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她都忽視了皇后的態度。
    前世太子暴斃，皇后也沒了爭奪的心思。她可以放任任何人，自然也放任了她自己。到最后郁郁而終，于誰都沒有牽扯。
    但今世不同，太子尚在，皇后就算不為自己，也會為兒子爭取利益。
    而皇后，顯然不是平庸之輩，寥寥幾句已經讓瑾貴妃歇了心思。
    傾城不得不高看皇后一眼，曾經她忽視了的人，如今正在大放光彩。
    “蘇答應，我問你。瑾貴妃說抓住你與別人私通，可有此事？”皇后審問道。
    蘇嬌看了眼皇后，怯怯道：
    “沒有?！?br/>     這兩個字，今晚她已說了太多，可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她只有不斷重復，不斷祈求，可能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此刻，蘇嬌的內心滿是絕望。
    皇后接著問道：
    “那個男人的懷中有你的手帕，而且他說過與你私自想通，手帕便是定情之物?！被屎筮€算公允，并沒有逼問，只是審判。
    蘇嬌不斷搖頭。
    “我沒有，我沒有……”她已無力解釋，心中想到那最重的處罰，更是沒有任何力氣。
    當事人都已絕望，一般這種時候，皇后便也不會追問。皇宮里人人自危，若是自己都不會努力，別人幫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如今，她卻打破常規，勸說道：
    “蘇答應，這件事如果你不能解釋，那死罪便無法消除。”
    她目光溫和地看著蘇嬌，沒有逼迫，沒有指責，有的只是淡淡的照顧。這一刻，蘇嬌的心中忽然涌現無數光芒，她想到了父親，想到了弟弟，想到了蘇家……如果她就這樣死了，那么蘇家從此以后便會背負一個不貞女兒的名號。
    姑姑已是如此，她怎能讓蘇家再歷痛苦？
    蘇嬌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原本已沒了聲息的人，此刻卻大聲反駁道：
    “皇后娘娘，奴婢自入宮以來便守在‘萃英苑’內。除了日常請安，從不曾邁出院落一步。又怎會認得什么男人，與誰私通？奴婢不認識那個男人，即便是手絹，也可以從旁處得到。單憑一面之詞，就要定罪，奴婢百口莫辯?！?br/>     這就是她的無奈，她縱有千言萬語，沒有證據便只是一句空話。更何況，指責她的是瑾貴妃。是后宮中無人敢惹的瑾貴妃。
    想到那個男人死不瞑目的模樣，蘇嬌便忍不住戰栗。那樣一個活生生的生命，硬是讓瑾貴妃當著她的面杖責致死。屈打成招？何止是屈打成招，簡直就是殺人滅口。
    如果那個男人還在，她方能解釋?？赡腥艘呀浰懒耍粝碌脑挶愠闪藷o解之事。
    這樣明顯的紕漏，哪怕連圣上，連太后也不曾責備一句，她又能說些什么呢？
    她會那樣絕望，也是因為沒了辯駁的人。但是如今，皇后似乎要幫她？
    蘇嬌不敢確定，要知道自她入宮以來，與皇后素無交集，皇后又怎么會為了她，而得罪瑾貴妃呢？蘇嬌看向傾城，發現她也正看著自己。
    淡然的目光中透露著溫暖的痕跡，一下子掃平了蘇嬌心中的不安。
    蘇嬌對傾城越發感到好奇，明明比她年紀還要小的女孩，卻又這樣溫暖人心的魅力。但是顯然，如今并不是敘舊的時刻。蘇嬌的命運還不知何去何從。
    “瑾妹妹，你如何說？”皇后將目光投到瑾貴妃身上，畢竟自始至終都是瑾貴妃一人所知，他們這些看熱鬧的也不過是湊了熱鬧罷了。
    瑾貴妃如今已調整好心態，如太后所言，這件事需要皇后處理，她要做的就是看看熱鬧。
    “夜色朦朧，下人們也只抓住了男人，卻沒有看清女人是誰。蘇答應所言極是，不可單憑一面之詞便定罪。我想，那個男人會有蘇答應的手絹，只怕這件事也與蘇答應逃不了干系?！?br/>     不過片刻，瑾貴妃便轉變了姿態。
    她一開始認準蘇嬌，而且還要杖責逼問。如今卻說自己也沒看清，不過憑借男人一面之言而斷定蘇嬌。如此，便是心思縝密，如此，便是誰都沒有疑問。
    傾城不禁為皇家的草菅人命而心寒，像她當初一樣，孰是孰非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保住皇家顏面。
    可這樣的顏面，要來又有何用？
    皇后聽了瑾貴妃的話，這才鄭重道：
    “蘇答應，你可認得那個男人？”一直以來，竟從沒有一人詢問這個問題。
    蘇嬌有些激動，因為她發現自己的認知開始改變。有些事，似乎有了眉目。
    “我，奴婢不認識?！彼琶Υ鸬?。
    她自以為等待的時機已經來臨，一切終于要真相大白。可皇后卻又問了一遍：
    “你確定？”她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顯然這句話頗有深意。
    “確定。”蘇嬌鄭重道。
    她深知這個回答將會影響她的一切，所以不敢大意。
    “可是有人卻說你認識?！卑殡S著皇后的話音，一位綠衣女子走了上來。她穿著宮女的服侍，看起來與蘇嬌年歲差不多的樣子。
    “奴婢綠茶參見皇后娘娘……”綠茶舉手投足禮貌非常，宮女的身份已確定無疑。
    “綠茶，你可認得蘇答應？”皇后的聲音緊接著問道。
    綠茶看了眼蘇嬌，坦言道：
    “奴婢便是伺候蘇答應的丫鬟，自然認得。”
    傾城心中一驚，看來蘇嬌惹了不該惹的人，如今丫鬟都出來了，怕這件事不會輕易洗刷嫌疑。但丫鬟出來也是一件好事，蘇嬌正愁死無對證，如今又來一個證人。若是蘇嬌肯定沒錯，那么這個丫鬟便是突破的關鍵。
    傾城的目光將在場中人一一打量，誰要是與綠茶有了目光互動，那便有了突破。
    “綠茶，蘇答應認不認識那個男人？”皇后開口問道。
    綠茶沒有任何猶豫道：
    “自然認得?！?br/>     “綠茶，你為什么要害我？”蘇嬌大驚，慌忙否定。
    綠茶不是旁人，是她從蘇家帶來的丫鬟，其中情誼，自然不是一般丫鬟可以比擬。
    可是，就連她最信任的人，此刻卻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顆稻草。
    綠茶的話一旦得到證實，那她真的就沒有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