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不認識剪刀，看見她拿著，有些好奇，伸手想要碰。
    黎喻抬手拍掉了他的手，抓起了他的一縷頭發，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人魚沒有明白她的意思，眨了眨眼睛。
    黎喻將他的頭發擱到了刀鋒上，手指微一用力，那一截頭發便斷了開來。
    人魚猛地坐直了身子，抬手攥住了那截頭發，抿著唇看黎喻。
    他湖藍的眼瞳里似是有水光粼粼地在晃，帶著點兒委屈。
    他將那截頭發背到身后，想了想，又攏了攏頭發，一起護到了腦后，警惕又小心地盯著黎喻手里的剪刀。
    黎喻晃了一下剪刀。
    人魚稍稍后仰了一分，嗓子里發出了輕輕低低的聲音。
    不樂意了。
    黎喻有些苦惱地看著他的表情，想了想，還是將剪刀擱下了。
    她坐到床邊，摸了摸他的頭發，低聲道：“不剪也可以。”
    她輕輕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像是個沒有底線縱容小孩的家長。
    “但是你以后不能隨隨便便出現在人前哦。”
    人魚歪著頭無辜看她。
    黎喻抿了一下唇，決定還是先放過他的頭發，開始手把手地教他穿衣服。
    她原本以為要教他很久，沒想到黎白很快就學會了穿上衣。
    黎喻掃了一眼黎白的銀色魚尾，將褲子擱在一旁，想了想，決定先從語言教起來。
    她拿手指著自己，不斷地重復著自己的名字，花了兩個小時，也沒能讓人魚叫上自己的名字。
    黎喻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時間，打了個哈欠，起身去拿了浴巾，進了衛生間洗澡。
    她將浴缸放滿水，正準備脫衣服，便聽見了外面巨大的聲音。
    黎喻頓了一下，拉開了門。
    黎白拖著漂亮的尾巴，直著上手，一手壓在門把手上，一手攏著頭發。
    他看見門被打開，下意識對黎喻露出了一個笑，然后探頭向里面望去。
    黎喻讓了一下身子。
    黎白眼瞳微微亮了一分，他拉住門框，尾巴用力拍了一下地面，然后借力躍進了那個浴缸。
    他扒住浴缸的邊緣，舒舒服服地瞇了一下眼睛，接著又睜大眼，沖黎喻彎了一下唇。
    黎喻有點無奈地看著他。
    這個澡是洗不成了。
    她低低嘆了口氣，拿了牙杯準備刷牙，可還沒有擰開水龍頭，便聽見了細微的水花聲。
    黎喻猛地扭過頭，便看見黎白正拿尾巴拍著水。
    他見她扭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然后尾尖的力道更大了一分——
    黎喻被撥了一身的水。
    她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水，又氣又無奈地盯著黎白，最后嘆了口氣，認命地轉過身，開始洗漱。
    她洗漱完自己，拉開衛生間的門準備回去休息。
    可她剛剛轉過身，便聽見了身后的水聲。
    伴隨著水聲的，還有一道低低的，柔柔的，唱歌一般的嗓音。
    “喻喻。”
    黎喻頓了一下，猛地回過頭。
    黎白正臥在浴缸里，微微仰著頭，張開手，海藻般的頭發跟著水面輕輕晃動，湖藍的眼瞳一片的亮。
    黎喻抿了抿唇，彎腰走回到浴缸前，剛伸出手，人魚便自覺地拉住了她的手，將尾巴纏到了她的腰上。
    唔，還是得帶著這個大麻煩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