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低頭覷了一眼擱在自己面前的瓷碗。
    青瓷的碗，配著雪白的粥，看起來便是柔軟的配色。
    黎喻不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她抬手接了碗勺，卻沒想到她現在實在虛得很，蕭栩剛松開手，碗便晃了一下。
    蕭栩眼疾手快地扶住碗，微微抬了一下眉，淺褐色的瞳仁凝視著她，語氣帶了點兒試探：“我喂你好不好？”
    黎喻垂了眉，依然是不冷不熱的語調：“陛下萬金之軀，怎能做這等之事？”
    她向后靠了靠，倦怠地抬了一下眉：“這一屋子的宮女下人，不敢勞煩陛下。”
    她微微偏頭，目光落在了一旁站著的宮女身上。
    那宮女愣了一下，有些惶恐不安地看了一眼蕭栩，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前。
    蕭栩擰了一下眉，眉眼登時染上了一分兇意。
    他眼眸瞇著，眼瞳里是暗暗沉沉的光。
    黎喻下意識打了一個寒噤，正在想這人是不是要發火，便看見那人將碗勺擱了下來，又兇又冷地一掃那個宮女：“沒聽見娘娘命令嗎？”
    那宮女匆匆忙忙走了過來，端著碗勺，顫著手喂黎喻。
    蕭栩就蹲在她床頭，目光陰陰冷冷地落在那宮女端著碗勺的手上。
    黎喻覺得她被嚇得隨時都能哭出來。
    黎喻吃了小半碗粥，便靠到了床頭，半瞇著眼，搖頭：“撤下去吧。”
    那宮女如蒙大赦，匆匆忙忙收了碗勺，捧著退到了一側。
    黎喻掃了一眼還盯著自己看的蕭栩，微微抿了一下唇，出聲道：“陛下還有其他事情嗎？”
    “若是沒有，妾身疲乏，恕不能——”
    她攆人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人便已經打斷了她。
    蕭栩道：“有。”
    他盯著她，眸光明明滅滅，最垂下眼睫，低低道：“我有話要向你解釋。”
    他嗓音放慢了：“我不是故意——”
    黎喻抬了一下眉，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她微微偏頭，掃了一眼站了一排的宮女，抬手道：“你們都退下去吧。”
    宮女們齊刷刷都看向了蕭栩。
    蕭栩微微垂眸，目光在黎喻身上落了落，然后收回視線，沉聲道：“都退出去。”
    宮女們齊齊行了禮，然后退出了屋子。
    揮退下人，自然是有話要說。
    蕭栩坐到黎喻的床頭，微微低下眉，眼睫微微顫了兩下，帶著點兒微末的期待。
    黎喻掀了一下眼睫毛，避開了他的視線，復又垂下眉，嗓音低低的，態度很好：“陛下不是要解釋嗎？”
    蕭栩愣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攥她的手，可是他的手剛伸過來，黎喻便縮回了手，擱在自己的面前。
    蕭栩沒能拉住她的手腕，瞳孔縮了一下，下意識有些怕。
    他聲音稍稍壓低了一分，用著他最溫軟的聲音：“林太妃作亂，但是我一直拿不到可以除掉她和南華王的證據。未免日后晾成大禍，只好……”
    那人還說了什么，黎喻已經聽不清了。
    她只是靜靜盯著被自己揪在掌心的被褥，目光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眼里的光亮，像是冬夜里野外微弱的火把，在凜冽的寒風里搖曳抗爭，最后還是熄滅在了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