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目光忽而不屑，他冷笑道：
    “‘九天’的意義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你可知，我有意讓鳳焱繼承皇位！”
    圣上的聲音不再消沉，擲地有聲的話語傾城卻沒有什么吃驚。
    她想明白了許多事，大概前世圣上也有此想法。
    可是，圣上可以給，鳳焱也可以不要。
    “無論他是何選擇，我都支持到底。”
    這是她的信任，也是她的依賴。
    圣上的目光驟然轉變，目光深處涌現一抹悲傷。
    “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目光轉向“九天”之上。
    朝著虛無的時空，他幽幽道：
    “馨兒啊，你給我留了一個好兒子！”
    “馨”是譚貴妃的名諱。
    即便譚貴妃逝世多年，在圣上的內心深處，依舊有當年的影子。
    這也是鳳焱為何會如此篤定圣上心意，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更久，譚貴妃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已經彌足深陷。無論她在與不在，每當圣上腦海中浮現她的身影，那么她就可以控制圣上的內心。
    傾城是鳳焱喜歡的女孩，鳳焱亦是傾城所愛之人。
    圣上無法阻攔什么，他更不能阻攔什么。
    “賢王那里你有什么好主意？”圣上猛然間轉變姿態，淡然的口吻似已經決定了事態。
    他不曾提及鳳焱，卻說鳳顯。
    但是顯然，無論傾城如何，都與鳳顯無關了。
    “臣女不敢妄議。”
    傾城可不會無緣無故替鳳顯去做什么決定。今生，她的命運自己掌控。而別人的命運，與她無關。
    圣上也不追究，只是坦言道：
    “他要求娶于你，若不好好安頓，即便朕可以放手，嚴家的勢力絕不是你們能夠抵擋。”
    他的語氣帶著提醒意味，令傾城無法反駁。
    她不知道鳳顯為何有意于她，不過，從前世經歷也不難看出。鳳顯對她，從一開始就是算計。
    她自問本沒有什么魅力，值得一位皇子如此相隨。
    再說，當年的她不過十二歲，模樣都沒張開，更稱不上一見鐘情。
    鳳顯對她，是算計，是早有預謀。
    若是她給不了圣上一個解釋，此事傳到鳳顯耳中，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故此，傾城只能提議道：
    “賢王正值適齡，許有了王妃便也能安頓下來。朝中適齡女子眾多，圣上可以親自賜婚撫慰。”
    她若想將鳳顯的心意扼殺于搖籃之中，便要從源頭解決問題。
    若是鳳焱有了婚配，那么于她也該歇了心思。
    但圣上并沒有就此放過傾城，而是又問：
    “朝中適齡女子眾多……那么你說，誰最合適？”
    “賢王以‘賢’名著稱，自當配得賢良淑德之輩。臣女久居深遠，對朝中女子并不熟悉。但圣上一定有所思量。”
    傾城并未上當，再者，她的確對朝中女子不熟悉。
    講明一個大概方向，她感覺已然足矣。
    圣上思量了片刻，就此事并未糾結。
    他目光一轉，目光柔和了幾分，但傾城并未感到絲毫輕松，反而壓力滿滿。
    圣上道：
    “鳳焱說，他非你不可。你可知道，我很不希望你成為他的正妃。但鳳焱一意孤行，朕也無法阻止。所以，他要娶你為正妃可以。但也要娶旁人。”
    圣上的意思很明顯，作為傾城成為正妃的交換條件，鳳焱還要娶旁人。
    傾城故作不知，問道：
    “圣上之意是？”
    圣上此舉毒辣，她與鳳焱本是兩情相悅。可若是其中有了第三者，他們的感情還能一如曾經嗎？
    圣上不喜她，無法是因為她太不好掌控。但對于鳳焱來說，這便是吸引力。
    別說他們有著千年的姻緣，即便只于現世，鳳焱也絕不會喜歡一位頭腦簡單之人。
    傾城倒是好奇，圣上會有此想法，莫不是心中已有了人選？
    在圣上眼中，他雖然對傾城戒備，但也直言不諱道：
    “你剛才也說過，賢王以‘賢’著稱，娶妻自當娶賢。戰王以“戰”著稱，娶了個丞相家的大小姐如何相稱？朕聽聞洛將軍府有位嫡小姐，與鳳焱著實相配。”
    洛家男人很多，可所生只有庶女洛璃兒一個女兒。因洛家沒有嫡女，自小便養在嫡母身邊。
    前些年，洛璃兒得了夫人寵愛，一躍升為嫡女。故此，她倒也算名副其實。
    傾城這才明白圣上之意，可是洛璃兒，她并不擔心。
    “圣上想讓洛家小姐做側妃？”傾城不再裝傻，而是直接點名圣上的心思。
    “不錯。”圣上亦不隱瞞，眼中充滿期待。
    他的神情暴露了他的心思，更暴露鳳焱的心思。
    此事，想必圣上也與鳳焱說過。
    若是鳳焱同意，他完全沒必要再與傾城言說。
    如今，怕是鳳焱不同意，圣上想要傾城勸解罷了。
    故此，傾城先一步道：
    “只要王爺愿意，臣女并無異議。”
    她深知鳳焱心意，如今也不怕會有倒戈。
    圣上想要利用她達成所愿，可她為什么要破壞自己的幸福呢？
    幸福二字，與她已太過奢侈。既然有機會成全心意，她便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圣上早已料到傾城會有此態度，如今竟好言相勸說：
    “你既然身為正妻，便要有正妻的氣度。即便鳳焱不愿意，你也要說服他愿意。”
    身在皇家，有許多的不得已。可身在皇家，更需要背負許多東西。
    圣上有意讓鳳焱繼承皇位，可鳳焱對此毫無興趣。本以為他娶了妻，便可以有所顧忌。但他若是娶了傾城……
    圣上也不知道心中是怎么回事，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對于傾城，這個女人太聰明。聰明到連他也不得不忌憚。
    他有種預感，傾城會是阻礙鳳焱繼承皇位的絆腳石。既然如此，他必須要做思量。
    側妃，便是圣上的首要安排。
    傾城如何不懂圣上心意，她自然不會愿意，但卻不說自己，而說起了祖宗禮法。
    “臣女只知道夫為妻綱，不敢逾越半步。”
    古禮，這一向最不被傾城推崇。卻沒想到，如今卻幫了大忙。
    “你！”
    圣上沒料到傾城會如此說，他心中燥郁，想到傾城的所作所為，冷哼道：
    “哼，你便是篤定，鳳焱不會求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