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兩嗓, 沒有人回應。
杜茶放棄了。
手機雖然沒有信號,但燈還能用。
她摸手機照,昏暗的房間中再度亮光芒。
桌上靜靜地躺著未吃完的圣代,緊靠著容器的邊緣始逐漸融化, 露藏在其中的紅色蔓越莓干。
才的甜指尖的癢同時泛來, 杜茶強迫自己移視線, 若其事地問:“看來不能指望工作人員了,要不要我們自己找找道具?”
“好?!?br/>
她沒回頭,聽見他的腳步過來, 停在身后。
杜茶隨著他的接近噗通噗通跳來,忍著把這種不知名的沖動壓下。
她微側身,看到沈淮與拿著手機的一雙手, 修長。
就是這雙手, 才捏著她的手腕, 把她掐痛了。
這個男人氣好大啊。
“……你的手機不是三星的啊, ”杜茶試圖找其他話題, “上次怎么發熱那么嚴重?”
“廠時間太久,”沈淮與鎮定地說, “有些失控?!?br/>
杜茶哦了一,借著手機的光芒,始仔細檢查餐桌、椅。
房間很黑,她雖然有些懼怕黑暗, 但一想到沈淮與在身后, 那種恐懼感又如煙雨般輕微散。
沈淮與問:“是自己來玩?還是朋友一?”
“朋友一塊, ”杜茶在看墻壁上的畫,那上面畫著一位哭泣的少女,懷抱著死去的少年, 背后站著擁有著黑色翅膀的墮天使,“嗯……聯誼會?!?br/>
最后三個字說的又輕又快。
杜茶不想騙沈淮與。
她內心再度為先前做的事而感到懊惱。
隱隱約約,也有些對他回答的期待。
手機貼近畫像,杜茶照到畫像上的墮天使。
墮天使單膝跪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在溫柔安慰哭泣的少女,背在身后的手卻沾滿了少年的鮮血。
“校園生活真好,”沈淮與音柔,“大學中的男性是不是都活滿滿?朝氣蓬勃?”
腦袋里忽然蹦噠來沈少寒,杜茶下意識否決:“也不一定,有時候也很幼稚?!?br/>
她聽見沈淮與笑了一,走過來,恰好站在畫像上的墮天使前,手機的光芒令杜茶只能瞧見他的喉結,以及上面隨著他說話而動的小愛心模樣疤痕。
他說:“看來你深有感觸?!?br/>
杜茶的心臟悄悄沉了一。
沈淮與似乎并沒有為她參加“聯誼”而有什么波動。
也是,他既然曾經教過沈少寒,那在他眼中,自己或許也孩差不。
杜茶嘗試著摸索畫框的邊緣,試圖發現機關:“我朋友說,一位溫又帥氣的愛人,能夠帶走生活許惡意?!?br/>
“唔,”沈淮與漫不經心,“不合適的愛人,只能帶來惡意——你要慎重選擇男友。”
杜茶表示認同:“沒錯?!?br/>
沈淮與垂眼:“你剛才說的對,年輕有時候意味著愚蠢。選擇愛人面,可以適當選擇年長些的男性?!?br/>
杜茶頭:“我也這么想的!”
“不過,年齡差也不要太大,”沈淮與從容不迫,“畢竟男人壽命短,太大了不合適,八歲剛剛好。”
杜茶深以為然:“沒錯?!?br/>
其實她覺著淮老師這樣的年紀也很好,就是不知道他自己差了少歲;杜茶很難通過外貌來推測他的年紀,畢竟是讀完博后又工作一段時間的人了。
但這個時候問,總顯得她別有用心。
或許兩人年齡差已經超過八歲,不過其實杜茶也不太介意……
耳側只聽沈淮與問:“那你喜歡什么樣的男性?”
杜茶愣了下。
喜歡……什么樣的?
她盯著沈淮與的手,怕視線過于灼熱,暴露內心的旖念。
“我喜歡做學術研究的,”杜茶委婉說,“個高,身材好,身貧寒,努上進,最好讀過博?!?br/>
沈淮與沉默了兩秒。
他問:“身貧寒?”
