“然后呢?”冷玹安靜地聽著,眼中有半疼半惜。</br></br>“然后……楊宵因?yàn)樾履飺Q成了嫂子而大怒,茶園的案子審理下來,趙婆婆因顧家的茶葉而喪命,哥哥應(yīng)該以命相抵,顧氏族人包括我和曉巫擔(dān)連帶責(zé)任,流放到胡國邊境。離開的時候,哥哥說的唯一一句話是,好好照顧曉巫。”</br></br>不知道費(fèi)了多少力氣,才強(qiáng)忍著眼睛的酸澀潮涌將這個故事講出來,一向?qū)⑿氖路旁诙侵械乃瑥?qiáng)顏歡笑。“每次看著曉巫,都會覺得內(nèi)疚,心中的難過多一分,對她的愛便加一分……是我害死了她的雙親啊!”</br></br>“真是笨啊,把所有的責(zé)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沒有錯。”</br></br>“不,這是因我而起,我必須承擔(dān)。”</br></br>“那好……從今往后,不是你必須承擔(dān),而是我們必須承擔(dān)。”他捧住她的臉在月光下細(xì)細(xì)凝視,如同審視一件精雕細(xì)琢的藝術(shù)品。“不要再一個人孤獨(dú)地往前走了,包袱那么重,我陪你一起背負(fù)。”</br></br>那樣久違的,無數(shù)次在夢中出現(xiàn)過的溫暖情節(jié),幾乎要將她內(nèi)心的堅冰融化掉。可是,為什么聽到他這樣呵護(hù)備至的話,會有力不從心的感覺?</br></br>冷玹指尖撫過她的臉,碰到她濕潤的睫,停了停,吻上她的眼睛。“不哭了,睡覺。”</br></br>這就是展眉和曉巫親爹之間的恩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