“嗯,”杜茶頭,“我對有錢人ptsd。”
別的不說,簡單拿沈少寒鄧老先生家做例,杜茶真真切切地發現豪門可不是那么容易相處的。
或許是生長環境緣故,她更偏愛如刃松從貧瘠懸崖挺立的男性。
譬如……淮老師這種。
縱使清貧,仍舊不墜青云之志。
沈淮與笑了一:“你的擇偶標準還挺奇特?!?br/>
兩個人在房間中摸索了近二十分鐘,在杜茶的手機電量掉到只剩下百分之十三的時候,還是沈淮與意間從畫框頂端,摸到門的鑰匙。
杜茶驚了:“這鑰匙藏的位置對矮個也太不友好了吧?”
畫這么高,她踮腳來也摸不到頂端啊。
沈淮與看她:“難怪你擇偶標準要求個高的。”
杜茶:“……哼!”
她個也不矮,放在北妹里面算中等個頭。只要不去諸如山東、東北等高妹普遍聚集的省份,也足夠了。
找到萬能|鑰匙后,從餐廳中拿到打火機道具,兩個人終于打密室,順利離。
外面,時光快急瘋了:“我靠,沒想到竟然停了這么長時間的電,茶同學,你沒事——嗯?”
進去一個人,來兩個人,時光愣了下,瞇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沈淮與。
供電系統重運轉,走廊上的燈光雖然不如外面的亮,但也不差。
只是沈淮與整個人恰好站在昏暗處,時光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瞧見他的西裝。
濃暗的顏色,正裝,嚴肅沉穩。
是已經工作、上班的年紀了。
不是學生。
他們還處于通過著裝習慣來判斷人年紀的階段。
時光了然:“您是茶的叔叔吧?”
時光向沈淮與伸手,熱情洋溢,“叔叔好,我是時光,在i大讀書,今年十九——”
趕在對說更驚世駭俗的話之前,杜茶及時介紹:“這位是淮老師?!?br/>
時光:“嗯?”
沈淮與從黑暗中走,露一張沒什么表情、英俊的臉。
二十歲的模樣,應當不超過三十。
時光自認為身高已經很優越,但對并不比他低。
察覺到自己誤判了年齡,時光連忙道歉:“實在對不啊,我誤會了。”
杜茶忐忑不安,忍不住抬頭去看沈淮與。
沈淮與沒有流露絲毫慍怒,寬容地笑一下,輕拍時光的肩膀:“沒事,眼光不錯?!?br/>
時光他拍的抖了一下。
嘶嘶嘶嘶——!!!
好疼。
這位老師的氣好大。
當著杜茶的面,時光不好意思表現拍疼的模樣,干笑幾。
背過身后,才呲牙咧嘴地揉著他拍過的地。
恰好在此刻,沈歲與沈歲知也從密室中脫困。
或許是嚇到了,沈歲知臉埋在哥哥胸膛。
沈歲微笑解釋:“機關嚇了一跳,不小心磕傷膝蓋?!?br/>
杜茶了然。
她之前在商場做兼職,也遇到過一些玩游戲意外的玩家,最嚴重的一個事故,那女生是救護車拉走的。
密室了這么大的意外,肯定不會再繼續玩下去。
工作人員姍姍來遲,一邊鄭重道歉,一邊表示會退還所有費用并五倍賠償門票價格。
舍友打電話過來催促杜茶回去聚餐,她朝沈淮與等人揮手作別。
杜茶背影瘦削,在紅裙外套了件寬大的外套,襯著一雙腿愈發纖細。
沈淮與側身,看沈歲,以及依靠著他的沈歲知,問:“車就停在附近?”
沈歲唔了一:“一回去?”
“算了,不打擾你們,”頓了頓,沈淮與忽然又問,“i大如今還有在職博士的統招么?”
沈歲微怔:“你想讀博?”
“不是,隨便問問,”沈淮與淡淡,“我又沒瘋?!?br/>
回去仍舊乘坐地鐵,商量好了去聚十三吃烤肉。幾個人玩一下午仍不怎么累,但地鐵要擠成沙丁魚罐頭,擠累了。
杜茶的手機還在這時要命地響來,她連吃奶的勁都使來來了,好不容易才接通。
信號很差,她斷斷續續聽了好久,才聽白,鄧老先生要帶她去沈家做客。
“……不是沈少寒他家,是二爺的堂兄,沈從蘊,”鄧老先生說,“他得了幾盆名貴的菊花,邀我們一去賞菊?!?br/>
不等杜茶拒絕,他老人家又說:“已經派車過去接你了,你現在還在學校?”
杜茶奈。
老人家上了年紀,性格越發的說一不二,不容人旁人質疑。
說什么就是什么,風風火火的,完全不她拒絕的余地。
但一想到能暫時避聯誼,杜茶仍舊選擇了過去。
她將今日的花銷算清楚,aa后,直接轉到時光的微信上,對看她的確心戀愛后,也沒有過糾纏。
這讓杜茶內心的負罪感減輕不少。
“晚上邀請去沈家賞菊”這件事聽來就有怪怪的,更何況在杜茶眼中,那幾盆“名貴菊花”雖然好看,但遠遠不及讓這么人興師動眾跑過來吃飯吧?
杜茶并沒有見到傳聞中的沈二爺,只見到這善的“沈大爺”,沈從蘊。
他與杜茶父親年歲差不,醉心于書畫,語調善,說話時不疾不徐,親自為鄧老先生介紹著菊花:“這一盆名叫白雪綠梅,是前不久二弟幫我弄到的;這一盆是他下午剛托人轉交過來,名叫‘半江紅樹’……”
杜茶心不在焉地想,半江紅樹沒聽說過,倒是聽說過半澤直樹。
她總覺著沈從蘊看來有些眼熟,忍不住看幾眼。
啊,沈從蘊的眼睛淮老師好像哦,都是那種骨骼更硬朗、眼睛深邃而長的類型,雙眼皮并不寬,但睫毛濃而密,笑著看人時最蠱人。
等等,不單單是眼睛,仔細看,這高挺的鼻梁也如一轍,只是淮老師更加年輕,皮膚也更好,更像是升級版的沈從蘊……
沈從蘊微笑:“杜小姐?”
“啊,”杜茶如大夢初醒,她道歉,“抱歉,我看您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br/>
鄧老先生斥責她:“茶,別再你大爺爺面前胡說?!?br/>
“沒關系,”沈從蘊笑了一,語調寬厚,“也常有人說我二弟很相像?!?br/>
杜茶琢磨了一下,自動把二弟替換成二爺爺。
然后按照沈從蘊的年紀,也腦補一個長著白發、一臉慈祥溫厚的帥氣中老年人。
鄧老先生問:“他怎么沒來?”
“這也是他提議的,只可惜——”沈從蘊微微皺眉,音稍低,“白女士又自殺了?!?br/>
鄧老先生面色凝重:“怎么……唉!”
“自從叔叔過世后,白女士的狀態始越來越差,”沈從蘊嘆氣,“這是今年第五次了,二弟趕去醫院,剛才打電話說情況暫時穩定,性命沒什么大礙。”
鄧老先生說:“那就好那就好?!?br/>
一提到白靜吟,沈淮與的母親,鄧老先生就忍不住皺眉。
當初,沈父強行在婚禮前夕搶走白靜吟的事情鬧的轟轟烈烈,后期更是用了些手段,逼白靜吟不得不與他結婚。沈淮與在兩人婚后第六年降生,但夫妻二人關系并未孩而好轉,矛盾愈發激烈。白靜吟后期不停軌、將情人帶回家中親熱……
反倒是在沈父死后,她那些情人統統斷了聯系。
這并不是什么好事,白靜吟精神上并問題,卻頻頻選擇自殺。有一次,沈淮與去奪刀,反倒母親捅了一下,養傷養了許久。
沈從蘊沒有請來沈淮與,倒等來沈少寒與他父親沈既南、繼母梅又纖。
還有沈克冰。
一進來,沈既南就主動笑著與鄧老先生聊天、寒暄,問候他老身體。
鄧老先生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簡單敷衍幾句。
他牢牢看好杜茶,免得沈家那倆小拱了。
沈既南特意挑今天這個時間來,自然是有事相求。
他最近聽聞鄧老先生有心認杜茶回來,還惦記著兩家聯姻能拿到的好處。
“……少寒雖然有了女友,但我們家還有克冰啊,”沈既南微笑著說,“克冰茶年歲相當——”
鄧老先生問:“你拉屎拉了,把腦也拉來了?”
沈既南強自鎮定:“老先生,您消消氣,我白您還在意少寒云茶的事,但我先前也不知道,現在已經打過了孩。我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爛貨?”鄧老先生冷笑,“我勸你啊,有條件的話,努努,再生一個吧。”
沈既南:“……”
幾句話駁了干干凈凈,沈既南只能寄希望于兩個。
希望他們能夠爭氣,認清現實。
晚飯很快始,杜茶的座位安排在鄧老先生左側,她的左側位置空著。
原本是預留傳聞中的沈二爺爺的。
正對面,是沈克冰及沈少寒一家,遙遙隔。
杜茶很喜歡這個位置安排。
她剛剛在淮老師聊天,淮老師似乎在忙,發了個“稍等”后,再沒有蹤影。
杜茶沒有回復。
聊天記錄中最后是他的那兩個字。
這樣看來,就像他在等待她的回應一樣。
她收好手機,只聽見自己沈既南笑著了名:“茶旁側位置空著,很孤單吧?要不要讓克冰陪你過去聊聊天?”
鄧老先生不干了:“聊個屁,吃飯?!?br/>
沈既南:“……”
他奈,只能苦笑著看向沈從蘊:“我也是好心,想著茶單身,幫她找一個合適的男友?!?br/>
沈從蘊徐徐笑來:“不用非從少寒克冰兩人里面選,咱們沈家單身男人,可以讓茶慢慢挑,挑中哪個就選哪個?!?br/>
鄧老先生面色凝重,陷入沉思。
沈家啊。
先排除掉輩分最長、不相匹配的沈二爺,再排除與本家幾乎來往的沈歲,排除掉沈從蘊那個瘋一樣的……
等等,沈家的這些男人,好像沒什么適合作為伴侶的。
杜茶放下刀叉,平靜凝視他們:“抱歉,我有喜歡的人?!?br/>
一言既,滿座俱寂。
沈從蘊微微皺眉,話還沒說,就沈既南叫走。
一同離席的,還有鄧老先生。
整個桌上,只剩下這些小輩,以及梅又纖。
沈少寒放下手中的杯,抬眼看杜茶,眼底晦暗不,忽而問:“茶,你之前有沒有去過學校廣播站替班?”
杜茶不想與他過糾纏:“沒有。”
沈克冰卻冷笑一,不屑一顧:“你那心上人是誰家的?攀上什么高枝了?”
“你們的生活圈沒有絲毫交際,”杜茶說,“只是個普通的大學老師?!?br/>
沈少寒手指敲了杯:“大學老師?那得比你大少歲?”
杜茶:“沒少,我不在乎?!?br/>
“不在乎是為你不知道,”一聽是普通大學老師,梅又纖心理平衡,甚至有些得意自矜,捂著嘴笑,“年紀大的男人啊,找年輕的姑娘就是沒什么本事。等你上了年紀,他身體也不行了,只能天天吃藥養病。說不定事業不行,生活不行,老男人哪面都不行——”
沈既南恰好在這個時候過來,聽到最后一句,皺眉看著梅又纖:“你說誰不行呢?”
梅又纖笑容一僵。
沈少寒碰翻杯。
杜茶愕然。
沈從蘊鄧老先生對視一眼,保持安靜。
沈克冰見勢不妙,他連忙來,試圖為母親解釋:“說的是身體不行,只能靠吃藥——”
啪!
沈既南一巴掌打在臉上,惱怒不已地又他眼窩一拳:“龜,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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